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君,你要相信我,我不会这样对你”。
“你对我好,我知道,我也........,只是,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不关你的事”。
细君的欲言又止让军须的心像是被挠了一下,就像有个东西慢慢的靠近他,等到他想要抓住它时它又飞快的蹿开。
“我以前觉得收继在寻常不过,在乌孙,你也看到了,人烟并不兴旺,可是遇到你之后,我竟然也希望我爷爷不要碰你”。
细君眼睛渐渐低垂,“我是他的右夫人,他对我怎样都是应该”。
“就算他碰了你什么也不会改变,若古娜依旧会是左夫人”。
“为什么?”将目光移到他脸上,细君眼睛渐渐放大。
军须靡眼眉转了转,看向一旁。
“一早汉家公主就是算好要收继给我的,去长安我给自己选夫人,抗衡匈奴”。
“那是你让我来的乌孙?”
“当然不,汉武帝问过我中意谁,我都是搪塞过去,也许,是我留恋在你身上的目光太久了”。
“现在说这些无趣,除了那些,我们之间,还牵扯了很多东西,可以向一处谈”。
见她死不松口,军须遂把话题引到旁处。
“院子里的鲜支种子我已经叫人引到另一处特地看护,等它们长大了我在栽回来,到时候不就一样了”。
原来那日她随手扔在院子里的种子他都知道,细君听的是心里五味杂陈,不知该做何感想。
“好啊,开花了我邀请大人共同观赏”。
军须听罢,点了点头,眼睛往上一吊,目光中带着光亮,“好,咱们一言为定”。
浓冬时节,乌孙严寒更甚,屋外的风吹的呲呲作响。大汉随行来吊唁骄奢靡的使者带来了大量的汉朝赏赐,以示对细君公主的恩宠。
她的手依次滑过棉软的丝绸,乐府内领舞宫女的水袖绸衣,各式华胜,满目玲琅,可是再耀眼映到她眼里也是冷光,汉武帝记得她爱跳舞,却也没有给她拒绝的权利,也是,这天底下谁能忤逆他。
听完领头公公极为官方的圣旨,大多是赞美她,望她和军须夫妻和睦,愿汉乌永世太平。
接过圣旨谢恩,她再次打量桌上丰厚的赏赐,略微看了看,一一按亲疏关系分配送往乌孙贵族的家里。
大部分宫人退散后,领头的公公并未走,只是朝着细君弯腰,脸上满是笑容,这是有话要说。
禀退身边的所有人,公公才近身道,“公主,这里是陛下的另一封密函”。
细君瞅了眼公公递过来的帛书,迅速接过朝他点了点头。
公公笑着回了回她,说了句“陛下一直很挂念公主,担忧公主思念长安,将公主以前在猗兰殿里的摆设都给公主照着模样打造连送到了夏宫。”
“烦请公公转告陛下,细君都明白,无法面谢陛下浓恩,细君只得在乌孙用行动回报陛下”。
听着公公笑了两声,转身离去,细君仔细看了一眼帛书,脸上表情顿失,待帛书烧为灰烬,她才唤玉儿进来。
“这份,你跟着宫人亲自送到翁归住的地方,等他从博格达回来就说我想亲自拜会他”。
细君随手将《鬼谷子》、《十翼》、《礼记》和一尊翡翠玉雕挑了出来放到一边,送东西要投其所好,翁归亲汉,对汉朝文化也十分感兴趣。
带着常笑在周围瞎逛,却碰见了一个许久未见却让她意料之外的人,吉拉。
她提着一个袋子,脚里满是泥土。
随即让常笑揽住了她,让她走到跟前。
她放下袋子,听声响袋子颇重,双手在裙子上拍了拍,吉拉脸色略带发红。
“夫人好”,常笑翻译道。
“你装的什么?”细君看了看袋子,问道。
“土,在山阴的地方挖的土”。
“唔,最近你见到过行凌吗?”
