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狼族的眼睛。
周清涟只是一个闲人,不曾指点江山,也没有站出来说一些振奋人心,鼓舞士气的话,普通的独狼部落族人认为这是身为神子应有的神秘,而用三王子对他那些质疑周清涟的将军的话来说,咬人的狗通常不会叫唤。
对于他来说,周清涟的作用只是显示出他的特殊,让他一人占据两块战区不会显得突兀,至于周清涟所说的开坛做法,三王子已经偷偷调阅了周人的古籍,对此充满了热诚与期待,但这些都是秘密,为他出生入死的将军们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毕竟只有普通的族人才需要用信仰,在三王子看来,信仰是剧毒,他不愿意这种他无法解释的力量让他的将军对世界的本质以及他的力量产生怀疑。
三王子想过示好,因为施将在的出现带来了一阵风。
他曾经远远地看过北麓要塞一眼,那是一座令人绝望的钢铁长城,他不知道周人究竟花费了多少的财富与力气,也不知道周人为什么对狼族有这样的提防之心,这哪里是人力能够攻克的堡垒,即便是大祭司所掌握的神力,都无法撼动其分毫吧?
只是这样一座要塞,竟然在一夜之间便改了姓,听闻在背后操纵这一切的,是那位终日焚香抚琴的玄阳君。
三王子的宝座上铺着一张完整的虎皮,他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望着帐篷的顶端深思,他的手重重地敲打着虎头,他本能地感到事情并没有他所想得那么简单,直到如今,他都没有收到神山传来的任何命令!
毕竟他们是四路进军,背后总需要有人调度,若非如此,他们将会成为无头苍蝇,被霜狼部落各个击破。
原地待命只是他做出的一个尝试,想要看看自己的举动能否引起神山的注意,只是神山暧昧的态度让他更加犹豫起来,似乎汗王和大祭司,从来都没有说过要取得战争的胜利?
三王子最终还是坐不住了,他没有派出探子查探各位兄弟的情况,只能够远远地望上一眼,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大概现在大家都因为某种原因按兵不动吧,难道都在等待着有人打破平静么?
见周清涟,需要一个足够好的借口,毕竟周清涟的性格难以捉摸,三王子的威严无法压制他的狂傲,很有可能会自取其辱。
斟酌了一番,三王子决定和黑馋交流一下如今的局势,虽有对牛弹琴的嫌疑,但毕竟,现在黑馋的头上打着周清涟的标签。
三王子保持着温和的笑容,首先是对于独狼部落第一武士的敬佩,然后是对于周清涟这一位神子的尊重,他右手抚胸,对黑馋行了一礼,问道:“黑馋武士,神子大人这些日子可有什么......”
三王子皱了皱眉,黑馋神情木讷,灯笼一样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让他觉得很不舒服,斟酌了一番,才说道:“可有什么吩咐?”
黑馋挠了挠头,对三王子露出憨厚的笑容,瓮声瓮气地说:“我只负责保护大人!”
三王子神情一僵,眼中闪过嘲讽之色,若非这黑馋有着一身生撕虎豹的怪力,他哪里需要保持这样的姿态,但他不会挑衅黑馋,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继续问道:“那么大人住在这里,可还满意?”
黑馋摇了摇头:“我没有问他,他也没有告诉我,还是你自己问他吧!”
三王子咬了咬牙齿,心中暗道自己竟然打不过这样一个傻子,和他讲话真是在羞辱自己,这样一问三不知,哪里能做好一个奴仆,于是从黑馋的身边走过,留下一脸冷笑的黑馋。
走进周清涟的庭院,三王子不禁皱起了眉,地上抛满了酒坛,不知道周清涟喝了多少的酒,此刻周清涟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甚至连三王子已经坐在了他的面前都未曾察觉。
三王子朝着薄纱后望去,他时常听到此处传来奇怪的琴音,但只见一张粗糙的古琴丢在那里,根本没有周轻轻的踪影。
不知道为什么,周清涟总是如此诱人,无论身处怎样的立场,即便是合作的关系,都会让人生出一种将他除之而后快的想法。
大概是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便是绝对的不可控制,合作只是为了一时的利益,若非永久的牵绊,有朝一日周清涟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带来的便是灭顶之灾。
不过三王子朝着周清涟的后颈伸了伸手,又将手缩了回来。
他将自己奇怪的想法推卸给近日太过烦躁,虽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周清涟,但是理智告诉他,只有周清涟活着,才有人帮他收拾如今的烂摊子,若是将周清涟杀死,不说黑馋是否会发疯,他又要如何抵挡诸位兄弟的指责?
最可怕的,是周清涟既然能够给人这种感觉,又怎会对此毫无防备?
若是这个阴险狡诈,诡计多端的家伙真的早已投靠二王子,如今的毫不设防只是他挖好的一个陷阱,那又当如何?
一念及此,三王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正襟危坐,也许这只是周清涟给他的一个考验,毕竟在他看来,现在应该是周清涟发力的时候了!
