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便在这时,年轻些的狱卒突然迈上一步,轻轻按住那人的手。那汉子皱眉看了青年一眼,青年却是哂然一笑,往秦澜这处看了一眼。
他本就生得难看,窄脸宽嘴,黑肤凸额,当下配着他的表情,更是充满猥琐的邪靡之气,直看得秦澜心中作呕。
那青年盯了秦澜一眼,朝大汉附耳过去说了两句话,大汉手里的动作就是一顿。他犹疑地打量了秦澜一眼,半晌抬手“咔嚓”一声,又按上了锁头。
“小杂种,老子见你突遭大难,十分可怜,不忍对你强手强脚。”
他咧嘴笑道:“你可好好想清楚了,你早一天喊我一声好哥哥,跟我求个饶,我跟我兄弟可立马就给你弄来吃食,连床褥子都给你弄得舒坦。早两天晚两天都是要死的命,格老子可没那么多耐心陪你耗,下次便是用强……”
汉子说完,示威性地挥了挥手中硬鞭,呼啦啦刮起一阵风响:“你从也是从,不从也是从,否则这狱里百八十种家伙一一试来,叫你死得更难看些。”
他方才那番威胁秦澜,心中自是另有一番打算。这秦澜还没经审,现在就提他出来做点什么事,万一闹出来,对他二人总是不好。更何况王清提醒了他,这秦澜既然了世子亲卫,武功自然不一般,哪怕是重伤又身中二毒,也不可贸然动作,只想着再饿他两天,待他半死不活无力反抗的时候再行事。
“大哥。”那青年人笑道:“你这样吓他,逼死了这位美人儿可怎么是好?姿色尚好的,咱们狱里八百年不见这么一次,你可悠着点,别一下子就给折腾死了。”
他说完,眯着眼睛走近了两步,神色很是垂涎,秦澜甚至隐隐看到了贪婪淫靡的暗光。那青年故作矫态,放低了声音,好像怕吓到秦澜似的。
“乖美人儿,乖小子,你可不要随便想着去寻死。来了这牢中,真要想死,哪有这么容易?多的是叫你生不如死的法子。你亲朋的命都捏在王府手里,你这么一个不好,畏罪自杀,可不就白白赔上许多人命么?”
“当然,你若真想死,哥两个也不拦你,只随你咬舌割脉,死了倒是干净。只是这长夜寂寞,便是你死了,咱们也得叫你来陪陪,也不枉你来我哥俩儿的地盘上走一遭。”
他说完,嚣张地笑起来,又跟另外那个汉子在狱门处笑骂了几句。那淫词句句污秽,不堪入耳,见秦澜没什么反应,也不以为意,只收了鞭子又往别处去了。
秦澜眼看他们二人走远,却是手脚一软,当即瘫坐在地上。
那两个狱卒走远,那年长些的汉子一路哂笑,却明显有些神思不属。
王清知道他的心思,心道这个老大没什么别的癖好,就一个见色如命,多半是见那秦澜生得清秀俊美,一时被勾了心思,心里好笑,又不敢表现出来。
他于是说道:“大哥,你说世子这是什么意思,光把秦澜扔到牢里就三天了,一副任她自生自灭的架势,竟然连提审的意思都没有。之前我听闻这小子还颇得信任,眼见就要升官了,没想到又闹出这桩事来,也是他活该倒霉。”
周祝还念着秦澜,心想这小子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嘴上只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上头的事,不该我们管。秦澜前几天那个不死不活的样子,就是提审,能审出个什么来?连个大夫都不让看。要不是他那什么师姐,怕当天就没命了。”
他又啐了一口:“嘿,嘿嘿,他师姐长得也不赖,就是也太邪门。拿死人血来给秦澜解毒,这怪事儿你以前听说过没有?老子长这么大,还真是第一次见。别说,倒是真把秦澜小命给保住了,真是见了鬼了。”
王清听见,有意引开话题,免得这莽头周祝再犯了混心,于是便笑道:“见鬼的事可不止这么一件。我听说前两天府里接了京里来的圣旨?这有什么玄头不成,我见孙宇那个闷小子都苦脸好几天了。”
周祝一哼:“他一个送饭的穷酸鬼,瞎苦个什么劲?这里头我也没多打听,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他被王清一引,登时想到前阵子的水灾来,不由转头继续说道:“该不是怪罪广王殿下治水不力?他娘的,要真是这样,那咱们殿下也真是冤枉,王府里侍卫都被派出去大半了,我看因为治水连库银都得掏空。真是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是冤枉的……”耳闻到有人呻.吟,声音又轻又细,却凄厉异常,周祝心里一恼,一鞭子甩了上去,嘴里吼道:“王八犊子,叫唤什么!给老子安静点。”
