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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孙公主》第61章 胡地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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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君顺着他的声音看着他伸开的手掌心,她打量了一眼,是一把鲜支种子,那日在平城买的。

“种不起来的,鲜支虽然不如宫廷名花娇贵,但也不是野草,气候适宜才发的了芽”。

军须靡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惋惜,将手中的种子蜷缩握紧。

“相信我,我一定给你种起来,就是把长安的土移来我也给你种起来”。

“这样多麻烦,我直接回到长安看不更好”。

军须靡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吐出来,“你要怎样才心甘情愿的留下?”

军须靡不仅要她留下,也要让她的心也留下,而不是一副躯壳。

细君眼光微微染了光泽,静静道,“我的心,从来没有踏上过乌孙的一片土地”。

军须靡听罢怒的站了起来,一把将手中的种子挥尽在地上,“好,好,你是求心如死灰”。

“等一下”。

军须靡驻足回望总望着她,脸上有些莫名得期待。

“这个还你”。

他的目光随着她细白的手指插入乌黑的发髻中,随意的拔出那根骨簪,递给她。

他盯着骨簪并未接过来,只是静静收回目光,回过头向外走去,“不喜欢就赏给别人吧”。

细君盯着地上散落一地的种子,恍的出神,她默默的将簪子插回头上。

“其实行凌早就到了长安,送了信却在未央宫里逗留了两日未曾返程,你知道为什么?”

细君慢慢弯下了腰,双手将地上的种子往怀里拔,种子散落的太远,怎么捡都有剩下的。

“因为他没有等到你想要的答案”。

长安城里的那个人见过她的信,会给她怎样的回复?让行凌迟迟逗留不肯离去。还有刘据,他,知道了会帮她吗?

军须靡走了许久之后,细君才从空落落的夏宫中起来,外面的玉儿推门进来从地上扶起她,一边轻拍她的衣裙。

她依扶着玉儿慢慢走到院外,路过一旁的一簇花丛时,散开手心,鲜支的种子扬进了里面,也不知到了时候,鲜支是否会抽出嫩芽。

回到帐篷内,细君便命令所有的人整理起了东西,她要尽快搬进夏宫,在那里等行凌带回来的信。

帐子里全是侍人在清点东西,细君嫌闷便带着玉儿和常笑在外面随意逛着,说是逛,也无甚风景可看,除了草原便是飞鹰,还有帐篷。

蓦的玉儿停住了脚,往一个帐篷前一对正在说话的乌孙侍女处瞧了瞧,片刻眼神示意了一下细君,便走了过去。

细君瞧了瞧,是若古娜的侍女,只见玉儿走到她们面前,和她们用乌孙语说了几句话,便急忙走了回来。

“公主,难怪若古娜被封为左夫人,她现在是怀孕了”。玉儿语气里含着抱怨和忿恨。

细君怔了一下,心里却觉得发空。

“刚刚两个婢子刚刚讲若古娜害喜厉害,她还还怀得真快!”

“她是左夫人,不要惹火上身”。

“她们这蛮子国,没咱大汉那么多讲究”。

“好了!”细君喝声厉道。

玉儿看了看细君的脸色,望她身后退了两步,微微弯下腰,“奴婢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冬日的风,在草原上格外冷烈,特别是晚上。

坐在夏宫里,屏退了所有的人只留下玉儿伺候,让她打开了一扇窗,风呼呼的往里灌,却比帐篷好上许多。

她看了窗户半晌,慢慢站起来跺向窗户边,“去换个烧的旺点的火盆来”。

细君的步子迈的特别慢,见玉儿掩上门扉,都还未走到窗弦,一个高大的身影便挡在了窗边,遮住了大半的风。

捋捋脸颊的散发,她一抬头,是行凌。

他左臂抱着剑,还是走时的那身黑衣。他似乎并不像军须靡说的那样在长安逗留了许久,若是呆久了怎么会满身的疲惫和倦色。

“回信呢?”细君伸出手,眼睛望向他。

行凌听着不自觉的将左手里的剑换到右手,左手从怀里掏出一封帛书,“皇帝说圣旨会由官道嚷使者送来”。

细君伸出的指尖一抖,“那这封信是.......会是谁的呢?”,她盯着上面的封蜡。“这个时候,在长安皇城里,还有谁会想到自己”。

她瞟了一眼帛书,上面印着东宫的信印。收回手,这不是她要的那封,这是一个让她心死的人送来的同情和安慰。

轻轻接过帛书,当着行凌的面揭开,细君的睫毛有些微颤,这是一封借太子刘据传来的不可告于人前的圣旨,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

