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外公又找赵默川来下棋，这天下雨，陈毓出门的时候还抱怨道：“我明明就是只猫，但是下雨还是得出门。”

姜姝把伞递给她，笑道：“你不出门怎么见你最欣赏喜欢的梁宴。”

陈毓怏怏出门，姜姝看看天气也觉得阴雨天容易让人不开心，不过姜姝其实比较讨厌很晴朗的天气。

那件事就发生在天气和暖的春日，那天是个大晴天，似乎蓝天和阳光能够像被子一样盖住这些鬼蜮阴谋，可惜不可以，姜姝的心就永远装着这些东西。

到现在姜姝都不知道阿里托怎么死的，她只能抚上自己的肩膀，好像那个乌墨儿留下的齿痕还在，提醒她，阿里托的死没那么简单。

不想了，不可以再想了，这是姜姝重生后麻痹自己最好的一种方法，也许是最近又闲下来了，她开始有时间一遍一遍地去想自己经历过的事情。

“怎么了，站在这里？”来人是赵默川。

姜姝含着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赵大哥最近这么忙，还老让你来陪外公下棋。”

“不妨事，温老先生也是我的长辈。”

姜姝拿起手上的伞，问道：“赵大哥要走了？我送送你。”

赵默川点头，“老爷子下到一半睡了，常小姐在照顾着。”

二人打着一把伞出门，赵默川的车子却不在外面。

“啊，这边下雨不太好进车子，赵大哥我们再往前一段，司机应该是在外面。”

赵默川看看手机，便护着姜姝往前走，“是，司机在外面林荫道上等着我呢，挺冷的，你还是先回去吧。”

姜姝出来穿了一件很厚的大毛衣，很温暖的，她摇摇头，这种认真地神态倒让她少了平时那种冷淡神色多了许多少女的娇态：“没事，我不冷，我送送你，雨还蛮大的。”

同撑一把伞让两人的距离变近了很多，呼吸间，姜姝能够闻到赵默川身上淡淡的气味，这是一种形容不出的味道，闻起来非常温暖沉稳，应该是木质香调。

雨伞像是隔开了一个单独的世界，赵默川能够在雨中感觉到姜姝身上散发出的温度，能够感受到姜姝的发丝，能够闻到缠在雨丝中的缕缕冷香。

一时间二人都没开口，这条路不算是很长，但是却很悠远，一刹那，姜姝觉得可能会和赵默川走到一个很遥远的地方，而这种感觉熟悉而陌生。

“清明，我约了温老先生来景山。”赵默川先开口，说了一句让姜姝意外的话。

姜姝低头，神色不明，赵默川似乎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疯狂地跳着。

过了一会儿，在赵默川看来似乎是过了很长时间，他听到了姜姝的声音。

“嗯。”

答应还是不答应呢，赵默川早就做好了揭穿自己身份的准备，但是他怕如果一切放到了台面上，他和姜姝再无可能。

姜姝现在的样子，就是拼命地在逃，无论是拍电影电视剧也好还是各种训练学习也好，都不过是姜姝逃的手段。

去景山，他要逼着姜姝面对，然后腾出心来接受他，他想，灯会后，姜姝也许已经有一点点注意到他。

这条路不算长，总算是要走到尽头，赵默川能够看到车子就停在前面，雨水把叶子洗成墨绿色，一切显得那么干净却又阴沉。

“清明我们原本是要去温家，不过外公前阵子去过了，温家也不太方便，既然外公答应了，我也会去的，只能打扰赵大哥了。”姜姝抬起头，还是迷人而完美无瑕的微笑，但是赵默川能够感觉到姜姝做出这个决定的艰难，他不知道是什么促使姜姝答应了他的邀请，但对他来说总归是件好事。

赵默川忽然感觉这天色就是没有阳光也分外美丽，他呼吸着雨中的清新空气，上车后同姜姝招招手作别，司机把车开出的时候，赵默川忽然想到。

我曾是个算无遗策的人，可是到你这里，关心则乱。

回来放下伞，外公在门廊那里等她，姜姝走上去自然地扶住了外公的轮椅，“外面有风，出来做什么？”

外公虽然不良于行，但是精神很好，他笑道：“送他走了？”

姜姝点头，她推着外公往里走，“下雨了，送了一段路。”

二人走到小客厅，姜姝给外公拿来毯子盖在腿上，然后倒了一杯茶递给外公。

“赵家这个小子，贼心昭昭，倒是半点没有避着我的意思。”赵默川种种手段似乎丝毫不避及外公和她身边的一些人，姜姝本就敏感，其实早就猜了出来，不过她一直放任自己，想给自己一个重来一次的机会。

