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以泽没忘记季禾的天眼的不寻常之处。
除了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季禾还能看出降妖师的本相。
这段时间处下来,他也能感觉到季禾外冷内热的性格,关系但凡稍微熟上一点,季禾对他的态度就大大地不一样了。而季禾这样地坚持,想要和他一起去,却让方以泽心里多少有点犯嘀咕。
客观地说,尽管算不上冷漠,但季禾明显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
“季禾,”方以泽伸手按了按季禾的肩,眸眼深邃,脸色有着说不上来的费解,“我希望你不要瞒着我。”
季禾没在意方以泽按在他肩膀上的手,只盯着方以泽看,半晌才无声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面前的方以泽,除了胸口仍旧燃烧着那一团似乎永远不会熄灭的赤色的绚烂火焰,周身还有丝丝缕缕的温暖明亮的火光跳动,整个人就像是从一团火中走出来的,仿佛是浴火重生的凤凰之外,他并没有看到什么明显的异常。
但心里的异样感觉却越来越明显。
他伸手捏了捏眉心,避开方以泽的注视,神色略有些不自在,淡淡地说:“但我心里有种不太好的感觉。你要是相信直觉,就允许我去。”
车窗外霓虹闪烁,斑斓的亮光在方以泽英挺俊朗的脸上一闪而过,映得他深邃眸眼越发深沉,他又看了季禾一会儿,终于勾起嘴角,缓缓露出个笑来,“你都这么说了,我当然得信。”
方以泽虽然不知道季禾的天眼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但季禾既然这么说了,他下意识地就信了三分。作为专门降妖驱魔的降妖师,在他们这里,唯物主义、无神论什么的早就被否定了,季禾所说的“直觉”,也许只是突如其来的感觉,也许……就是真真切切能感觉到的危险。
方以泽犯不起这个险,下意识地就选择了相信。
毕竟就算只是季禾的错觉,没什么危险,那么和季禾在一起解决个地缚灵,也让他有种发自内心的愉悦感和满足感。
从公寓楼下的门卫那里拿了罗迪放在那里的钥匙,方以泽就带着季禾又去了白天去过的罗迪家所在的十八层。
此时已经差不多九点了。
方以泽拿钥匙开了门,推门进去,伸手按了开关,明亮温暖的灯光亮起,方以泽转头往客厅方向看了一眼,不由啧了一声:“走的时候还挺有眼色,把那些有的没的都给处理了。”
他可没忘了白天来的时候,随处可见的速食食品袋、空酒瓶和拆过的杜蕾斯。
季禾也不由笑了一下:“听你的语气好像很高兴?”
方以泽走到开放厨房里的冰箱前打开看了看,随口道:“这是必须的啊,我这么自律爱干净的一个人。冰箱里好像只有橙汁,将就一下?”
季禾也走了过去,看了一眼冰箱,又打开厨房的储物柜看了看,无声地叹了口气,“看样子罗迪的自理能力没比你好多少啊方二少。刚吃完饭,还是别喝凉的了。”
说着,季禾从储物柜里拿了一盒巧克力粉,一盒牛奶,一袋坚果碎,还有两个玻璃杯,转头看了一眼方以泽:“你先忙吧,我洗一下杯子,冲两杯热巧克力。”
方以泽伸手摩挲着下巴,看着站在洗手池前低头洗杯子的季禾,笑道:“哎,美人儿,我发现你对我越来越好了啊!”
“有吗?”季禾把洗干净的杯子倒扣在流理台上,方便控水,拆了盒牛奶,倒进奶锅里,似笑非笑地看着方以泽,勾了勾嘴角,“没事,你要是不习惯,我可以换一种方式。”
方以泽读出季禾眼里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戏谑,吓得浑身一激灵,立马摆手:“不不不,这样非常好,请继续保持!那啥……我干活去了啊。”
没等季禾再说话,方以泽就立马转身去客厅拿了自己的背包,把从潘家园古玩店那里拿到的几件古董“哗啦啦”地一股脑都倒在了客厅的茶几上。
客厅的沙发太软,坐着不怎么舒服,正好茶几前铺了层厚厚的羊毛地毯,方以泽干脆就盘腿坐在了地毯上,把那几件古董一一地在茶几上摆好,仔细琢磨研究起来。
一副明代琢玉大师陆子冈用蓝田玉雕成的手镯。
一个清康熙年间洋人进贡的八音盒。
一对卡地亚限量新款的镶钻耳环。
还有一面已经知道藏了只地缚灵的古镜。
方以泽手指轻轻摩挲着古镜手柄上的雕花,若有所思地低声问道:“你们,都经历过什么呢?”