吉拉听罢,似乎有些为难,猛的抬起头直摇道,“没,没见过”。
“那就是见过了”。
其实吹短笛也能见到他,只是自从上次分开,现如今不知该怎样面对他,想了像,她伸出手将短笛放到吉拉手上,“你替我还给他,就说他任务完成了,自由了”。
“啊?”吉拉一声惊呼,听着常笑的翻译,急忙将短笛还回到细君手上,头摇的更加厉害。
常笑望着细君道,“夫人,吉拉让你和她回去,现在行凌不在帐篷里”。
现在汉武帝下了旨意让她留下来,然而若古娜身怀有孕,翁归从博格达没有回来,处处是她处下风,好在军须靡并不想打破平衡,可是匈汉两家却是急于打破,如果现在能有一个人去博格达了解一下情况再好不过。
想着她随吉拉回了帐篷,她仔细一看却不像是女子的帐篷,里面毫无装饰,看吉拉神色,因该是行凌的住处。
细君看着吉拉,想听她的用意。
吉拉却不讲话,只是默默的走到床的尾端,轻轻扯下角落处的一方布帘,里面....竟然是两棵鲜支。
鲜支已经有半腿高,想来也是行凌这次回汉朝移栽回来的,他怎会知道她爱鲜支?
又往里靠了靠,一股暖意袭来,细君全扯开帘子,只见里面放了一个火盆,细君有些吃惊,心下微微一动,瞬即嘴角露出笑意。
“植物都要越冬,岂是烤火就能烤活的”。
这时行凌打外面大步走了进来,看清楚帐内的情形,眉也没皱,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吉拉,和她说起乌孙话来,吉拉也用乌孙语回答着什么,他这是故意的,想她听不懂,但她也不好当场让常笑翻译,于是只得先开口问他。
“行凌莫不是指望给它烤火它就能以为是春天开起花来?”
“没指望它现在开,不死就成”。
听他这么说,细君一时也不知该怎么接话,只得将吉拉还给她的短笛又拿了出来。
“给你,答应过给你自由,你护送我到乌孙就可以了”。
其实她很想说他也摆脱了七杀门,也得到了好处,可是她不确定的是摆脱七杀门他到底愿是不愿,对一个从小就作杀手的人来说,整日勾心斗角也许还不如刀口舔血来的痛快。
“我是可以走,但我不想走”。
他并未接过笛子。
“为什么?”细君知道自己不该问,答案也许就是心中不愿深想的那个,可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他绕过吉拉,走到她面前,盯着她一字一句道,“除了跟着你,我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
不知道去哪里,七杀门虽然称不上家,却是让行凌有归属感的地方,原来如果不是因为她,他真的不会离开七杀门。
“可一个人的精力和情爱有限,不是所有时候都能反馈别人的,她心底默默的接受着行凌的好,却从未承诺或者是回应,但也没有拒绝,还不断想着自己和行凌是一种超越男女之情的知己。
这次下定决心放开他,结束种种对他的不公平,他却毅然决然捅破了他们之间若有若无的东西。
细君叹了口气,有件事需要人去做,不一定是他,可现在却能支开他:“那好,我在求你件事”。
行凌默默的看了她一眼,转过头点了点,“好”。
“你不问我要你做什么?”
“你现在不想见我,我知道”。
“我要你去博格达山北麓找翁归,将这个交给他”,说着她递出一方帛书。
行凌接过帛书直径塞进怀里,再道,“不要信物,他会信我?”
“会的,他认得你,是你他会相信的”。
细君的语气充满肯定,她这样的飘忽不定,让行凌的心思也跟着她起起伏伏,她伤心的时候,恨不得杀尽天下让她不痛快的人,她笑的时候,只怕将一切捧到她面前还不够。只是每次以为眼前的是飞花,想要伸手抓住,猛然一抓却发现只是清风。
想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手中还握着东西,低头一瞧是短笛,她只得收回它,也不知这笛子何时才能物归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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