“从其国俗,欲与乌孙共灭胡”。

这时玉儿端着烧的咧咧作响的火盆走了进来,她仿若没看见床边行凌一般,将手里火盆放下后静静地转身出门,将门关的严严实实的。

细君盯着烧的正烈的火盆出神,半晌,她随手将帛书扔到火盆里,看着它慢慢化为灰烬。

“不知,我将来的下场是不是也如这盆中帛书”。

行凌也注视着盆中的碳火芯,在这乌孙柏木炭并不常见,此炭没有熏人的烟子,温度恰暖人身。

“我说过的话,答应的事,一辈子都作数,你若想,十个沙漠我都走得”。

“我走沙漠是为了我的承诺,对陛下和大汉的承诺,难道我又会为了抛弃它而在走十个沙漠?”

“不是你,还有别人,世间水光山川你不想去看看?”

“的确,不是我,还会有别人!可你也知道,我们一路牺牲了多少,而你.....又一路为我,杀了多少人!”

这话本身对一个冷血的杀手来说并没有什么,可是出自她的口,声声的控诉中又带着让人丝丝心疼的语气。

“那也是我的事”,说着他抱剑转身,放了一个黑色锦袋在窗台上。

打量着锦袋,她走到窗边,袋子颜色和行凌很像,一身的黑,让人看不出上面本来的花纹,打开袋子,她稍稍的望里面看了一眼,便愣住了,是一袋子的鲜支种子。

第二日清早吃过早饭,贵客便登了门。

军须靡的面目平静,细君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得意的意味,她却以为他是因为若古娜。

“恭喜昆靡,要有嫡子了”。

他眼间的得意之色一扫而光,眉角撩起,有些许意外的看着她,嘴角转而挂起一丝笑意。

“不高兴?”说完瞧她不讲话他继续道,“你们汉话里有个词是不是叫嫉妒?”

“昆靡汉话说的好,可是也不能乱说”,眼角染上一丝冷意,听见军须靡用嫉妒形容他和他爷爷女人的关系。

他却仿若没听见她的话,“这个你不必介怀,未来这昆靡之位一定是你和.....”。

“军须!你听好,陛下圣旨一日未达,我就是骄奢靡的右夫人!”

听见她唤他军须,他眉目间笑意更浓,声音却有些严肃道,“随你怎么说,反正最后结果都一样”。

细君很挫败的坐了下来,不再看他。

“我们也有好的时候,一路游山玩水,我们也很开心,你对我是有感情的,我知道,现在嫁给我,我们会越来越好,汉朝乌孙两全其美。”

“那不一样,那个时候我就猜你会是某个乌孙贵族的公子,后来知道了你的身份,我就想我们可以建立除了爱情之外的另一种关系,最可靠的同盟”。

军须笑了一声,“这个同盟难道不是建立在某种特别的信任上?”

她的心一冷,眼角顷刻沾染上湿热,正当年华,一个女子遇到风华意气的男子,动心也无法避免。

“我信任过很多人,可他们都让我失望了,不是离我而去,就是将我驱逐”。

“我不会!”军须语气肯定的望着她,逼着她和他眼神对视。

“我说过在乌孙,绝对和在长安不同”。

“有何不同?我在帝丘的时候,段叔要送我去长安,觉得我去了长安就安全了,等我到了长安,刘据让我产生了长久以来的安定的错觉,可是最后我要来这里,他连挽留都没有。现在,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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