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国忠看了他一眼,继续说:“还不止这些。西北降妖师分会的会长前几年就有退休的想法了,现在有顾谨这么个人才在,完全是拿顾谨当下一任会长培养的。”
方以泽刚从百万年薪的重磅消息里回过神,又被这个更重磅的消息给砸晕了。
“所以,”邵国忠端起茶杯又喝了口茶,一脸的郑重其事,“为了特等降妖师高大上的待遇,努力一回吧!”
方以泽盯着邵国忠那张一点杀伤力都没有的脸看了一会儿,忽然忍不住感叹:“所以上头拨下来的经费都是用来养特等降妖师了啊!怪不得我们这些人这么穷!”
“混小子!”邵国忠万万没想到方以泽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愣在当场,半晌才骂了回去。合着刚才的心灵鸡汤都白灌了!
“哎!”方以泽忍笑,随意地点了点头,“邵叔你都五十多的人了,不要总生气,对身体可不好哟。长江后浪推前浪嘛,我就努力一把,看看能不能超越顾谨。”
邵国忠顺了口气,说:“就这句话还像点人话啊。行了,没事赶紧滚,耽误我看报纸。”
方以泽应了一声,抬手看了眼表,快下午四点了,只要路上不堵车,能赶得上接季禾,然后再去找叶晓笛。
“那我走了啊。”方以泽站在门口跟邵国忠挥了下手。
“你谈恋爱了?”邵国忠早看见他抬手看表的动作,见他要走,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感觉这次你的状态不错啊。”
方以泽往外走的脚步顿了一下,不由笑起来:“那也得有人跟我凑一块儿才成啊。邵叔,不带你这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人赤/裸裸虐狗的啊!”
邵国忠摆了摆手,对他废话连篇的状态已经习以为常,继续老僧入定似的低头看起了报纸。
谈恋爱?帝都的交通难得不太堵,方以泽开着季禾的车,一路畅通无比地往回赶,回想起不久前在这辆车里发生的一幕幕,心里忽然有点痒。是啊,野百合也要有春天嘛,这么一条可怜的单身狗,的确是想谈恋爱了啊!
快到他们共同住的公寓小区时,方以泽摸出手机给季禾打了个电话,铃声没响几声,季禾就接了起来,“喂?”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正式地使用通讯工具进行彼此之间的联系。方以泽想到这一茬,然后听到季禾的声音通过细细的电流传过来,落在耳朵里,似乎带上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跟面对面时的平淡清冷有很大的不同。
方以泽忽然就忘了自己想说什么了。
“方以泽?”季禾在那边说,“你已经到了?”
“是我。”方以泽又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话了,“再有不到十分钟我就到楼下了,你看着时间下来就行,不用太早,慢慢来。我在楼下等你。”
话刚说出口,他就被自己无比温和的语气吓了一跳。说好的流氓不耍白不耍呢!
“好。”季禾也没再说什么,应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前面正好是个红灯,方以泽把车停下了,看了眼手机通话页面上仅仅半分钟的的通话时间,顿时觉得自己也有点莫名其妙。
方氏集团的二公子啊!多少男男女女往上扑要抱大腿的对象啊!怎么这次他们的通话就尴尬的自己不知道说点什么了呢!
又不是没谈过恋爱的毛头小伙子了!方以泽啧了一声,正好前面直行方向的绿灯亮了,就踩了脚油门。
季禾也没真站在楼下等方以泽,他下了楼,见方以泽还没到,就直接往小区正门口走了。刚到门口,迎面就看到自己的那辆车开到了眼前。
方以泽见到他,倒是愣了一下。
季禾今天回去洗了澡补了觉,出来时就换了身衣服,简单的米白色套头毛衣,深蓝色的紧身牛仔裤,还戴了副平光的黑框眼镜,方以泽顿时感到一股青春学子的气息扑面而来。
虽然换了个风格,但显得更好看了,还是那种带了点学生气的好看。
见方以泽不住地打量他,也没开车的打算,坐在副驾上的季禾撩了下鬓角的碎发,淡淡地说:“已经五点二十分了。”
他们和叶晓笛约好的是下午六点,从这里到叶晓笛住的地方,就算不堵车,至少也得半个小时。
“之前怎么没见你戴这副眼镜?”方以泽慢腾腾地发动了汽车,慢腾腾地问。
季禾低头按手机,随口说:“算上这次,我们也就见过三次面。我以前出门时也会戴,你又不知道。”
方以泽被噎了一下,倒是不以为意,他现在是越来越觉得这小美人儿有意思了,就算被噎也挺乐意的。
“你这戴一黑框,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要不是熟人,估计也认不出来……是为了出门方便才戴的吧?”方以泽想到季禾的艺人身份,心里顿时了然。
作为艺人,戴个口罩、墨镜什么的出门逛街,简直就是欲盖弥彰,明明白白地告诉路人:我不是普通人,赶紧来围观我吧!反而是季禾这么一副普通学生的打扮,形象上变化不少,能省不少事。
方以泽想到这一层,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脸上露出了个笑。
季禾侧头看了他一眼。
放在一个月前,他完全没想过会有现在这种情况。
妖魔鬼怪、魑魅魍魉、降妖师,这些在文学以及影视里不算新鲜的荒诞词语,被真真切切地具象化了,在他眼前一个接一个地出现,他居然也就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世界的新设定,完全颠覆了人生前二十四年的唯物主义的认知。
心理承受能力似乎还不错。
尤其是此时此刻,眼前这个名叫“方以泽”的男人,不仅是所谓的“方二少”,还是个,降妖师。
他唯一接触过的一个降妖师。
他对这些妖魔鬼怪的事儿不怎么了解,但莫名地就有一种好奇。要不然,叶晓笛就算是流露出再强烈的想要他一起去的意思,他也不会答应。
但让季禾有些诧异的是:降妖驱魔这种事,不是应该避免让普通人接触到的吗?为什么方以泽会丝毫没有顾忌地、甚至是默许他去?