只是因为太过安静以及南边传来的震动,导致彻夜无眠的三王子等到哈欠连天,周清涟都未曾醒来,直到天色渐暗,三王子早已按耐不住睡意,一头重重地撞在桌子上后,才将周清涟惊醒。
周清涟惊呼一声,吃痛的三王子被周清涟的呼喊吓了一跳,险些扭断自己的脖子。
周清涟面色红润,精神饱满,他看着眼皮都在打架的三王子,不解地问道:“三王子是否觉得我总是精力旺盛,所以跑到我这里来看看我有什么秘诀啊?”
三王子尴尬地笑了笑,猜度周清涟的想法,真是自讨苦吃。
他揉了揉眼睛,犹豫了一番,想要与周清涟探讨时势,只是他看着周清涟这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总觉得现在的自己太过疲惫,一不小心便会被周清涟引入陷阱,于是就想要踩着周清涟给的台阶,顺势下台:“哈哈哈,是啊是啊,最近心烦意乱,来神子大人的住处一逛,的确有了几分倦意,想来今夜能睡个好觉了!”
“哈哈哈,原来三王子是为了此事烦忧啊!”周清涟爽朗一笑,拍了拍手,然后神秘地说道:“想要睡得好,当然要酒足饭饱,殿下既然来了,不如一起吃点东西,陪我喝两杯酒吧!”
周清涟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三王子犹豫一番,他的确有些饿了,于是点点头,却还要保持他三王子的骄傲,大言不惭地说:“既然神子大人由此雅兴,今夜定要不醉不归!”
三王子自己都没有想到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他十分震惊,见周清涟露出了奇怪的神色,他有想要改口的冲动,但周清涟微微前倾,按住了他的手,又拍了拍他的手背,对他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话,然后坐了回去,朝着门口招了招手。
黑馋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他的手里捧着一个巨大的盘子,放在桌上,掀开盖子,原来是一只色泽金黄的烤全羊,又留下两坛酒,黑馋神色凝重地看了三王子一眼,依然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三王子本能地感到不妙,不过周清涟已经为他倒上了一杯酒,举起酒杯,周清涟说道:“想必王子殿下对在下存有误会,不过您放心,我不是那种两面三刀的人,既然选择帮你成就霸业,就一定会全力以赴!”
三王子心中冷笑,周清涟真是厚脸皮,说出这么违心的话,竟然脸不红心不跳,他若有所思地喝下这杯酒,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妥。
可是来不及开口,周清涟又热情地为他倒上了一杯酒,淡淡道:“既然殿下有些累了,待会儿就早点休息吧,我今天吃好喝好,并不是为了享受,而是我闯了不小的祸,需要到外面去避避风头啊!”
三王子一惊,手一抖,酒撒了一桌。
周清涟微微一笑,伸手示意他不必惊慌,说道:“施将在来见我,并不是太大的秘密,甚至连高哲诗都留在了这里,想必知道真相的二王子会暴跳如雷,而那位督察使大人,应该会来找他的麻烦......不过嘛......”
周清涟拿起小刀,沿着烤羊的肌肉游走,他露出了自得的笑容:“二王子也不是泛泛之辈,督察使在他那里占不得什么便宜,他们应该会结伴而来,一起找我的麻烦,你看,二王子都来了,我是不是应该躲一躲呢?”
三王子不动声色地擦着桌上的酒,虽然按照默契,靛华此时不应该离开他自己的战区,但沈凄秋毕竟是位高权重的督察使,他是二王子的借口,他们已经安静太久了,都在等待一些变化,只是变化的先机若是掌握在别人的手里,终归还是有些麻烦的。
周清涟将切得条理分明的羊腿摆在三王子的面前,笑道:“我见过那为督察使,想必他不是那么愿意在这个时候见我,但皇命难为,若是他来了,便是带着武皇的圣旨,我想,武皇应该是天底下最想见到我的那个人!”
“神子大人,这不妥吧......”三王子没有动这一条羊腿,而是露出了愤懑的神色。
周清涟的嘴角微微翘起,发出冷笑:“所以我才要去外面躲一躲,就和他们说我要去找花漾公主,将战事化为喜事,一团和气多好,何必大动干戈呢?”
“哈哈......”三王子附和着笑着,周清涟并不是第一个觊觎花漾美貌的人,只是这个理由也太过拙劣了。
三王子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掩盖他此刻愁云惨淡的脸色。
周清涟安慰道:“殿下不必心急,督察使自然懂我的意思,不过嘛,总不能让督察使大人白跑一趟,那个高哲诗在这白吃白喝的也不是办法,到时候就让他带走好了!”
三王子欲言又止,经过几天的思考,他已经明白了高哲诗的重要性,若是如此轻易就送给沈凄秋,这个人情又该如何计算,不过想必周清涟此举大有深意,他没有反驳,只是含糊地说了一句:“也好。”
“哈......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一步了!”周清涟站起来,拍了拍三王子的肩膀,留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笑容,最后叮嘱道:“送走这两个麻烦的家伙,记得悄悄回神山看看,至于黑馋,就让他保护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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