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职工们自娱自乐，自编自演，唱身边的事，赞美好风尚，一出小品，演绎了一段人间真情，撮合了一对欢喜冤家。

俞田随女儿杨雨环去外地旅游了一圈，虽说饱览了湖光山色之美，可是夜里躺下了，脑海中总是时不时地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挥之不去，搅得她辗转反侧，夜不成眠。

杨雨环知道妈妈在家悒郁孤独，带妈妈出来旅游散散心，可是发现妈妈旅游时常常心不在焉，起初还好，渐次目光迷离，如诗如画的自然景色对妈妈似乎失去了吸引力。杨雨环提醒，桂林山水甲天下哩，连老外都慕名而来，啧啧赞叹。俞田轻描淡写地说，天上天堂，人间苏杭，桂林山水甲天下，这些在我小时候就很向往，百闻不如一见，也不过是山山水水而已。旅游旅游，就是花钱买个明白，等明白了，钱也花得差不多了。

杨雨环又好气又好笑，嗔怪：妈妈，你脑子怎么就不开窍呢？现在时尚旅游观光，亲近大自然。钱算什么，只要妈妈高兴，花再多的钱也值。

俞田深叹一口气说，雨环哪，妈知道你是孝顺丫头，只是……

杨雨环见妈叹气，不解地问：妈，我把你当老佛爷侍候，吃、穿、用都安排得好好的，我在外努力打拚，尽力多挣钱，就是为了让妈妈过上幸福生活。

俞田淡淡一笑说，丫头，比起过去，生活水平上了一大截，妈知足了。

杨雨环没辙了，摇摇头说：妈，我真不知道你要我咋样才好。

俞田：妈不想你咋样，只要顺遂妈的心愿，就是最大的孝顺。

妈的心愿是什么呢？杨雨环百思不得其解。两天后，母女二人游完庐山就住在庐山宾馆，也许是爬山太累了，二人夜里睡得实。拂晓时分，杨雨环睡梦中被妈的梦呓吵醒，只听见妈不住地念叨“雷声雷声”，她觉得奇怪，山上并没有电闪雷鸣呀，哪来的雷声？

杨雨环唤醒妈妈，说你说梦话了。俞田一愣，不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莫不是自己梦中说出了心中的秘密？

杨雨环笑着拉开窗帘说：妈，我听到你只是喊雷声雷声，看看，外面虽说雾蒙蒙一片，可是并没有雷雨呀，哪来的雷声？

俞田笑着掩饰：喔，是梦中打雷。

杨雨环是何等聪明之人？她从妈妈的神色中看出了一丝慌乱，猛然想起了妈妈曾拿回家一张文艺演出的奖状，上面写着××社区俞田、雷声表演的折子戏《天仙配》获得二等奖，这才恍然大悟，喔，原来不是天雷，而是人雷！妈妈是呼唤的戏中搭档梦中情人雷声呐！天上的雷声无关紧要，妈心中的雷声她可要仔细寻访哩。

杨雨环嘻嘻一笑：大梦谁先觉？丫头已知之。

俞田不解：你说什么？

杨雨环笑着解释：妈，我是说，你梦中的玄机我已参透了。

俞田：胡说，做梦能有什么玄机。

杨雨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哩，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锣鼓听声，说话听音，俞田岂能听不出丫头的弦外之音？一阵紧张之后，很快镇静下来，故意撇撇嘴说，妈辛辛苦苦培养你上大学，读博士，翅膀硬了，大清老早的，跟妈装斯文呀，妈听不懂。

杨雨环嗤地一笑，妈，你懂我懂，天知地知。

俞田佯怒掩饰尴尬：知你个魂，睡觉！

下得庐山，杨雨环还想带妈妈去黄山游玩，俞田早已归心似箭，闹着要回去。妈的“庐山真面目”已经被识破，她也想早点回去，帮妈遂了心愿，也就顺水推舟，母女二人打道回府。

俞田一到家，就疲倦地往床上一躺，再也不肯动弹，杨雨环毕竟年轻，精力充沛，放下行李就去公司销假。下了楼就看见有个人在楼下来回踱步，好像在等什么人，她也没在意，只顾着往前走，不料，那人却盯着她看了一会询问，请问你是俞田的女儿杨雨环吗？

杨雨环点点头，上下打量了来人，来人一笑说，怪不得哩，长得这样漂亮，活脱脱的年轻时候的俞田呐。

女孩子哪个不喜欢听人夸长得漂亮？心中顿时对来人产生好感，一下子拉近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来人笑嘻嘻地说，我叫雷声，是你妈过去厂里的同事。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有一次你妈带你到厂里，大家抢着抱你这个洋娃娃。嘿嘿，女大十八变，越长越漂亮。

