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王氏果然听从顾老夫人的安排,很快就按份利将准备好的衣服首饰、屋内摆件等送了来。
送东西来的嬷嬷和丫头应该就是为她准备的丫鬟和下人了。看她们一脸高傲、隐有不屑的模样,柳初阳并没有动怒,只是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们一眼,随口吩咐身边的陈婆子道:“陈妈妈,你将东西收了吧。”
见柳初阳不同于昨日刚进府时那副怯懦卑微的模样,为首捧着一盒首饰的丫头不满意了,扬着下巴高傲道:“大小姐,这可是我们夫人专门为你准备的。你怎么也不谢谢夫人为您考虑的如此周到?”
柳初阳深若寒潭的眸子眨了一下,含笑看着她语气温和的道:“夫人?我记得咱们齐皇朝的没有哪一个条例说贱妾可以扶正的,既然没有官方文碟,这夫人可不是那么好叫的。若是外人知道咱们顾府如此不通法理,岂不是让人耻笑老爷管教无方?”
那丫头一愣,她自从成为王氏身边最为得宠的大丫头以来,这府里谁不对她客客气气的?再者,她不是听那些跟在老爷夫人身边十几年的老人说这大小姐平日胆小懦弱,卑怯无状吗?
今日从她的言语看出的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不过她说的也确实是事实,那夫人不过是他们府中叫着玩罢了,就夫人以前的身份,根本就不可能扶正的。但知道是一回事儿,听这么一个乡下丫头说起,却格外的让人觉得刺耳。
想起王氏的吩咐,她又鼓起了底气,道:“夫人吩咐了,从今以后奴婢和几个姐妹就在大小姐这边伺候大小姐了。请问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你们是姨娘身边的得意人儿,姨娘让你你们来我这边,实在让我过意不去,想来姨娘少了你们,也会不方便,我看,你们还是回去姨娘那儿伺候姨娘和老爷来的好。”
“再说了,我这儿并没有什么事儿,有昨晚祖母给的珍珠和翡翠,也就够了。”
柳初阳半椅在软榻上,声音在老爷那儿故意加重了几分,右手慵懒的支起下颚,淡淡的看着眼前一脸高傲的丫头,“夏荷是吧?烦请你就这么回了姨娘吧!”
“那奴婢等告退了。”叫翠竹的丫头痛快地点头。她本就自认美貌,想着如何也做个姨娘主子,而不是永远做个伺候人的,因此这次王氏让她来这个所谓大小姐身边照顾就不是很满意。
但想着若是这大小姐真如传言里那么不经事儿,她来了她这梅园,也可以做个副小姐。但今天这一通下来,却发现传言果然不可信,便借着柳初阳搭的梯子下了台。
“行,那这镯子你就拿着玩吧。”柳初阳看着她眼里闪过的野心和欲望,不由得有些玩味,想着说不定今天这一趟还能起到意想不到的结果,便从桌子上夏荷刚才捧着的首饰盒里拿出一个水头还算不错的镯子,递给了夏荷。
夏荷欣喜若狂地接过镯子,道谢的口吻也真诚了些:“多谢大小姐赏赐!”
“不必客气,像你这么如花似玉的模样才配得上这美玉。不像我,瘦的皮包骨头了,带什么好的,也不过是浪费了。”柳初阳意有所指道。
“大小姐过奖。”看着眼前坐姿慵懒却优美的少女,夏荷莫名有些不安的道。
但看了看手上的绿汪汪的玉镯,她立刻便把这一丝不安抛到了脑后,喜滋滋的告退了。
“小姐,那么贵重的东西您怎么说送就送出去了?还有,那么些下人,您不留下来,这么大个梅园就我们三人怎么打理?”陈婆子自认为是自己人,便有些肉痛道。
柳初阳淡淡问:“连她们的卖身契都没有给我,你确定…王氏这是真心把人拨来伺候我?”
想到王氏看到原原本本遣回去的夏荷等人气得跳脚却碍于顾老夫人的命令,拿她没有办法的模样,柳初阳蓦然笑了起来,伸出芊芊素指指了指桌上的首饰盒子,漫不经心道:“至于镯子,那么点儿东西,给就给了,看你这眼皮子浅的样子,桌上这些东西,你看上什么便拿吧,珍珠和翡翠也是一样,自己喜欢什么就拿。”
珍珠和翡翠犹豫了一下,看陈婆子已经欢喜地挑拣起来,这才也兴奋地上去挑选起首饰来了。
这两人既然是顾老夫人给的,虽然不排除监视他她的可能,不,应该说顾老夫人之所以派她们来,就是为了看看她究竟有多少利用价值。不过有这么两人在,王氏那边多多少少会顾虑一些。
所以她一早起来就喂了两人发作起来极其痛苦的毒药,好好吓了她们一通,两人这才服服帖帖表示一切听她调遣。
如今的柳初阳,已然不会如同过去那般轻易付出信任了。而且今时不同往日,她深仇血恨在身,一日未报,便一日不可掉以轻心。
所以如今她行事不择手段了些,但看着不过得了小小首饰之后便一副感激涕零,忘了性命还捏在她手里的三个人。柳初阳勾勾唇,谁说大棒加甜枣,不是收服人心的好手段呢?
