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反常的是个好天气，一大早赵默川便开着车来了，他这次没带司机，估计是想自己当司机，后面跟着一辆车，下来的人穿黑色风衣，摘了墨镜，居然是艳若桃李的赵易行。

赵易行进来的时候陈毓裹着自己的兔耳朵睡袍正下来，她平时穿出门的衣服是冷艳酷帅风格，但是小东西偏偏喜欢娇嗲路线，这件睡袍是连体的，还有一对兔耳朵，正是她看了《疯狂动物城》买的，偏进门就叫狐狸精长相的赵易行看去了。

陈毓眼边还挂着眼屎，下楼还昏着，好容易清醒过来，一看楼梯底下居然还站着赵易行，赵易行实在是腹黑，他还对陈毓眨眨眼睛，眼里全是促狭。

陈毓“嗷”一声惨叫，捂着自己的兔耳朵，跑得跟兔子似的，一溜烟就跑上楼去。

姜姝今天一身灰蓝色薄羊毛风衣，扎简单的马尾，年轻清新。

“吃过早饭了么，阿姨还煮了粥。”姜姝给赵默川倒了茶，问题提得自然而然。

“不用，已经吃过了，景山的花开得不错，我还让人把景山打理了一下，大概今晚可以在那里休息。”

姜姝原本不知道赵默川身份的时候还觉得轻松，但是现在怎么都有点不自然，往事于她还是耿耿于怀。

赵默川能够感觉到姜姝的疏远，成败如何，则就看今日一举。

大家收拾好准备上车，姜姝和外公坐赵默川这辆车，陈毓和常悦坐赵易行那辆车，上车后外公多和赵默川搭话，话里似乎问起来了他的长辈。

赵默川答得得体，“我父母寓居国外，国内的事情主要是我来打理，祖父母均已过世。”

这样听来赵家的家庭构成居然还挺简单的。

赵默川接着道：“易行的父母在我祖父在时便分了出去，所以国内多是我自己在。”

外公点点头，也看不出神色，姜姝在旁边道是有点窘，总觉得在这种情况下问起人家的家庭情况有点诡异。

“清明的时候景山的景致极美，尤其是傍晚，花团锦簇云霞缭绕。”外公和赵默川聊起了景山的风景，接着就说到了景山上的行宫。

赵默川开着车，随口答道：“行宫多年来历次整修，虽然在战火中有所损毁，不过还有几分当年原貌。”

外公听了这话，眼神幽远，“是呀，当年还未去国离乡之时，我也曾去过杭城的景山，山下的包子做得非常鲜美，不过现在想来一晃眼就是一甲子。”复尔外公似乎感情上有点低沉。

姜姝不是太会逗老人喜欢，但是她也握住外公的手难得的撒娇道：“外公，今天说这些做什么，该高高兴兴出游才是。”

外公爱看姜姝难得的爱娇模样，便嘴里应着：“哎，那时候还没有我们丽人陪着呢，现在有丽人了，外公是该高兴才是。”

赵默川从后视镜看姜姝，不意刚好对上了姜姝的目光，赵默川沉稳一笑，反倒是姜姝没什么表示地移开了目光。

就像是外公那样，有时候不要想自己失去的，想想自己拥有的，也许也挺开心，姜姝给外公拢了拢盖着的毛毯，有点失神地想。

车子一路开到了中午才到景山，下车时是赵默川把外公抱出来，放到了轮椅上，接着姜姝推着外公走在小径上。

姜姝站在外公的轮椅之后，看着面前明媚的风景，熟悉的气息包裹了她的全身，似乎，关于这里的一切喜怒哀乐，往事历历，浮现在眼前。

“丽人，你这般美，怎能美不自知，来，我教你。”陈梁王在这里陪着她听箫鼓滴漏，看烛泪残花，这里承载着她们绯红而旖旎的幻梦。

那一日她穿着红色的披风，骑着白马闯过漠北王阿里托的守卫，冲进了景山行宫里，她知道陈梁王一切一切的经世抱负，但是只能看着他一杯毒酒，爱或不爱，他没给个答案，也不敢给答案。