那声音顿了一顿,又开始笑了起来,听起来却像鬼嚎一样,让人心生烦乱。两个人于是当即住口不说,只嘴里咒骂了两句,粗粗审查一遍,便匆匆离开了。
午时刚至,又是孙宇来送午饭,今天难得见荤,二人自是一顿酒足饭饱。
没料到,刚用完饭,就有几人匆匆忙忙走了过来,王周二人一看,打头的正是世子府里的贾内侍,于是不敢草率,赶紧起身行礼。
贾内侍还礼罢,拂尘一挑,尖细开口道:“世子有令,听闻罪人秦澜已醒,差我等前来速速提他到堂上,严加审问王府密信印玺遭窃之事,半刻不可拖延。”
王清跟周莽相视一呆,同时心道:还好没酿成祸事。
他二人于是赶紧上前引路,几个人往秦澜牢房那里赶。人还没到,周住就沉声喝道:“罪人秦澜!世子差人来拿你上堂,快随我等去罢。”
他如此喊了两声,却没人应,不由心头一跳,心想:别之前因为我二人一激,给吓死了可怎么是好。他心中一时又悔又怕,还有点遗憾和可惜,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两步跨到牢门前往里打量。
谁知他刚一站住,就是一愣,接着就不再动作,也不说话了。
其它人看他表情,只当是秦澜命殒,心叫晦气,不知道怎么交差才好,谁知道到了门前,也是默然一呆。
只见牢门紧锁,连牢房里的木床上人形的卧痕都还完好,放眼望去,却是半个人影都没有了。
……
却说,那时秦澜见王周二人走远,低头怔愣半晌,突然间簌簌落下眼泪。她紧紧握着稻草,干硬的秸秆刺破手掌,流出鲜红微黑的血液出来。
她心道:那二人刚才要是进来,要是进来……
她怔忪地想着:自己蓄力一击,也许可以击毙一人,却不大有可能再有力气逃脱,剩下的一人暴怒之余,自己定是少不了一番凌.辱。
那她该不该自杀?会不会自杀?她多年习武,要真是想死,自然有的是法子。
死……多可怕又多亲切的一个字。可方家就剩自己一个,自己便要在自己手上断绝方家血脉吗?张嬷嬷让自己好好活着,臭道士让自己好好活着,师傅让自己好好活着,爹爹娘亲肯定也希望自己好好活着。只是,这活着当真有这么重要?如果连屈辱跟仇恨都要生生忍受,那活着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罢了,罢了,这问题也多想无益。
秦澜苦笑了一下,手掌撑着地慢慢挪到了床上。刚才还不觉得,这一躺下,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叫嚣着疼痛。
之前包扎的伤口几乎都裂开来,不一会儿绷带上就浸满了血。这血还不是纯正的红色,有些微黑,甚至隐隐发紫,连血液的气味中都带着一股怪异的气味,初闻甜香,再闻腥臭。
感觉整个人都要散架裂开了一样。秦澜盯着房顶,感觉着一阵又一阵的疼痛,心中却不以为意,只开始慢慢思虑起事情来。
看来这批人已经盯了自己许久了,三个月前偷袭是一次,救了黑猫那次没成功,这次是第三次。
毙命那人其实武功高出她许多,行事也不鲁莽,连自己的剑柄上都涂了毒,这是多小心多周密的心思。用爪伤人,爪上涂毒,这是邪派金刚爪的武功路数,跟三月前那次如出一辙。
自己寻访多年,找不到当年血案真凶,现在又敌暗我明,屡次遭难,被耍得团团转,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现在又突然卷入这是非当中,连对方有几批人都不知道,有如瞎子聋子一般,若不是自己这诡异的体质,死多少次都不够了。
秦澜想着,心中愤愤,不由咬牙锤了一下床板。她手刚落下,动作却是一顿,只觉得床垫下有一块凸出的地方,坚硬如铁。她不由疑心大起,翻身下床,慢慢摸索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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