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柴房，霉味弥漫，时而还夹杂着铁器生锈的血腥味儿，熏得人头晕脑胀。

柴房的木桩上挂着一个女人，她批头散发的垂着头，显然已经折磨好久了。她的衣衫被鞭子抽出一道道裂口，露出了里面绽开的皮肉。角落里老鼠的悉索声与她因疼痛而发出的哼鸣声纠缠在一块，让着寂静的柴房里显得有些吵闹。

门开了。

何骁疾步走了进来，之后便在特意为他备好的椅子上坐下了。他扬了扬手，下人按照他的指示将一桶冰凉的水泼到了眼前这个女人的脸上。水花溅到了何骁脸颊，他厌恶的擦了擦。

那女人缓缓抬起了头，对着何骁怒目而视。

“你终于……来了”

何骁轻蔑一笑，说到：

“花如弦，还不开口吗？”

哑婆狠狠得瞪着何骁，眼神里满是怒火。

“呸！”她朝何骁的脸上啐了口口水，可惜距离太远，边都没够着。

何骁闷哼一声，脸色又青了几分，他转头望向哑婆，冷着脸说到：

“花如弦，不要得寸进尺。我问你的事并非什么难题，说了，便能早些离开，不必再受折磨。”

“何骁，无耻之徒！你或许忘了，我开不了口！因为我是哑巴！当年就是你下药夺了我的歌喉、我的容貌！现在想让我开口同你讲话，真是异想天开！我最后悔的一件事便是被你骗去了阿弥的行踪，早知今日，当年宁可毒死也断不该相信你还有良知！”

良知？这个词像芒刺一般扎在了何骁心头。

“良知？我当然有。不然你以为你还能活到今天？”

花如弦布满血丝的双眸十分骇人，她破败的身躯让她看起来不大像是有生气的活人。她咬牙切齿的对何骁怒吼到：

“若你真有良知，就不该打那孩子的主意！那可是阿弥唯一的骨肉，你……你……咳咳……”她急火攻心，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何骁上前了一步，冷眼望着哑婆苍老的面容，沉声说到：

“所以我才要你告诉我，这孩子到底是谁的，是我的，还是那个姓殷的。若弥独独相信你这个贱人，你一定知道。”

哑婆强忍着悲愤之情，仰天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她是不是你的孩子，你理应比谁都清楚！当年你赠阿弥的香囊里装得是什么？她只认得里面的符咒，却未曾注意过那香囊里的香料。你放的都是些西域进贡的避子香料，怎么可能有孩子！你毁了我，将我困在京城又如何，阿弥还不是顺利嫁给了别人！哈哈哈……你贬官丧妻都是报应，注定孤苦一世！”

哑婆满是褶皱的面庞因大笑而显得十分狰狞。何骁见她这副丑陋的脸，就像照见自己阴郁的内心，他听不得哑婆的嘶吼，突然伸出双手一把掐住了哑婆的脖子，边掐边怒吼到：

“哼，若真是如此，你为何不将真相告诉殷岳川？别以为我与若弥有约不能去见她，我就不知道她在那边过的什么日子，那姓殷的从知道我的存在起就一直怀疑这孩子是我的，你若真对若弥好，为什么不去告诉他孩子是他的？”

哑婆很快就憋红了脸，眼看就要背过气去。此时，柴房的门突然扣响了。

“禀将军，宫里传来消息，皇上急召您进宫。”门口传来下人的声音。

何骁这才送了手，回头问到：

“知道是什么事儿吗？”

下人听见柴房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好不怕人，他回话的底气都弱了几分。

“回将军，京城疫病愈发严重了，据说这回的时疫传自西南，皇上说将军戍边时或许见过，这便要找您商量对策。”

何骁闷应了一声：

“知道了，你下去吧。”

说完，便回过头来睨视着哑婆，带着几分恨意呵斥到：

“若说我没有良知，你又如何？你对姓殷的若是没有旁的心思，就不会冒死离京也要去昆城，当真是为了看孩子和若弥吗？真为她好，怎么会没机会替她辩解？你敢说看到姓殷的同若弥关系冷淡，你就没有一丝快意吗？”

说完了想说的话，他拂袖而去。

哑婆只觉得脖子上的筋骨都险些断了，她头垂得更深了，剧烈的咳嗽后，竟然呕出血来。一滴滴泪水落在脚边的干草上，瞬间就没了影儿。是，她有什么资格骂何骁，打她第一次见到殷岳川，她便对他情根深种。不错，那年去昆城，殷大哥确实问过自己孩子的身世，是她的含糊其辞让若弥含恨而终。是她……所以这次，她一定不能出卖了孩子，唯独这个孩子，是若弥的宝贝，那便也是她的心头肉。

正在她思绪万千之时，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

“哎呀，他总算走了，真是碍事。里面这位夫人，你可曾见过我的宝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