后来，后来是杭城三屠，是那个举着弯刀杀死无数百姓的阿里托的铁汉柔情，是赵氏继承人赵承平的步步紧逼，是她在景山度过的每一个寂寞岁月，是她最后在行宫里那只桃枝舞。

近乡情更怯，大抵如是。

“阿姝，阿姝。”有人在叫她，姜姝晃过神来，“啊，怎么了？”。

晃眼一看是陈毓，陈毓面带关心神色，道：“你没事吧，坐车累了？”

姜姝摇头，“没事。”说完环顾四周，赵默川已经推着外公上山了，只听得陈毓在耳边道：“赵默川说他在上面的亭子里安排了饭菜，走吧，坐了一上午车，我要饿死了。”说完揽着姜姝上去。

姜姝觉得腿上发软，脚下虚浮，一步一步，像是踩在棉花上，她似乎躯体是跟着陈毓上山了，但是她走过的也许并不是山路，而是一段千年岁月。

山中四处可见少许桃花和樱花，绿意盎然，幽静秀致，姜姝对这种风景非常熟悉，走着耳边还听赵默川说，他们走的这条路是另外开得，游客走另一条路，景山其实只开放了百分之六十的景点，还有一些宫室比较有纪念意义，所以暂时没有开放。

一行人在山中小径上行走，全程都是赵默川推着外公的轮椅，并且陪着外公评论周边风景，时不时还能听到他们谈古论今，赵默川尤其是对解放前那段历史非常熟悉，很多家族如数家珍，外公爱追忆从前国内的往事和老朋友，故而两人聊得尽心；而赵易行则是照顾着后面三位女性，同陈毓和常悦聊得起劲。

“丽人，快来这里，这就是我和好友唐胤成拍照的地方，真是啊，多少年了，我还能认出这里，要不是默川眼尖，险些就要错过了。”外公有些激动。

姜姝马上迎了上去，眼前是一棵大梨树，梨花还没开，若是梨花开了，的确是非常动人的景致。而外公和唐胤成先生原是好友，那张照片姜姝也曾见过的，两个穿西装的翩翩少年在梨树下携手含笑，何等风流倜傥，不过自外公分家去国，二人算来也有六十几年不曾见过了。

“外公，既然到了，我们都来合个影怎么样。”姜姝少见外公这样高兴的样子，倒像是个小孩子，于是也用哄小孩子的语气道。

外公手扶着梨树，有些感慨，“也不知这么多年了，立嗣他可好，现下也该是个像我一样的老头子了。”

赵默川接过话道：“这个温老先生放心，我记得唐先生家里在国民党任职，后来他们迁往台湾，年前还回过一次上海，身体倒是非常硬朗。”

外公一听这话，含笑点点头，接着姜姝、赵默川、赵易行、陈毓都走过来站在梨树旁合影，常悦拿着手机给他们照相，一张照片定格下了这个时刻。

照完照片后几人接着往前走，常悦看看照片，只见站在身后的两男两女具是风姿卓著的人，十分般配，堪称璧人。

一行人上了山上的凉亭，已有人准备好了饭菜，入座后，姜姝发现全是当年景山的招牌菜色，放在她面前的全是她喜欢的口味，清淡而有滋味，她看看赵默川，只见赵默川同外公讲话，倒像是同他没有半点关系，姜姝有点魂不守舍地坐下，听着这席间众人的寒暄说笑，一入口就是熟悉的味道，忽然间，有点流泪的冲动。

一行人又是吃饭，又是赏景，诸多乐事且按下不提，陈靖言这边反倒是因为徐婕的一通电话犯了难，陆曼听陈靖言说的不尽不详，回去左思右想了一夜，再来也没抓着机会同陈靖言商量，结果倒是被徐婕堵了个正着。