昨日顾老夫人便已经发过话,这几日只要她安心养伤,不用每日前去请安,柳初阳处理好这一遭,用过饭后,便又继续睡了过去。
她这半年没一日不是恨不得把时间掰成八瓣过的,得亏她内力深厚,否则真得累到不可。如今有了时间,的确要好好把那些差的觉都补回来。
不过她想休息,有人却见不得让她称心如意。
她刚睡下不久,王氏的亲生女儿,往日顾府的大小姐,如今的二小姐顾长云加上几个柳初阳叫不上名的庶女打着探病,外加交流感情的名义找上了门来。
“大姐真是好幸运,居然有幸得了京中多少闺阁女儿相见而不得的裴世子相救,”说到此处,顾长云与王氏如出一辙的妩媚脸蛋划过一丝强烈的妒忌,显然这又是一个裴臻的桃花。
说起一树一树花开的裴臻,柳初阳对于几年前那齐沅栀在裴臻那儿屡次三番碰壁还痴情不改可谓记忆犹新,裴臻连堂堂公主都能无视,想来顾长龄这个二品官员家的庶女更是入不了他的眼了。
但她也极其不喜顾长云拐弯抹角的话,便似笑非笑的说:“原来在妹妹眼里,我这个做姐姐的遇袭,还是件值得羡慕的事儿,妹妹既然那么羡慕,不如你也遇上些山匪打劫试试,想来那裴世子如此品行高洁,定不会袖手旁观。”
“大姐姐,你怎么可以如此诅咒二姐姐呢?”跟在顾长云后面的女孩柔柔弱弱道。顾长云听了她的话,果然脸上除了妒忌更添了三分怒火。
柳初阳看了她一眼,这女孩长得清纯动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不过从她挑拨起人来得心应手的表现来看,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便淡淡扫了她一眼道:“不知你是几妹来着?看姐姐,在乡下待了多年,竟连自家妹妹都给忘了。不过你可说错了,二妹不是羡慕我得见裴世子相救么,我这是在给她出主意罢了。”
顾铃兰满脸羞涩,娇声道:“原来姐姐是这个意思啊,是铃兰理解错了。铃兰不像二姐那么貌美心善,从小不起眼,姐姐不记得铃兰也没有关系的。”
她泫然欲滴的模样,让柳初阳更是觉得这女孩儿可惜了,若是生在现代,就凭这楚楚动人、说哭就哭的本事,怎么着也得是个当红的流量女星,惹得多少粉丝心疼,说不定在努力一点,还能拿上不少奖。
不过,不就是演戏么,我好歹是祁云山上那些守山长老悉心教导过宅斗技能的。柳初阳轻叹了口气,惆怅伤怀道:“铃兰妹妹说笑了,你这样在府里千娇百宠长大的都说自己不起眼,那姐姐这样自幼便不被老爷喜欢的,岂不是该哭死了?”
顾铃兰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说,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倒是另一个粉衣女孩道:“姐姐们见谅,方才静兰有些走神了,你们方才说了些什么?”
顾长云显然是很不喜欢顾静兰每次都不在状态这一点,因此哼了一声道:“你哪回不走神的?”
顾静兰也不生气,只是微微朝她笑了笑。柳初阳这才发现这几人各个都挺有意思的。
但顾长云她今天过来本就是因为早上王氏被这乡下来的小贱人给气到了,这才想着来给她找不痛快的。结果刚才废话了那么久,没有捉住贱人的痛脚,反倒色克一身晦气,因此颇不甘心地重振旗鼓道:
“我方才还觉得你这里太过简陋了,有失咱们侍郎府的颜面。但是这才反应过来大姐姐刚刚丧母,虽说因为那是前朝余孽,的确该死,但好歹以前我也叫过一声母亲的,虽然咱们府上不能发丧,但大姐作为亲生女儿的确是不能太过奢靡的,你说是吧?”
柳初阳听她如此肆无忌惮地评论凤雪,侮辱已经仙逝的堂姨,浓密的睫毛微微垂下掩住了眸中汹涌的恨意。自从得知凤雪国灭,皇室殉国的噩耗之后,她便为众人立了衣冠冢,带起孝来。
如今顾长云以为她如今穿着一身素衣,闺房不见鲜艳的摆设,是为了她如今名义上的母亲,殊不知,她却是为了凤雪国牺牲的亿万百姓,以及所有亲人……
“啪!”一个耳光又狠又想的甩在顾长云的脸上。原本妩媚娇艳的面颊顿时红肿了一片,肿的老高。
柳初阳心里恨急,这一巴掌打得自然十分用力,但还是若无其事的收回隐隐有些作痛的手,神色冷漠的盯着顾长云。
顾长云先是一呆,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向胆小懦弱的顾长龄竟然敢打她。跟在她身边顾铃兰顾静兰也都惊呆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顾长龄,你这个贱人…你居然敢打我!”
“怎么?我打不得你?”柳初阳含笑道,清丽的眼眸却凝结了冰。
即使她之前再如何假设,也没想到,她那个红颜薄命的表妹,在府中过的竟然是这种日子,堂堂皇室郡主之女,竟然被顾长云这样一个贱妾生的女儿如此轻辱。而这个顾长云,就凭她刚才那几句话,她还觉得打的轻了,若不是这顾府于她还算有用,就凭顾文州身居兵部尚书之职,却轻易倒戈敌国,她早就把整个顾府毁了。
“你敢打我…打死你这贱人!”顾长云就算还是庶女的时候,也是牢牢把顾长龄压在身下,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的,如今情况反转,她自然接受不了,尖叫一声朝着柳初阳扑了过来。
柳初阳看她动作,未动一分,只在她扑来时故意险险避开,在此期间趁人不备地在她身上飞快点了几处。
而看事情快要闹大的顾静兰顾铃兰此时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招呼丫鬟将犹自挣扎着要再次扑上去厮打柳初阳的顾长云给拖走了。
柳初阳心知待会儿还有的闹,便也不再上床休息,而是来到她为堂姨母做的灵位前跪下,为姨母和真正的顾长龄念起往生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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