啊，他就是雷声！幽默风趣，面目和善！杨雨环问雷声有什么事？雷声又是一笑，俞田出去旅游，好长时间了，听说旅游出了几次事故，几个老同事不放心，就让我来看看回来没有？

杨雨环嗤地一笑，我们刚到家，我替妈谢谢各位的关心，请你们放心，旅游的人海了去啦，能有什么事？听喇喇蛄叫还能不种庄稼了？

雷声开心地大笑，哟，雨环姑娘出去了些日子，倒学会说俏皮话了。

杨雨环也乐了，这是我们住“农家乐”刚学会的，雷叔叔再见。

杨雨环为什么不请雷声上楼坐坐？她自有考量，必须深入了解雷声的底细。雷声虽说给人的第一印象不错，但是，现在戴假面具的大有人在，用她在“农家乐”刚学会的话说，有的人是驴粪蛋蛋表面光，内里一包糠。虽说妈妈是个有品味的人，眼力不差，可是有一句流行的话也不无道理，热恋中的女人是傻子！顺遂妈妈的心愿，也不是无原则顺遂，对妈妈负责，更是一种大忠大孝。

…………

雷声见杨雨环走远，抬起头看看楼上，窗帘拉着，日思夜想的俞田就在里面。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哩。他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想上楼见见俞田，当面表达爱慕之情，刚走了几步就停下了，这样冒失地登门合不合适？俞田的执拗与倔强他是领教过的，当年在厂里，两个人相互都有好感，有那么一层意思，只是没有明说罢了。俞田是质检员，检查他加工的零件，发现有一件稍有暇疵，他要求俞田放一马，俞田坚持退货。他好说歹说，甚至嬉皮笑脸，被俞田沉下脸一顿斥责，他只得将零件重新精加工过关。事情虽过去多年，但他从此对俞田多了一层敬畏。

现在上楼合适么？老大哥王振喜的“真言”响起：俞田有个性，你追求她可要注意方式方法，性急吃不得热豆腐，发扬一不怕拒二不怕累的精神，软磨硬泡，死皮赖脸，只要功夫深，俞田能被你磨成针。

当初老大哥答应帮他撮合的，关键时刻，还得请他出马。他连打几个电话，可是无人接听，急得他猫爪挠心，一整天都神魂不定，直到夜晚，才拨通了王振喜的电话。王振喜真够老哥们，当即授予锦囊妙计，这才放下心来。

…………

再说到王振喜、彭晓珍与恬恬、忠忠在动物园游玩了一天，尽兴而归。小孩子家，精力旺盛，只要有得玩，从来不知疲倦，而上了年岁的人，却经不起折腾，腿脚乏力，腰酸背疼，早早地便上床休息。

王振喜刚刚睡下，手机便响了，雷声急切地说，大哥哇，今天连打你的手机，就是无人接听，你上哪里去了？

王振喜回应，噢，我今天带孙子去逛动物园了，两个小家伙催着，走得匆忙，手机忘带了。

雷声不无埋怨，大哥哇，你什么都可以不带，手机却千万要带上，你要时刻保持联络畅通，老兄弟们一时三刻都离不开你呀。

王振喜被一番话恭维得眉开眼笑，所有的疲惫都消失了，坐起身，精神抖擞地问：狗日的，你们还没脱奶呀，快说，有什么事？

雷声讨好说：大哥是什么人？中药店里的甘草大黄呀，老哥们缺得了么？还兴冲冲地告诉他，今天遇到杨雨环啦。

王振喜哈哈大笑说：啊，杨贵妃转世啦，“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世上有几个人能见到杨贵妃呀。杨贵妃“云鬃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狗日的雷声，艳福不浅呐，“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就口的馒头不吃，还等什么？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就好好儿的跟贵妃娘娘芙蓉帐暖度春宵吧。

彭晓珍责怪，你胡说什么呀，雷声这时候打电话来，肯定为跟俞田的事，你让他去马嵬坡跟杨贵妃芙蓉帐暖度春宵哇？度个鬼哟。

雷声也笑了，大哥是难得糊涂哇，此杨雨环是俞田的女儿，并非贵妃娘娘杨玉环哪。

王振喜继续逗乐：哦，我倒忘了，咦，俞田的女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雷声急了：大哥，别逗了，这一整天，我是猫爪挠心呐，你不是答应过我……

王振喜：哎呀，我答应的事太多了。

雷声：别绕弯了，直说了吧，你答应帮着撮合我和俞田的，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王振喜“恍然大悟”：喔，想起来了，是有这回事，不过，你这样穷急吼吼的干什么，俞田不是出去旅游了么，总得等她回来再说吧？

彭晓珍在一旁急了，责怪道，急惊风遇上慢郎中，看人家急成那个样子，连声音都变了，你还在逗弄，逗你个魂哩。

雷声：啧啧啧，还是大嫂善解人意，爽！本来嘛，俞田是跟她女儿一道出去的，女儿回来了，俞田能不跟着回来么。大哥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逗弄兄弟哩。