“你……”季禾抿了下嘴角,开口想问。
方以泽忽然嗳了一声,促狭地看了他一眼:“咱俩就这么你啊我啊的喊,美人儿,给个正式的称呼呗?”
闻言,季禾也怔了一下,才不咸不淡地说:“我有名字,不叫美人儿。”
方以泽的深邃眸眼里顿时浮现出止也止不住的笑意。季禾应该不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儿化音的发音一点都不地道,“美人儿”这三个字被他这么一说,愣生生地多了点喜感的味道。
季禾皱了下眉,“那你想让我叫你什么?”
“随你啊。”方以泽屈指在方向盘上弹了一下,心情忽然变得特别愉快。
“方以泽,”季禾转脸看窗外,声音里带了点不甚明显的笑,“你刚才,闯红灯了。”
叶晓笛的主人叫叶桐,是近几年有点名气的一个青年画家,独自一个人租住在市区一栋老旧的居民楼里。
这是他们从叶晓笛那里得到的为数不多的有用信息。
季禾在手机上查了一下“叶桐”,百度百科里也没有太多的相关信息,虽然总觉得方以泽不太靠谱,还是转头看了他一眼:“不用了解一下叶桐的资料吗?”
“当然要,”方以泽开车拐进了一条窄长的小巷,眼睛四处看着想找个停车位,随口应道,“叶桐,性别男,现年三十岁,清华美院毕业,曾举办过两次个人画展,在业界反响不错,这几年也逐渐有了点名气。他的画作多为油画、素描,多表现人物、风景。因为个人经历的影响,他的创作风格更偏向细腻柔和,也更看重光与影的运用。”
“什么经历?”季禾问。
方以泽把着方向盘缓缓地倒车,熄了火,玩味地挑了下嘴角:“他的爸妈在他小学时离了婚,他跟着母亲长大,性格就比较内敛温和,也有点敏感多疑。哦,对了,他还是个同/性/恋,高中时偷偷暗恋过高他一级的学长,在大学时交往过两个男朋友,但时间都不长。虽然是他提的分手,但那两个前任都说他比较神经质,太‘艺术家’了,就有点受不了。”
季禾略微有些意外,没想到方以泽能说的这么详细。
“不要用这个眼神看我哟,”方以泽下了车,和季禾一起往巷子深处的一栋居民楼里走,玩笑着说,“很容易激起我的雄性荷尔蒙啊。”
虽然季禾刚才看他的眼神让他挺受用的,但单身的日子过久了,方以泽觉得自己有点憋不住,要是一个不小心,把人吓跑了就不好玩了。
季禾对方以泽时不时嘴上耍个流氓的行为已经有点习惯了,反而对他的调查能力有些诧异,问:“你是怎么查到的?”
四下无人,方以泽就伸手打了个响指,指尖上就腾起了一团柔和的赤色光晕,然后他弹了下指尖,那团光晕就消失了,他大致解释了一下:“靠这个。每个降妖师的法术和兵器都不一样,虽说这些法术兵器的杀伤力会因人而异,但基本上都能具备记忆追溯、行踪调查和战斗的能力。”
季禾的眉梢微微一动,显然没想到方以泽会如实相告。
“你对油画有了解吗?”方以泽忽然问。
“如果是说梵高、塞尚、莫奈代表的印象派的,现实主义、古典主义一类的,算是知道一点,”季禾说,“毕加索《格尔尼卡》那种风格的,就不太懂了。”
方以泽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但还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季禾还真不是那种只有脸的小明星啊!
什么印象派、什么毕加索,对他来说,就是各种乱七八糟的颜料凑到一块了,反正都看不大明白,也没多大的区别。
“叶桐今天下午本来和别人有个杂志画稿的约谈,那个编辑临时有事不来了,但叶桐还不知道,我们借的就是那个人的身份,”方以泽在巷子最里面的一栋破败的居民楼前站住了,四下看了看,不由啧了一声,“好歹也是个有点名气的画家,还住这么简陋的地方啊。”
此时正好是下午六点,黄昏的晚霞绚烂如火,天色还没暗下去,眼前的楼道里却已经是黑黢黢的一片,隐约还散发着生活垃圾的恶臭。
季禾不算有洁癖,但还是忍不住皱了下眉。
“我对油画没什么了解,等会儿还是要靠你了哟美人儿!”方以泽率先走进了楼道,伸手在墙上拍了一下,脱落的墙灰扑簌簌地往下落,楼道里的感应灯随即也亮起了昏黄的光,好歹照了个亮。
季禾错身避开台阶上的一只死老鼠,面无表情地说:“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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