外公看姜姝神色不变，接着道：“我知道你心里也清楚，不过你要知道赵默川的身份，你小叔有没有和你提过。”

姜姝摇摇头，她回来后姜晟身边事情很多，虽然尽心照顾她，但是赵默川同她走得近这件事，还是陈靖言知道的比较多，也不知陈靖言有没有同姜晟提，总之姜晟也实在没顾到这里来，而姜姝刚回国，除了几个相熟的人家，其他的知道的不清楚，不过看赵默川祖上同温家是世交，便知道也是解放前的大家族。

外公看着自己闺女懵然懂之的模样，忍不住摇摇头，“你呀，人家什么底细都不清楚，就让人家靠近你，唉，我家的傻姑娘啊。”

“说多了也麻烦，我只说一句，这个赵家和那个周朝的赵家，是一个赵字，光说这一点，丽人，你就该知道，这是个多大的家族。”

外公的一句话似乎打破了这满室因阴雨带来的沉闷，不喾于一道惊雷，一下子炸响在姜姝耳边，她从没想过赵默川正是来自于她避之不及的家族，天下姓赵的人多了，怎么偏偏又是这个赵？

姜姝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人攥住了，她努力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好一点，勉强微笑道：“那外公为什么答应他？”

外公有点担心地看看姜姝，他拉住姜姝的手道：“因为我觉得你不排斥他，你醒过来这些时日了，也只有面对他比较轻松。”

这原因姜姝自己心里清楚，因为赵默川似乎是很熟悉她，熟悉她喜欢的每一样东西，熟悉她每一个习惯，每一个偏好，所以和赵默川在一起总是轻松舒服。

外公直视姜姝的眼睛，坚定地说：“不用管他是哪个赵，丽人，给你自己一个机会，过两天去景山也只管是去玩，不用想这么多。”

“不管他是谁，不管他出身哪里，只管你自己是不是中意。”

外公的眼神中传递着力量，姜姝醒来这些时日，她常常觉得自己生活在一个巨大的梦境中，她常常怀疑其实这只是千年前姜贵妃发疯后的一个梦境，但是这个老人，给了她许多坚定地力量，给了她许多重头来在的勇气。

一直到晚饭时间陈毓才回来，她妆也花了，高跟鞋提在手上，脚上的是一双运动鞋，饶是姜姝心情不好，还是被陈毓这幅样子给都笑了，上身是她千挑万选的白色针织套裙配着灰色的羊毛风衣，这身打扮大概是陈毓最温柔最正式的模样了，结果，脚上踩着白运动鞋就回来了。

“累死了，我去洗洗啊。”陈毓把包递给姜姝，上楼去自己房间洗澡。

折腾了一会儿拿着手机下来，边吃饭还边看手机，外公看她这个样子，便道：“小毓，吃饭就专心点，看着手机什么样子。”

陈毓苦着脸抬头，说：“今天忙死了，面试了好几轮，竞争超激烈的，我都没时间在微博给粉丝回复。”虽然嘴上这样说，不过陈毓还是把手机乖乖放到一边，认真吃饭。

晚饭后，他们一起看电视剧，不过是常悦配着外公看，她要等外公睡下才能回自己的住所，所以平时还是她照顾的比较多。

陈毓拿着手机和姜姝分享有趣的评论，她虽然今天累得够呛，但是依然有精神和姜姝叽叽喳喳。

“哎，阿姝，我小叔说公司也打算给你开个微博号呢？”

姜姝时不时看看电视看看外公，手里还给外公切着橙子，听得陈毓说话还有点恍惚，不过恍然间似的反应过来道：“哦，是么，可以开一个微博啊。”

陈毓看姜姝心不在焉很反常的样子，便接过姜姝手里的刀，这边切着橙子这边说：“你呀，拿着刀还恍恍惚惚的。”手上切完橙子摆到果盘里，放到外公面前，“外公，吃水果。”

“好好好，吃水果，小毓真乖。”外公笑着吃着水果继续看电视剧。

陈毓那边玩着，忽然把手上的手机递给了姜姝，姜姝正在愣神，不免被陈毓这个举动吓了一大跳。

“阿姝，你没事吧，我就是让你看手机。”

姜姝拿过手机来看，只见今天的微博热搜居然是“陈靖言和姜晟”，她抬头看看陈毓，只见陈毓也是有点惊讶的样子，姜姝不由有点担心。

她点进了一个账号，点开大图，缓冲出来的图片上。

黑暗的小巷里，灯火昏黄，姜晟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他轻吻陈靖言的额。

这个画面很模糊，但是吻却是真切的，他们感情很多人质疑，但是只有当事人知道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也许就像是外公说的那样，也许她也应该尝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