王振喜：狗日的别急，鱼生四两各有其主，不该是你的人，想也想不到，该是你的人，谅她也跑不掉。

雷声赶紧接上话茬：全凭大哥关照，有大哥出马，即便不该是我的人，也有办法归小老弟。

王振喜乐得哈哈大笑一阵：狗日的让我为你抢亲呀，嗯，正好明天是社区老年人活动日，对你来说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样……

…………

第二天早晨，俞田早早地便起来了，仔细梳妆打扮一番，还换了身时髦的衣服。杨雨环忍不住问：妈，这样梳妆打扮，今天有什么喜庆的事呀？这身衣服你平时都舍不得穿哩。

俞田心里装着事，可又说不出口，只是吱吱唔唔。杨雨环忽地想起，今天是一号，妈每当这个日子，都要到原住社区去参加老年人活动，再想起旅游途中妈的表现，恍然大悟，妈是借这个机会去会见雷声！

杨雨环揣着明白装糊涂，跟妈纠缠不休，俞田不住地看钟，被缠急了，索性直说到××社区参加老年人活动。

杨雨环故意大惊小怪：呀，远着哩，到那里摸彩票中大奖呀？不如就近在本社区活动。

俞田却执拗地要去：不为中大奖，只为开心。

杨雨环：妈，一岁年纪一岁事，这些日子够累了，好好在家歇歇，过度劳累，落下个腰间盘突出什么的，以后就玩不成了。

俞田：过一天快乐一天，管那么多干什么，累趴下了也要去！

杨雨环：嘻嘻，妈倒像赴汤蹈火了。

本来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久别重逢，新婚还不如久别哩，这样的机会妈会放弃？

杨雨环灵机一动，何不趁这机会去向金主任打听打听，雷声为人怎么样？

杨雨环拦住精神抖擞的妈，自告奋勇送妈妈去活动，俞田心中大喜，还是丫头孝顺！

母女二人各怀心思，往社区而去。

…………

王振喜、彭晓珍兴冲冲地来到活动室，老哥们老姐们欢聚一堂，大家乐呵呵地相互打招呼。

金瑛看到王振喜来了，赶紧迎上前来，哟，幽默王来啦，你一来现场气氛就不同了。

社区主任金瑛与王振喜是老相识了，二人常常相互配合，处理了社区里不少老大难题，前不久，还成功地化解了蒋一帆、于洁夫妇的家庭危机。

王振喜将金瑛拉过一边，将自己的计划如此这般说了一遍，金瑛笑笑说，好事呀，街道办事处就是党和政府与群众联系的桥梁，我们这些芝麻官就是服务于老百姓，为群众排忧解难的，既然雷声和俞田都有这层意思，我们援手为他们牵线搭桥，何乐而不为呢。

王振喜：嘿嘿，媒人也不是白做的，有偿服务没商量，不管成不成，三大碗六大盘，吃得媒人肚子疼。

金瑛忍不住笑着说：王师傅，你怎么也不能免俗呢。

彭晓珍：他呀，三句话不离本行，吃字当先。

王振喜摸摸下巴上的痣，得意地说：我下巴上这颗“好吃痣”不是等闲的。一痣在嘴，有汤有水嘛。

金瑛：幽默王名不虚传，不过，说归说笑归笑，我觉得你的计划还不够完善，

王振喜：全凭金主任指点。

金瑛：指点谈不上，不如这样……

办公室有人喊金主任接电话，金瑛转身进了办公室，俞田坐了杨雨环的电瓶车飞驰而至。

俞田穿了一套新潮的衣裳，显得神采奕奕，彭晓珍欣喜地上前，一把拉住俞田说：俞田，你也来啦！哎呀，太好了，想死老姐姐了。

彭晓珍帮俞田抻抻衣角，上上下下仔细端详：唔，唔，气色不错。

俞田：老姐姐……

王振喜：嗳嗳，到底是老嫂子还是老姐姐呀？

俞田：大哥，都一样嘛，在我的心目中，叫老姐姐更亲热，不过，得叫你老姐夫了。

王振喜：哎呀，难听死了，还是叫大哥大嫂听着受用。

俞田：是，大哥大嫂。

彭晓珍：俞田，别听他的，你愿咋叫就咋叫。嗳，你在外面耍疯了，还记得回来呀。

俞田：外面再好，也不及家乡好。

王振喜：你是来无影去无踪呐，也不晓得有人日日夜夜思念着呐。

俞田：除了大哥大嫂，还有哪个会想到我呀。

彭晓珍盯着俞田问：俞田，你是真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哩。

俞田心里想的，被彭晓珍一语道破，又见王振喜眯着眼睛只是嘿嘿嘿地笑，脸立即羞红了。王振喜不依不饶追上一句：昨夜里我都睡下了，却被电话吵醒，俞田，你猜得出是哪个打来的？

