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情况就是这样，”先前负责指挥的警官姓王，带着方以泽去凶案现场转了一回，又把他送出了宾馆门外，神色很是郑重，“您有什么想法吗？”
方以泽之前在三楼尽头的房间里待了一会儿，注意到窗户下面正好停了一辆丰田，几个警察正在车的外面忙活。方以泽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看了看这条街的地形情况，便抬腿往旁边的那条小巷子里走了过去。
王警官赶忙跟了上去，解释说：“那辆丰田是死者来这里之前开的。车上当时除了死者，应该还有一个女人，我们怀疑那个女人就是杀害死者的凶手。”
方以泽淡淡地“唔”了一声，深邃眸眼里有几分沉沉的意味。
在这帮警察眼里，楼上的房间里就是一场普通的杀人案件，但这次，因为他来的相对及时，房间里弥漫的妖气还没来得及完全消散。
这桩案件，也不用交给这片儿的警察办了。等会儿他就得跟协会打个申请，负责把这次作怪的妖给抓回来。
负责在车里取证的刑警已经基本完成了工作，方以泽过去时，他们正在死者的笔记本上操作，查询相关记录。
王警官跟手下打了声招呼，就放方以泽进了警戒线。
“咦？这人还是个杂志编辑！”一旁正在捣鼓笔记本的小刑警正低声跟同伴交谈，“好像是挺有名的《潮流风向》？他还刚采访完一个演员！”
《潮流风向》？正低头查看副驾驶坐垫上的痕迹的方以泽忽地直起了身。
要是没记错的话，他前段时间跟林婕说的就是东煌传媒旗下的这份杂志。刚采访完一个演员……没那么巧吧？
“兄弟，电脑借我用一下。”方以泽拍了拍小刑警的肩膀，嘴角露出个笑容。
小刑警被老大打过招呼了，立马小心翼翼地把笔记本挪到了方以泽面前，屏幕上正好是一个打开的word文档，大略地记录了死者一个小时前的采访活动。
另外还有一个mp3格式的音频，一个多小时的时长，方以泽只点开听了两句，眼中的兴味便越发浓厚起来——还真是季禾啊。
他也不好再耽误刑警办案，把笔记本还给小刑警，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王警官倒是一路跟着他走出巷子，来到先前停车的地方，见他打开车门准备离开，惊讶地问：“您的调查已经结束了？”
“莫非你们还打算请吃饭？”方以泽扬了扬眉，转身坐回驾驶座，漫不经心地说，“回去后就把这个案子提交给国/安九处吧，他们会派人接管的。”说罢，就发动引擎，开车走了。
国家/安全部九处，即降妖师总协会对外的官方称呼。
王警官愣了愣，猛地一拍大腿！这案子还真的跟那个神秘的不能再神秘的国/安九处扯上关系了啊！
方以泽刚开车拐过一个路口，手机就响了。他把车靠路边停下，从烟盒里抽出根烟点上了，这才懒洋洋地接了电话：“喂。”
电话那头，是个沙哑的中年男人的嗓音，“怎这么久才接电话？赶紧过来一趟。”
“什么事？”方以泽弹了弹烟灰。
“你小子又装傻，”那头似乎是笑了一下，“刚从凶案现场出来，不知道找你是做什么？”
方以泽“嗯”了一声，语调干脆：“我现在就过去，见面再聊。”挂了电话，他放松了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盯着手上还点着的那根烟看了一会儿，想了想刚才看到的现场。
直到指尖猛地传来一阵儿烧灼感，他这才收回了散漫放飞的思绪，重新摸上方向盘，掉了个头，往什刹海的方向开去。
国/安九处，并没有跟其他部门统一设在一个地方，反而单独地在什刹海某条巷子里的一处四合院里设立了办事单位。
上级部门不太管这类妖魔鬼怪魑魅魍魉的事儿，负责大笔大笔地拨经费，只要求九处年终提交一份详细的报告就行，至于九处的人事变更，甚至内部斗争，更不在他们的管理范围之内。
国/安九处的处长就是由降妖师协会帝都总会的会长担任的，是个地道的北京老头儿，九处的人叫他“鹤老”。方以泽几乎每次去，都能碰上老头儿穿一身白色的练功服神采奕奕地站在院子当中打太极。
对于这位老爷爷大半夜不去睡觉，而是在打太极这种事，方以泽表示实在没办法理解。
九处有两个副处长。他的直属领导就是其中一个，大名邵国忠，方以泽通常直接叫他邵叔。这个副处长的嗓子因为年轻时候被火熏伤，沙哑的厉害，每次说话都像在砂纸上磨过一样，不过人长得倒是挺和善，跟弥勒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方以泽把车停在了巷子外面，晃悠悠地走到了一处挂着两盏红灯笼的四合院，上前按响了门铃，下一秒就是个沙哑的声音在死命地喊：“来啦来啦，催命呢！”
