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后,寿州城。
初冬,不少百姓已经将棉袄裹在身上,可是那凉风还是嗖嗖的吹着,寻个缝就要往人身上钻。
“真他娘的冷啊。”声音是从一家客栈里传出来的,是一个肥胖大汉。接着又听他说道:“自从王喜年死了之后,咱们总算是过上几天好日子了,这大冬天的,吃几口酒暖暖身子,倒也快活。”
接着另一个声音道:“可不是吗,半月之前岐山那伙人袭城之时,整座城里闹得那真叫一个鸡犬不宁。”
“呸,李四,怎么说话呢,岐山好汉那是除暴安良,第二日大伙出门之时,看到城门口挂着一众人头,为首的便是那王喜年,人人那是无不拍手称快啊,我还看到一个狗官人头,之前还抢了我家店铺呢,呸,死了活该!”
那李四又道:“来来来,不说这些,吃酒吃酒!”说罢端起酒碗与那大汉碰了下,咕咚一口便喝了个干净。
正吃酒聊天之际,忽见一队整齐威武的官兵正浩浩荡荡的走在街道上,见者无不避让。为首一人身披战衣,骑一赤马,年纪约摸三十上下,面容白皙,倒也长得俊美。
寿州府衙,贾震拱手作揖,看着自己面前端坐着喝茶的年轻人。君朗,当今丞相君尧长子,此人少有威名,传言此人不仅武艺高强,而且极富心计,擅长统军。这些年来,陛下不理政事,君尧逐渐揽权,他便逐渐安插自己的亲信进入朝廷各个阶层。君朗便是现在飞熊军的统帅,乃是统领五万兵马的大将。
自从王喜年死后,在众人的举荐下,寿州城的大小事情便暂时由贾震管理。不得不说,贾震是个出色的管理人才,他将自己家族在商业上的才能用到了治理军务政务上,在他的治理下,本来因为岐山马贼袭击而动荡的寿州城迅速的稳定了下来。
“贾大人,听说前段时间寿州城遇袭,连前任守备王喜年在内,大小官员十数人遭匪徒杀害,寿州粮仓也被抢了,不知贾大人对此事有何看法?”
贾震一愣,没想到君朗竟然如此直接,马上就问及此事,半晌才答道:“大人,王大人及众位大人遇害,下官心中也是万分悲痛,下官当时也是落入马匪手中,也险些惨遭毒手,那岐山马贼是在是太过厉害,来无影去无踪的,下官惭愧。”
君朗看了他一眼道:“然而贾大人依旧是毫发未损,不是吗?”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贾震心下一惊:难道他在怀疑我?可是脸上却仍是不慌不忙道:“蒙陛下庇佑,下官才幸得保全。”
君朗闻言,笑着道:“贾大人不必多心,没事就好,我这次奉命前来,就是为了剿灭岐山马匪一事,此事还得仰仗贾大人多多协助了。”
贾震听完忙道:“一定一定,下官一定尽力而为。”
……
岐山
宋桥微眯着眼,看着自己身前一个美丽的女子为自己换药。他受伤的位置理心脏很近,所以,尽管已经过了半个月,他还是没有恢复多少,只能够勉强说话。他知道,自己眼前的女孩叫董荀月,他是听为自己医治的老头说的,有一次,他在迷迷糊糊之间听到她喊老头爷爷。
“我这是在哪?”他一字一顿道,那样子显得很虚弱。
董荀月没有抬头,道:“岐山”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我……”
“你没死,是他救了你。”董荀月还没等宋桥说完便抢着道。
“他,是谁?”宋桥疑惑的道。
董荀月却没有接话,而是道:“好了,你还很虚弱,先不要说话了。”
接着,屋子陷入了一种安静的氛围中。宋桥记得,自己斩断了一箭,却中了两箭,不,第二箭只是擦着自己的左臂的,那不算。他很有自信,因为他从小就开始拿弓。他是跟着自己的爷爷一起长大的,而爷爷是一个猎人,所以,他也从小就是一个小猎人。爷爷严苛的训练让他具备了猎人该有的一切品质,他曾经想过,就永远当一个猎人吧,凭自己的本事,是不愁吃穿的。可是突然有一天,爷爷病了,并且很快就离他而去,那一年,自己十八岁,一下子就变得不知所措。
于是,他走出来了,去投军,自己的本事很快就引起了长官们的注意,他升官了。当了寿州城的都司,一当就是好几年,他知道自己的不足,于是在这几年里他给自己请了教书先生,让他们教自己读书写字。可是,几年了,他却一直没有再升迁,反而之前提拔自己的那些长官却一个个的辞官了。
他开始觉得,这世道,终究是哪里不对了。
宋桥看着董荀月,看到了她鼻尖微微的汗珠,看着她为自己认真换药的侧脸,他想说什么,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这时,凌子信走进屋来,走到床前,问道:“他怎么样了?”
董荀月起身,看着凌子信,慢慢道:“无大碍,再养一段时间就可以下地了,你们聊,我先出去了。”说罢便欲出门。
“等下。”凌子信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块方巾递给董荀月,接着道:“擦擦。”
董荀月面色一红,接过方巾后便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凌子信看着她走出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道:“你身体如何了?”
宋桥看着他,还在回想刚才那一幕,心里了然,过了很久,他才道:“这一箭,是你射的?”
“嗯”凌子信道。
宋桥没有接话,过了一会,他才说道:“你很强,我在山里长大,我爷爷从小就训练我,我是个合格的猎人,所以我知道,你很强。”
“谢谢,那你接下来有何打算?”凌子信道。
宋桥没有回答,很久之后,凌子信又道:“留下来吧。”
宋桥还是没有回答,屋子里寂静无声,凌子信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宋桥,似在等他的答案。宋桥躺在床上,闭着眼。过了很久,他忽然睁开了眼,道:“她在这?”她,指的是董荀月。
“在这。”凌子信道。
宋桥道:“那我也在这。”那个认真为自己换药的身影在他脑海里一直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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