杨雨环抢着说：王伯伯，就别为难我妈了，我一准能说出这个人是哪个。

王振喜：哦，抢答题呀？

不顾俞田的一再阻断，杨雨环将昨天遇到雷声，雷声如何喜出望外，如何急切地叙说他每天都在楼下转悠，盼望她们母女早点回来的情况一口气说完。俞田又急又羞又恼，只是嗔骂丫头无厘头。丫头嘻嘻笑着回应，我的亲妈嗳，你是犹抱琵琶半遮面哩，咱娘俩是唱戏的不瞒敲锣的，王大伯大妈也不是外人，你说说，昨天回到家，你几乎累瘫了，往床上一躺，再也不愿起来，听我说遇到了那个人，你就像服了兴奋剂，两眼放光，满脸潮红，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为什么呀？

俞田：胡说八道。我不是口渴，坐起来喝水么。

彭晓珍：俞田哪，别辩白了，我们心里明镜儿似的。

王振喜：杨雨环，你得给妈留点面子，你可懂得“为父母讳”？

杨雨环：我说的都是事实，妈，这事瞒着掖着，心里苦恼，直道其详，心里舒畅，幸福生活哪里来？全凭自己勇敢地争取。

王振喜：说得好！

杨雨环：王伯伯，我若是“为父母讳”，岂不是误了妈妈的“锦绣前程”？

俞田嗤地笑了：疯丫头越说越不像话，我都老太婆了，还有什么锦绣前程。

杨雨环：妈，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倒吃甘蔗老来甜，你呀，今后的日子好着哩。

金瑛从办公室出来，大声赞叹：说得好哇，俞田，这样的丫头哪里找啊！

俞田高兴地迎上前去招呼：金主任好。

金瑛：俞田哪，出去好些日子了，大家伙儿可想你呢。

俞田：金主任，我也想你们呐，正好今天是约定的活动日，丫头就用车把我驮来了，老朋友聚在一起，说说笑笑，最开心不过了。金主任，有句俗话说，人奔家乡马奔草，鸟儿还恋旧时巢，我嘛，住这里多年了，留恋这里，总想过来看看，与老朋友拉拉呱。

金瑛：欢迎啊，虽说你家去年搬迁了，可这里还是你的根本家乡，以后常回家看看。

杨雨环：我妈一个人在家闷得慌，我带她出去游玩散散心，昨天刚回来。她记起来今天是社区活动日，就让我送她来，说是会会老朋友，大家在一起说说笑笑逗乐子。

金瑛：你妈喜欢唱黄梅戏。

杨雨环：她说，多少日子不唱了，嗓子眼作痒，肚子里发胀。

俞田：金主任，那是翻过去的老皇历了，门神老了不捉鬼，一岁年纪一岁事，今年不行了。

金瑛：重在参予，现在社会宽容了，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生活方式，老年人有老年人的兴趣爱好，老年人说说唱唱，恢复青春活力，一样能重复昨日的辉煌。快进去吧，雷声他们刚才还提到你呢。

俞田眼睛一亮：是吗？

俞田话未说完，人已经往活动室跑去。

杨雨环：妈，你慢点，我五点钟来接你。

金瑛：雨环哪，记得前年市里组织社区文艺会演，你妈和雷声搭档演出，上台一亮嗓子，就是满堂彩！最终还得了奖。

王振喜：雨环哪，你妈对雷声有那么一层意思，你已经看出来了，想不想促成他俩的……

杨雨环：想，怎么不想！我们做子女的，顺遂老人的心愿，就是最大的孝顺。

王振喜：好！

杨雨环：不过……我在家只要一提起这事，就被骂得一塌胡涂，我就弄不懂，都什么年代了，我妈为什么这样放不开？

王振喜：五心不定，输得干干净净。

彭晓珍：上了年岁的人，传统观念作祟，思想解放得有个过程，哪能像年轻人一样，爱就要爱得轰轰烈烈？

杨雨环：这我能理解，我妈的工作，还得请你们帮着做，我全力支持。拜托了。

活动室里有人喊：幽默王，磨蹭什么？粪车轮子朝天，摆什么臭架子！

王振喜：嘿嘿，我不到他们不开席。

彭晓珍：嘁，你是中药店里的甘草大黄哩，缺了你就配不成药方。

杨雨环手机响了，是公司赵经理打来的。杨雨环接听完，歉疚地说，对不起了，公司赵经理让我赶紧去一下，有要事商谈。

金瑛：你赶紧去吧，工作也要紧呢。

杨雨环：金主任，我去去就来，还有点事要麻烦你呢。

金瑛：谈不上麻烦，做街道工作就要不厌其烦，你什么时候来我都欢迎。王师傅、彭师傅，里面的人等得不耐烦了，你们先去，我到办公室打个电话。

…………

王振喜、彭晓珍进了活动室，早已等候的人似迎接贵宾般轰动起来，“幽默王”来了！

蒋一帆凑上前来：大哥大嫂，你们是跚跚来迟呀，干嘛哩，大脚装小脚的，大家伙早就等得不耐烦啦。酒席桌上迟到者罚酒三杯，活动窒里来迟者怎么办？

众人起哄，废话少说，罚他们来段京剧清唱。

王振喜：嘿，小菜一碟，张嘴就来。

王振喜拉过彭晓珍，对操琴的呶呶嘴：来一段《红灯记》中“临行喝妈一碗酒”。

彭晓珍抻抻衣角，进入角色：这一碗酒，你，把它喝下去！

王振喜：有妈这一碗酒垫底，什么样的酒我都能对付！临行喝妈一碗酒，浑身是胆雄纠纠，鸠山设宴和我交朋友，千杯万盏会应酬，时令不好风雪来得骤，妈要把冷暖时刻记心头……小铁梅出门卖货……

