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是很奇妙的东西，有时候不说比说有力量，假话比真话有力量。

就如同此刻。

明明不会武功的人，却说自己是因为妒忌他人才立下生死状比武。

旁人总会怀疑直接听到的话的真实性，反倒是自己绕了一个弯想出来的，比较容易相信。

赵叶蓁手心被汗水打湿，即便是知道这个道理，她也同样紧张。

虽然赵清远早前对于赵灼华并不客气，但这种不客气不能表明他的立场。

就好像两个小孩吵架，一方打了另一方被找到家长，家长总会敲打自己的孩子，可亲疏远近，却是不能就这样论断。

她同样在赌，赌至少面前这个男人，对他的女儿们一视同仁。

只要不偏心卫氏，她就仍有胜算。

赵清远的目光在她的手腕处停留片刻，接着看向卫氏那方，双眼里满是不赞同，至于看赵灼华的眼神，就更不耐烦了。

看来自己没有猜错，赵叶蓁心想，赵灼华这种二世祖性格很难讨人喜欢。

只是赵清远的视野范围自动排除了赵桃夭，故而也未能看见她已然冷静无波的面色。

“没错！你一个卑贱的庶女竟然敢跟本小姐比武，留你一条命已经是我仁慈，还不赶快跪下来道谢。”

赵灼华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事到如今还在叫嚣，挑着眉毛红唇一张一合，聒噪的厉害。

“二姐说的自然是对的。”她低眉顺眼道，只垂下了头以袖子掩面。

“赵灼华！我看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赵清远脸上的神色已经是完完全全的厌恶了。

“爹！”赵灼华跺脚。

“别叫我爹！你草菅人命的时候怎么想不到你爹！想不到赵家！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女儿！”

卫氏手脚并用爬到赵清远脚下，扯住他的衣袂，肝肠寸断。

“老爷，老爷，灼华还小不懂事，你原谅她吧！”

赵清远一挥袖甩开，“她还小！她妹妹不比她更小？就是因为你我一直把她当成个孩子所以今天才变成这样！”

桃夭自己起身，冲赵清远一点头，温顺地扶起赖在地上的卫氏。

“母亲糊涂，灼华怎么也是父亲的女儿，父亲自然是会为了她好，母亲这样，有失风范。”

她摇摇头，眸子里光芒闪烁，卫氏看出那是不能反抗的坚定，竟然就任由她扶起，维持着那种似哭非哭的神情。

“二妹，”桃夭道，“这事总归是你任性，向三妹道个歉吧。”

奸诈！

赵叶蓁在心里暗骂，都打死人了只是道歉了事？

但心底到底是七上八下，赵桃夭不断对父亲提醒赵灼华也是他的女儿，再加上自己仍完好无损的站在这儿，说不准这个爹还真的以为姊妹没有隔夜仇，要大事化小。

现如今只能期望赵灼华不识趣，挑起父亲的怒火最好。

“只是道歉？”

没想到是赵清远开口嘲讽，桃夭脸色突然阴晴不定，然而下一秒赵清远无奈而又温柔地凝视他的大女儿。

“桃夭，父亲知道你爱护妹妹，可叶蓁也是你妹妹啊。”

意在敲打长姐莫要偏心。

赵桃夭沉默片刻，忽的长出一口气。

“是桃夭狭隘了，三妹妹险些去了一条命，我怎么能一昧维护灼华。”

她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的私心，言辞恳切，神色也不似作伪。

桃夭对着赵清远和赵叶蓁屈膝行了个大礼。

“桃夭知错，只是这般局面桃夭实在无解，也不忍看，恕桃夭先走一步。”

赵清远看着她，也深深叹气，道，“桃夭，人皆有私欲，不必对自己太过苛刻。”

此刻桃夭正搀着卫氏往外走，卫氏心中不愿，脚步有些拖沓。

闻言她脚步一顿，只侧过头对卫氏耳语，“母亲，走吧。”

卫氏身体忽然僵硬，紧接着就任由桃夭搀着她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