天风徐动，逝水决定就这样冷漠着，不再给楚云飞半点念想。

见欧阳丹上来，逝水也没有半点说话的欲望，思量着楚云飞应该睡下了，便起身回房间。

欧阳丹赶紧拉住她，若无其事地说道：“怎的我一来你便要走，今晚对我这般冷淡，我会伤心的。”

“我坐够了便走了，夜深天凉，该休息了。”逝水说话没什么精神，有些心不在焉。

“好啦，看你也累了，本少爷陪你回房去。”欧阳丹一把过去把逝水抱起，不容分说地带她回房。

逝水生气地要挣开他。

欧阳丹只是抱得更紧，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今晚怎的这样生气。我欧阳丹抱住的女人还从来没有挣开的道理。”他明白逝水此时的反应，只是她越是在意楚云飞，欧阳丹便越是有些不高兴，便偏要这样做。

“欧阳丹，放我下去，我今天没有心情和你开玩笑。”

欧阳丹看着逝水一脸严肃生气的样子，不慌不忙地说道：“我往日也不是和你闹着玩儿。”

逝水此时仿佛才在梦中惊醒过来一般，这些日子和欧阳丹的举止竟然这般亲密，自己竟毫无知觉，恍然如梦。

“山上夜来风凉露重，你在这里吹了一夜的风，我可不想让你就这样凉凉的回去。”欧阳丹看着发愣的逝水，笑道：“脸上终于暖和起来了，也不枉我抱你一抱。”

逝水缓和了情绪，说道：“欧阳丹，我好多了，你把我放下来，自己走就可以了。”

“你是怕别人看见你被我抱着吗，放心，他们都睡了，没有人看见。”欧阳丹知道逝水心里在意楚云飞，不说破，也不逃避。

逝水转念一想：“让楚云飞看见也好，至少这样他就以为我心有所属，不再留恋于我，便死心离开了。”

一路上静悄悄的，欧阳丹不知道逝水为什么不再说话了。她的反应让他很是费解。

明月如水天如霜，失眠的楚云飞就这样见到了二楼上搂搂抱抱的两个人出现在他的眼前。他似乎明白了逝水今天的冷漠，又似乎不太明白。

“逝水。”楚云飞急忙飞身上二楼，欲要把逝水从欧阳丹的怀里抢过来。

逝水没想到楚云飞真的撞见了，她本能地要从欧阳丹身上下来，欧阳丹没有放下她的意思，她顿了一顿，却伸手搂住了欧阳丹的脖子，把头亲昵地靠在欧阳丹的胸前。

楚云飞百思不得其解，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对于逝水来说到底是什么人，但明显不是她日思夜想日夜盼望的人。自己的翻山越岭显得是那般的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欧阳丹看到了楚云飞眼中的悲伤，再看看逝水的举动，感受到逝水搂着他脖子的手的颤抖，便知道自己是被人拿来当挡箭牌了。

欧阳丹此时又想起那本江湖趣谈上写的他二人的传说，再看看眼前的光景，心中已有些明白。他把逝水轻轻放下来，柔声说道：“你们好好谈谈，我自去休息了。你身子骨还没有养好，也不要谈太晚。”

楚云飞把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看着眼里，哑口无言地站在逝水面前。

逝水淡淡地说：“这些日子都是欧阳丹在照顾我，不知为何我们都喜欢上了彼此。我本不知道你要来，也不知道你会看见。虽然没有打算瞒着谁，但是我的身份毕竟敏感，不想牵连于他。好在你也不是外人，是我这些年唯一的朋友。”

楚云飞听了这番话，激动地说：“我在你心里就只是朋友吗？他与你才见几日，你竟喜欢上了他？就因为他长得好吗？”

“是。他长得太好看了，又日日在我面前哄我开心，和他在一起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快乐和自由。”逝水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暖意，这是欧阳丹带给她的真实感受。

“你知道我喜欢你，为什么你要喜欢别人。明明是我先遇见你，我也和你单独相处了那么久，为什么你还是喜欢上了别人。我不相信你对我没有一点感情。”楚云飞竭力地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压低了嗓音问她。

“云飞，感情的事情不是这样算的。我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在信里面都跟你的说得很清楚了。”

“对，你说你的心里没有爱，所以我跋山涉水找到你想要给你爱。可是你为什么今日又有爱了。”楚云飞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如此的心甘情愿也得不到她的心。

“我也说不清楚，就是有了。感情真的是最难说清楚的事情吧。”逝水强忍着心痛，一字一句都刺在自己的心上。“你是西湘楚家的大少爷，自然有许多姑娘倾慕于你，难道你也会对每一个爱慕你的人动心，把她们一个一个都娶回去吗？”

“是，谢谢你的提醒，我是要回去把她们都娶了，方不辜负她们对我的一番情义。你既然对我无情，我也着实不应该在你这里耗费心力，应该好好留着给她们。”楚云飞是被逝水的话激着了，有些口不择言起来。

逝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楚云飞，她的心中很痛。她看着楚云飞这样失心似的变换了模样，心中彷徨了，慌乱了。身子靠在欧阳丹的房间门口，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欧阳丹的房门并没有关好，逝水稍稍一靠，门就开了。

欧阳丹和衣躺在床上，听见动静侧过身来，见逝水靠在门口，笑嘻嘻道：“怎么才一会儿不见就想我了。”

逝水没有说话，仍然看着失心似的楚云飞。

“你们现在这般卿卿我我，这般恩爱，看来我是打扰你们了。我去叫上阿树，这就离开，不再打扰姑娘的好事。”楚云飞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一步一步扶着梯子下了楼。

逝水终于支撑不住，坐在地上，靠着门瑟缩着不停地抖。

楚云飞和阿树真的连夜就下山了。

逝水忍不住追到山门口，悄悄看着月光下这个心伤远走的少年。曾多么温润如玉的少年啊，为何要这般遍体鳞伤？为什么要让他就这样走远？

“既然你们如此深爱，既然他已经找到了这里，为什么你却要让他以为你心有所属，生生把他拒之门外。你既舍不得他，追到这里，为什么不索性把他追回来，在这里暗自落泪有什么用。”欧阳丹站在风口，今晚上演的这一幕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无法理解逝水的所作所为。

逝水听了欧阳丹的话，边哭边笑，疯疯癫癫，失魂般地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她也想知道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她也想知道为什么经历这些事情的是自己。她更想知道为什么要让她这样对待这个少年。

江湖，真的永远只能是自己的噩梦了吗？江湖，真的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了吗？难道自己此生都只能困在这无休止的血雨腥风里面吗？这一生都要这样躲躲藏藏才能过几天安静日子吗？

逝水忽然不知道前路在哪里了。

曾经以为离开了西门汀一切都会好起来，离开西门汀就可以随心所欲起来。可是如今她已经离开了西门汀，却还是这般不能得偿所愿，还是要生生把楚云飞从自己身边赶走，还是要伤他的心。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活着。她忽然间害怕起来，怕一辈子都要这样过下去，怕一生都要和江湖恩怨纠缠，怕再也没有人可以爱，怕再也见不到楚云飞，又怕见到楚云飞。

这一次，楚云飞是真的死心了吧，是真的要忘了她吧？

想到此处，逝水禁不住趴在廊下的柱子上大哭起来。

欧阳丹默默地站在院中，他忽然间觉得世界上有的事情是让人无力的。笑不起来，哭不起来，关心不起来，心痛不起来。就只能这样无知无觉地看着，守着，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