彭晓珍：还唱什么？铁梅在哪里？

王振喜韵白：哦呀，铁梅哪去了？

王振喜对着俞田示意，俞田别转头，在众人的笑声中，蒋一帆将于洁往前推。

蒋一帆：李师傅，铁梅来啦。

于洁涨红了脸，奋力挣脱斥责：出什么洋相？作人来疯！

王振喜：哦呀，丫头，你一身时髦打扮，成富婆啦，不是提篮叫卖拾煤渣的丫头了，爹认不出你了，快让爹好好看看。

于洁：啐，看你个魂！

王振喜：哦呀，丫头，爹一生奋战，穷苦的生活几十年，你竟不认亲爹了。

于洁嗤地一笑：嘁，抱住张果老叫娘舅，借点仙气。你不是我的亲爹，你是替身，借李玉和的名气行骗。

王振喜：哦呀，假作真时真亦假，真假难辨了。

彭晓珍跺脚：这演的哪一出呀，不唱了。

哄堂大笑。

胡朝阳：说归说，笑归笑，大哥的基本功扎实，英雄不减当年哪，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字正腔圆，还真像回事。

王振喜：唉，老喽，英雄不提当年勇喽，咳，八十岁老汉学吹打，上气不接下气喽。

彭晓珍：这唱戏呀，要天天练，拳不离手，曲不离口，三天不唱口生，三天不练腰硬。

蒋一帆：也不尽然哪，我多日不练，腰并不硬么。瞧，我来学一出张寄蝶的矮子功，嗨……哈！

蒋一帆撸袖蹦迪，一个踉跄，跌坐在地直翻白眼，于洁赶紧过来边扶边埋怨：逞什么能，要紧吧？

蒋一帆推开于洁，昂头大声说：男子汉大豆腐，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

蒋一帆在众人的笑声中，刚爬起来，立足未稳，晃了晃，被于洁赶紧扶住，不由得尴尬地笑：嘿嘿，年岁不饶人，老猴儿爬不到旗杆顶了。

活动室外有人唱起了黄梅戏《天仙配》：含悲忍泪往前走……

众人开心地笑了：雷声来了，又一个活宝。

雷声进门闪身亮相：大呔……呛，［唱］怎不见那村姑立在路旁……

雷声双手一摊，作寻找状，有人喊：村姑被你吓跑啦，小鬼子探地雷了？有这样找人么？

胡朝阳：别找啦，你那村姑搬走啦。

雷声以手遮面作哭泣状：哦呀呀……呀，呀，老夫好不伤心……

众人嬉笑。

彭晓珍推推身旁的俞田，小声说：雷声见不到你多伤心，嘻嘻，他是借戏抒情哩。

俞田羞红了脸：大姐，别说了，羞人答答的。

于洁：老雷的黄梅戏唱绝了，就是活生生的董永噢，俞田呢，就是活生生的七仙女，要是她不搬走就好了，我们能经常看到他们搭档演出。

有人喊，七仙女在这儿呢！

雷声循声看去，俞田坐在一边，眼睛直瞪瞪地盯着他，二人目光似闪电般相遇，嚓一下迸发出火花。何须多看？两情若是久长时，岂在多看几眼！二人目光又迅速分开，俞田心中兀自狂跳不已，涨红了脸低下了头。雷声沉浸在刚才惊鸿一瞥之中，愣了一会神。有人喊，董永看见七仙女魂都丢啦！

雷声醒过神，双手一摊，随口编了台词掩饰尴尬：唉，想我董永上无片瓦下无立锥，背井离乡去打工，买不起房子买不起车，没有当官的好爸爸，哪个窈窕淑女肯嫁给我哟！

有人嘻嘻笑着戏谑：七仙女说了，上无片瓦不怪你，下无立锥自己情愿的。

雷声接口：七仙女下凡多日，早已被熏得一身铜臭味，说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趁早拜拜啦。哦呀，墙上挂的美人，我爱她，她不爱我，奈何奈何！