这些东西,无论新旧,基本上都能让人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怨气。
浓厚而又深重,凄厉而又哀怨。方以泽在心里不免猜想:恐怕都和杜越笙有关吧?
联想到之前所了解到的季禾落下胃病的缘由,他现在对杜越笙这个人,即使没见过面,恶感度也在蹭蹭地往上蹿。他伸手打了个响指,指尖顿时腾起一团赤色的柔和光晕,他动了动手指,带着那团赤色光晕在面前的几样东西前一一晃过。
仿佛被狂风吹动似的,光晕猛地剧烈跳动起来。
“这么严重?”饶是有了心理准备,方以泽还是有些震惊,“怨气都深到这种程度了?”
作为帝都难得的极具天分的一等降妖师,方以泽降妖的标配武器的能力值无疑能甩其他降妖师好几条街,黑金唐刀,赤色引线,乃至于在指尖上随意跳动的赤色光晕,都是代表了极烈极纯的正阳之气的朱雀属性,很少能被妖魔鬼怪的阴邪之气影响。
正好阳台上的飘窗没关严,夜风乍起,吹得窗帘摇摇晃晃,那团赤色的柔和光晕跳动得更加剧烈,即使方以泽艺高人胆大,也忍不住有点诧异。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方以泽嗤笑一声,端正了态度,意念专注了点,将全副心神都凝聚在了指尖的赤色光晕上,这才堪堪稳住了它。
他嘴里轻咄了一声咒,将光晕全副投注在那面古镜上,渐渐的,古镜的黄铜镜面开始晃动,泛起水波一样的纹路,一个年轻女孩苍白清秀的脸时隐时现,却不是上午他们在幻象中见过的罗迪的女朋友。方以泽皱了下眉,掌心一握一张,数十根赤色引线便在掌心飞速旋转起来,他屈指在黄铜镜面上弹了一下,嘴唇无言开合,赤色引线随即犹如利箭般飞出,直直地射向镜面深处!
下一秒,镜面上仿佛缝隙开裂似的,赤色引线接触到镜面的一瞬间就顺利无比地钻进了镜面深处,紧紧地锁住了什么,方以泽感到手上猛地一沉,心里便确定下来,缓缓抬手——
赤色引线在他的掌心瞬间绷直,宛如拉满的弦,充满了力量感,方以泽将手一点点地往上抬,嘴里同时念了声咒,与此同时,镜面深处,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呼痛声。
方以泽又抬了抬手,然后猛地往回一抽!
偌大的客厅里,精致华丽的水晶吊灯忽然闪了一下,陷入了一片黑暗。下一秒,光线恢复正常的同时,方以泽轻轻眯起了眼睛——
沙发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穿了身红色裙子,脚上只有一只米白色高跟鞋的年轻女孩,女孩低着头,长发垂落遮住了脸,看不太清长什么样子。
女孩存在感极低地蜷在沙发的角落里,从手腕到腰再到脚腕,都被赤色引线紧紧地束缚着,她轻轻地动了下手,便被赤色引线反噬的一道红光打得浑身哆嗦了一下,嘤咛出声。
方以泽伸手捏了捏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这只从古镜里抓出来的地缚灵。他又低头看了眼腕表,表盘上没什么动静,跟白天红光大盛的那次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但地缚灵还是这只地缚灵。
也许只能说明——
这只地缚灵或许确实有怨气有恶意,但她想要针对的人已经不在这里了。
明明是从杜越笙那里流出来的古镜,而古镜里藏着的地缚灵,怎么看都不该和罗迪扯上关系。但这不是重点——
方以泽皱了皱眉,开口询问:“小姑娘,来讲讲情况?”
女孩终于缓缓抬起头,眉目宛然清丽,目光却是仿佛淬了毒般的哀怨狠厉,她轻声开口,语气却是冰冷的:“降妖师?”
“是啊,”方以泽略略勾起嘴角,看着女孩脸上的怨毒神色,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咱俩第一次见面,你也别摆这么一副怨妇的样子给我看,我只负责帮你解决问题,但可不意味着我得承受你的所有负面情绪。”
女孩轻轻闭了下眼睛,低声缓缓道:“我叫林语薇。”
#####嗯,蠢作者自行打脸,明明立下flag说不再写吃的喝的了,写了热巧克力之后发现自己又饿了……罪恶感简直爆棚!什么都不想说正在默默思考人生的作者无奈地搓了搓手。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