接到助理来得电话，陆曼有点纳闷，不过也叫助理把徐婕请进来。

徐婕一进门，陆曼倒是有些诧异，这个香江著名的金牌美女经纪人，在香江正是辉煌的时候带出了不少的歌手明星，在这个圈子里也是响当当的，不过那都是当年了，好汉不提当年勇，现在她和香江无线闹翻，在香江是完全混不下去的状态，到内地来，也不知道会怎么发展。

“陆小姐，你好，我是徐婕。”徐婕刚说完话。

陆曼起身道：“徐姐，别客气了，叫我小陆吧，靖言在香江的时候也多亏了你的照顾。”

陆曼也不问起徐婕来得目的，不过是有事上门吧，在香江徐婕带着的都是大牌，而陈靖言无非就是个龙套，但是这些年在内地也算是混出了点名堂。

陆曼让助理来了一杯茶水，她好整以暇同徐婕寒暄。

“我是为了我手底下的钟澄上门的。”徐婕放下手里的茶杯，也不同陆曼绕圈子开门见山道。

“不知道我们能帮点什么？”陆曼自己喝茶，老神在在的样子，若是在香江，她该是要让徐婕几分，不过这里是内地，还是需要按照内地的规矩来。

徐婕拿了一叠文件出来递给陆曼，陆曼按下文件，简单浏览，心里大致是有个数了，这是几份钟澄的合同，大眼一看就是一些网剧的男配或者一些没听过名字的剧组的男配。

徐婕态度颇为诚恳地说：“陈靖言现在自立门户，手底下总是要签上几个不错的苗子，但是据我所知，姜姝可以作为你们女演员上比较有潜力的，男演员恐怕是没有吧。”

也不知这女人从哪里听来的消息，不过内地圈子里还是有不少香江班底，但是据陆曼所知，徐婕得罪的可是香江无线的高层，很多香江的老班底都不敢和她打交道了。

“徐姐这话说的，我们手底下几个男演员自然是比不上你们钟澄，不过靖言还是有不少看好的，类型和路线毕竟不一样嘛。”

陆曼的态度不冷不热，徐婕的作风倒是一贯的坦白。

“这样，我来就是想把我和钟澄都签给陈靖言。”

陆曼听了这样的话，也没太大反应，笑笑说：“不知道我们这座小庙，是哪里被徐姐看中了呢？”

徐婕见陆曼没拒绝也没答应，不过她神色不动，接着道：“据我所知，你们现在有的苏溪是偶像路线，我看了他几部偶像剧表现一般啊，莫良出道早在圈子里混了好几年都没什么浪花，除了他们俩，剩下的要么是刚毕业的学生，要么是模特半路出家，我说的没错吧。”

“徐姐果然关心我们靖言，你看这就把我们的老底掀出来了，不过你也看到了，我们这可是座小庙。”

“钟澄最近的表现不错，虽然只是在网剧里面，但是最重要的是，现在不到三十岁这批鲜肉里面，辰光的陆成则是面瘫深情王子，耀世的梁越是英气少年，剩下的人设和路线都还不够明确，但是钟澄的主要路线是坏男孩，这个路线现在很空缺吧。”

据陆曼所知，徐婕来内地也就这两年，但是对各家的小鲜肉非常的熟悉，的确男演员比起女演员更难混，不知多少偶像少年过了花期糊穿地心的，但是还是需要手握一个类型的小鲜肉供女观众消费，最重要就是能不能让女观众记住他，这是第一步，至于是不是都能像陈靖言一样转型当演技派或者成为影帝，这就是个人造化了。但是就像是徐婕分析的，钟澄这个类型现在比较少，而他们这边除了陈靖言能够拿出手的男艺人的确不多。

陆曼放下杯子，直视徐婕：“你要什么？”

徐婕见陆曼意动，红唇轻启道：“我要《荒神传》里炽阳这个角色和《消夏》的男主角。”

陆曼笑了，露出细白的牙齿，“炽阳我可以考虑，但是《消夏》男主角需要看钟澄自己的表现，毕竟他红了才能把这个ip发挥到最大价值。”

徐婕也笑道：“好，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