众人笑得前俯后仰，王振喜哈哈大笑：狗日的有才呐，编得好哇！你们俩搭档，来一出《夫妻观灯》、《牛郎织女》《天仙配》什么的，还真有王少舫、严凤英的韵味呢。

雷声故作谦虚：哪里，哪里，大哥过奖了……不过，我确实得到王少舫真传呐。

汤志刚：吹什么牛皮？

雷声：嘁，泰山不是垒的，我雷声牛皮不是吹的，你也来吼上几嗓子，敢吧？让你假唱还对不上口型哩。三打七唱黄梅腔，吴头楚尾一枝花，你……懂吗？

汤志刚被戗得直瞪眼，讪讪地说，你是伪专家呀，卖弄点行话术语忽悠人。

雷声得意：伪专家？嘁，想当年，厂里派我到ah技术培训，只要听说有王少舫的戏，我都要想办法去看，看完后，回到住处，关起门来学着哼，台上的一个眼神，一招一式，都着意模仿。那个厂里的师傅笑话我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小雷，你入错行喽，多亮的嗓子，多好的身材！你应该学唱戏，干脆去拜王少舫为师，你跟我们学技术，是蚊子叮木偶，找错人咧。

汤志刚揶揄：少了一个王少舫的传人。

雷声：那时候，我拿的学徒工资十二块五，加上每月的衣服劳保费，再加上厂里的住勤补贴，总共才三十块不到，舍不得吃，都花在看戏上了。

蒋一帆：宁舍三顿饭，不舍一场戏。嗯……用一句时髦的话，你是追星族、粉丝。

王振喜：猪肉炖粉条。

汤志刚：你这人，什么时候都忘不了吃，什么猪肉粉条的，哼，好吃的闻见狗屎都香。

蒋一帆：别埋汰大哥，菩萨给他嘴上点了痣，福痣福至哩，你有吗？还记得那年在乡下支农时吃狗肉么，你那个穷生相，吃得下巴上直往下滴汤，胡子汤！

汤志刚：蕃茄酱，你就是好人？那一晚上，你一直杵在锅子旁边干嘛？不图锅巴吃，不在锅边转。

胡朝阳：嘁，蕃茄酱，你是大姑娘做媒，人不说你，你倒说人，那天就数你吃得多……

蒋一帆：你这阴阳符……

彭晓珍：好了，好了，都不要在这里露丑了，大哥不要说二哥，几个哥哥差不多。

于洁：秃子不要笑和尚，脱了帽子一个样。

顾萍：王八请客，鱼虾蟹鳖。

雷声：大哥，顾萍说你是王八。

王振喜：嗳，顾萍，我可没招惹你呀。

顾萍：雷声挑拨离间。

彭晓珍：顾萍，别理他，你说的是王八，又没说王八蛋。

蒋一帆：啊，尊敬的大哥原来是王八蛋呀，哎呀呀，菩萨也糊啦，怎么给王八蛋点痣呢？

王振喜：狗日的蕃茄酱，我揍你！

哄堂大笑。

…………

金瑛领着小史、小许进来，与众人相互招呼。

金瑛：哟，这么热闹啊，在外面都听见，知道的是老年人文化娱乐活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春晚彩排呐。

雷声：金主任，我一人在家孤独郁闷时，就到这里吼几嗓子，大伙儿说笑一阵，心里就顺畅了。

金瑛：这里京胡、板鼓、唢呐、麦克什么的都有，还备有茶水，欢迎你们来，只要觉得高兴，怎么乐乎都成，反正不会把天震塌了。

俞田：金主任，你们社区老年人文化娱乐活动开展得好，退休的人，聚在一起说说唱唱特开心。

汤志刚：这里就象老幼儿园，我们从老远赶到这里，会会老朋友，说说身边的事，凑凑热闹。

胡朝阳：我和老蒋比他们住得远，在北关桥外面呢，不也赶来啦。金主任，喔，还有这两位姑娘……

金瑛：这是我们社区的工作人员小许、小史。

胡朝阳：嗯，两个美眉。你们不会笑我们是老疯子吧？

小许：哪能呢，俗话说，老孩儿，小孩儿，你们哪，嘻嘻，是一群老顽童。

小史卟嗤一笑：笑一笑，十年少，老有所乐，笑口常开，就能健康长寿。

蒋一帆模仿挥舞红宝书状：永远健康！万寿无疆！

于洁：又来文革那一套了，烦不烦？

众哄笑。

……………

金主任：各位请坐，有件事跟大家商量一下。

众人异口同声：说吧，什么事？

金瑛：我和小许、小史昨天参加了一个会议，市里为了丰富老年人的文化娱乐生活，准备在九月九日重阳节期间，组织一次老年人文娱节目会演，要求各社区自筹节目。

王振喜：评不评奖？

金瑛：当然评奖，市电视台现场直播。

王振喜：那好，我们社区集中了许多文艺精英，再加上持外卡参加活动的，人才济济，别的社区比不了。

小史：金主任，我们社区活动室还发外卡？

金瑛：王师傅逗乐哩。王师傅，话可不能这样说，山山出老虎，处处有强人。

雷声：唉，可惜了，俞田的房子拆迁搬家了，这样的人才她那个社区肯撒手？最好能邀请她参加，跟那个社区主任协商借调也行，她唱起黄梅戏来，啧啧……要不然，前年我和她搭档演的《牛郎织女》折子戏，评了二等奖呐。今年有她参加，我们二人再来一出‘夫妻双双把家还，绝对盖了帽了。