“照理说，这种四合院，不是应该保留古建筑特色，拒绝一切现代化设施吗？”方以泽看了一眼漆红大门上完全沦为摆设的黄铜门环，默默地想。
来开门的当然不是位高权重的邵副处长，只是个一直负责九处基建的常驻人员，不爱说话的中年大叔，一路低着头领着方以泽往邵国忠的办公室走，一如既往的沉默安静。
九处办公的这处四合院虽然是个三进的，但因为帝都寸土寸金的房价，统共也没多大。方以泽刚注意到回廊下摆着的一溜秋海棠有开花的迹象，转过一个弯，就到了目的地。
“门没锁，直接进来吧。”里头的邵国忠咳了一声。
领路的大叔悄没声息地走了，方以泽推开了门。
邵国忠正戴着老花镜，坐在办公桌后面聚精会神地看报纸，桌上的一杯龙井还热腾腾地冒着白雾。
方以泽见惯了，但还是忍不住笑着损了一句：“邵叔你要不说话，这完全就是老干部的退休生活啊！”他随便拽了张椅子，坐在了邵国忠对面。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邵国忠收起报纸，责备地看了他一眼，奈何长得太和善，实在没什么杀伤力，他叹了口气，颇有些语重心长，“这次要是事儿不大，我就不叫你过来了。”
方以泽脸上的玩笑神色顿时一收，他迎上邵国忠的目光，声音里带了点讶异：“怎么说？”
刚才看到的，不就是一只不知名的妖怪杀了个男人，同时挖了心脏吗？
邵国忠把一叠资料递给他，让他慢慢看，亲自给他倒了杯茶，放到他的面前。
“连环杀人案，”邵国忠把老花镜摘了下来，按了按太阳穴，又叹了口气，“这不是第一起案子了。最开始的一桩，二十天前，发生在二环附近的一个商场的地下停车场。”
方以泽翻阅资料的手顿时一顿！
那辆卡宴里正在欢/爱的男女，公司小姑娘手机上的新闻……这段时间的记忆走马灯似的在脑海中闪过，方以泽眼中猛地闪过一层厉色，缓缓开口：“狐妖？”
“应该没错。”邵国忠点了点头，“你继续看。”
第二桩，发生在人流如潮的西单图书大厦，一个年轻男孩遇害；第三桩，第四桩……算上今天晚上的这次，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共有八个男性遇害。
基本一致的死法，都是先杀人、后挖心。
“跟以往差不多，都是辖区警方先接到报案，监控里找不到凶手的痕迹，查来查去又没个结果，就都给报上来了。因为案件所在的区不一样，最开始，大家都没想过是连环杀人案，后来案子一多，比对之下发现凶手手法一致，这才确定了。”邵国忠说，“今天的这回，因为狐妖作案时被一个普通人察觉，耽误了一点时间，化出的原形没来得及收回，跳窗逃跑时被巷子入口的监控拍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你是怎么知道那是个狐妖的？”
“她第一次作案时，我正巧在事发现场，只是当时……忽略了。”方以泽低声说。
这算是他的失职。
邵国忠顿了一下，倒也没太在意：“那就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方以泽点了点头，把那叠资料都给收了起来，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神经放松下来后，他才有空细细琢磨邵国忠刚才说的内容——“今天的这回，因为狐妖作案时被一个普通人察觉，耽误了一点时间。”
回想起下午收到的季禾的短信“798，狐妖。”，方以泽的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笑意，连带眼睛都弯了起来。
看起来冷冷淡淡的一个小美人儿，竟然还会多管闲事了啊……
邵国忠正端着茶杯打量着他，见他忽然笑了一下，忍不住出言打趣：“最近谈恋爱了？跟你说这么重要的事儿，还能走神啊。”
方以泽立马端正了神色，一脸的严肃正经：“当然没有！本来降妖师找对象就难，我这种小众性取向的，更是难上加难啊！组织不考虑帮忙解决一下吗？”
邵国忠气急败坏，摆了摆手，一副赶人的样子：“滚滚滚！赶紧走，你这一来，晚上来我这儿觅食的野猫都被你气得不来了！”
方以泽见好就收，又跟邵国忠聊了几句案件相关的话，就收拾好资料起身走人了。时间不等人，这次可是限期降妖啊！
邵国忠又端起茶杯悠悠地喝了一口茶。
他看了一会儿被方以泽放轻了动作关上的办公室的门，这才拿起还没看完的报纸继续看了起来。
#####大年初一，新年新气象，新年快乐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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