于洁：找别的搭档？

雷声：你能行？

于洁：噢，不不。

雷声：还是么。

彭晓珍：雷声，你别以为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人家于洁可是京剧、越剧、黄梅戏样样会一手呢。你睁大眼睛看看，这里坐着的，包括小许、小史，哪个人不会来上一手绝活儿？

雷声：咳，大姐，不是我雷声目中无人，你也晓得，这唱对角戏，讲究个心领神会，眉目传情。常言道，升不离斗，秤不离砣，筛子不离筐和箩，各有各的搭档么。

王振喜：关公不杀曹操，思念旧情，两人搭上瘾了。你雷声搭档雨点（俞田），雷声大，雨点小，雨过地皮湿，颗粒无收。

有人听明白了意思，对着俞田扮鬼脸，俞田躲在人群里嗤嗤地笑。

雷声：嗳，嗳，你是话里有话，扯那上面干嘛？

王振喜：嘿嘿，扯哪上面了？

彭晓珍：你是明知故问，人家哪壶不开你偏提哪壶，住嘴，听金主任说。

金瑛忍住笑对小许说，你把会议上的要求跟大家说说。

小许从包里取出通知，站起来清清嗓子。

小许：嗯，各位师傅，市里组织的这次活动，主题是唱身边的事，赞美好心灵，要求自编、自导、自演。

蒋一帆：乖乖隆冬，那得找篾匠。

小许愣住：找篾匠干嘛，篾匠会演戏呀？

蒋一帆：篾匠会编。

大伙儿笑了。

汤志刚竖大拇指：要论文采，咱大哥可是这个，过去是厂里的一枝笔哩，只可惜不是篾匠出身。

雷声：他说过，文曲星下凡，写篇文章编个把戏曲、小品的，毛毛雨啦。

众人七嘴八舌附和。

金瑛：王师傅，人怕出名猪怕壮，你是出了名的幽默王，喜剧大师，又是文曲星下凡，大家都推荐你呐，众望所归，你不站出来，还有谁能站出来？

王振喜：嘿嘿……嘿嘿，金主任，你看这帮傢伙，懒牛上阵尿屎多，都往后缩了。嘿嘿，关键时刻，方显出英雄本色，行，我来编！

众人一阵欢呼。

彭晓珍：你也不谦虚一下？

王振喜：嘿嘿，关老爷又不过河，谦虚（牵须）什么？我是口吹喇叭脚敲鼓，能者多劳哇。

众人跟着一番奉承，王振喜早已乐得笑眯了眼，站起身双手抱拳致谢，掏出香烟，嗖嗖嗖地向众人散去，学起sh话：都是朋友，见者有份，阿拉谢谢大家啦，哈哈哈，承蒙夸奖！承蒙夸奖！

众人争抢香烟，一阵喧闹。

胡朝阳：嗨嗨，人都喜欢听恭维话，你看，乐得他颠颠的，得意忘形，还说起洋泾浜sh话。

蒋一帆边抽烟边笑：属猴的德性，猴子不钻圈，多敲几遍锣，大伙儿恭维话一说，喏，中招了。

彭晓珍：你们就会挠他的痒痒骨。

金主任：王师傅，这事就定了？

王振喜：慢！唱身边的事，就要求真实，不可以胡编乱造；赞美好心灵，就要求生动感人，不允许戏说，是不是？

众人点头赞同，纷纷议论：不一样就是不一样，胜似那些胡编乱造的。

王振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大家帮帮忙，提供点线索，我才能动笔。

金瑛：构建和谐社会，讲文明、献爱心，新人新事新风尚，体现美好心灵的事太多了，只是大家没有留意。

小史：事情不在大小，小中见大，小事一样能反映出人的精神风貌。

王振喜按住肚子，皱眉。

彭晓珍：怎么了？

王振喜：肚子胀疼。

彭晓珍埋怨：早上让你少吃点冷拌菜，你只是扁起筷子叉。

王振喜：嗳，家丑不可外扬……哎呀，要上厕所！

汤志刚：你自己说过，懒牛上阵尿屎多。

王振喜：不好，肚子里翻江倒海了……［擂了雷声一下］你这雷声一响，我下面炮声连天，说来就来嗨。

王振喜按住肚子，一溜小跑离去，没跑几步又踅回，向彭晓珍要过手纸，说一声，嘿嘿，还是夫人想得周到。转身急急往外奔去。

雷声盯着王的背影，咬牙切齿骂：怎不拉裤裆里？疼死你！上厕所都要糟践人！

哄笑。外面有人喊：金主任，外面有人找！

金瑛：你们先聊聊，我去去就来。

…………

杨雨环从公司急急赶回，金瑛在办公室热情接待，询问有什么事？杨雨环环顾左右，欲言又止。金瑛小声说，这里人多，有些话不便说，是吧？

杨雨环感动地说，金主任体贴入微。金瑛将杨雨环拉到外面，杨雨环这才将来意说了一遍，金瑛将雷声的详细情况告知，杨雨环这才放下心，欣慰地说，哎呀，我的老妈哎，你的眼光准呐。

杨雨环：金主任，我们佳福社区也有老年人活动室，社区徐主任也多次劝我妈参加文艺演出，都被我妈谢绝了。她说，没有好的搭档唱戏，没意思，老是念叨要到这里来……嘻嘻，其实，我心中有数，我妈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金瑛：哦？

杨雨环：女儿是妈的贴身小棉袄，我妈的心思我知道。她说过，跟熟悉的人，喔，现在明白了，这人就是雷声，跟雷声唱戏最开心，台上配合默契，心灵沟通，台下知根知底，谈得投机……我还看见她和雷声搭档演出获得的奖状哩。

金瑛笑着说：噢，你一说，我心中更有底了，你何不顺水推舟，劝你妈往前再走一步呢？

杨雨环：虽说现在思想解放，观念更新，老人再婚，合情、合理、合法，并不是丢人现眼的事情，可是，女儿劝妈改嫁，总觉得开不了口。

金瑛感叹：是啊，要摆脱世俗观念的束缚，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还需要我们共同努力。

杨雨环：我爸去世得早，我妈这么多年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妈退休以后，平时一人在家，孤孤单单，郁郁寡欢，我们做子女的，对她再好，也不能消除她心中的那份寂寞。后来，在这里跟雷声师傅他们拉拉家常，唱唱戏，心情开朗了，脸上气色也好了……唉，自打去年搬走，她又唉声叹气了，人也消瘦了，有时还莫明其妙冲我们发火。

金瑛：你妈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满堂儿女，抵不上半路夫妻，老年人最怕孤独，做儿女的，帮老人跨过这条坎，就是尽了最大的孝心。他（她）们心情舒畅了，你们也能安心工作了。

杨雨环：可不是么，刚才公司的赵经理对我说，想提拔我当hn分公司经理，被我推辞了。

金瑛：你真傻呀，现在有些人苦心经营，巴结讨好，跑官买官，费尽心机想坐上一把交椅，你倒好，让你当官还推辞。

杨雨环：还不是为我妈呀，我这一走，剩下她一人在家，连说话的人都没有，好可怜呐。金主任，我觉得亲情比金钱、椅子更宝贵。

金瑛：雨环，在经济大潮汹涌的年代，金钱至上，人情淡薄，许多人只认钱财不认亲情，你这种想法难能可贵呀！可是，你总不能时时刻刻守在妈身边吧？

杨雨环：所以才委托你们帮忙，为我妈跟雷声叔叔撮合，我妈晚年生活幸福了，也彻底解除我们做子女的后顾之忧。

金瑛：告诉你，你妈的老同事王振喜、彭晓珍等等都在关心这件事呢，我们一起努力吧。

…………

王振喜从洗手间出来，见杨雨环跟金主任说悄悄话，心中一喜，嘿嘿，且听听俞田的女儿什么态度，老夫也好就便行事。

王振喜悄悄绕到阅报栏后，假装抽烟，侧耳倾听。

杨雨环与金瑛谈话在继续。

杨雨环：我们巴不得父母晚年生活幸福呢。

金瑛：雷声的儿媳陈巧珠，上次跟我说，自打婆婆过世，她公爹经常唉声叹气，她想为公爹重找个老伴，可也不是捡到篮里就是菜呀，经过了解，觉得俞田阿姨人挺好。她还说，看得出来，俩老的也有这层意思，只是谁也不好意思捅破这层窗户纸，当儿媳妇的给公爹说媒，又有点羞于出口，拜托我帮助做工作。

杨雨环欣喜地说：太好啦！我跟巧珠联手，促成这桩好事。当然，还得请你们这些菩萨佛光普照哩。

金瑛：那还用说，君子成人之美，菩萨也是普渡众生嘛。

二人开心地笑了，杨雨环离去。王振喜从阅报栏后面出来，对着金瑛只是笑：嘿嘿……嘿嘿。

金瑛：王师傅，你只管傻笑什么？

王振喜：金主任，小品创作素材有啦！

金瑛：哦，这么快？

王振喜：我从洗手间出来，站在阅报栏后面看报纸，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计划不如变化，看来，我们原先为雷声俞田撮合的计划要作修改了。

金瑛：当然，我们只作为无形的推手，促成他们自然磨合岂不更好。

王振喜兴奋得一拍大腿：我们两个琵琶一个调，和尚到了家，庙﹙妙﹚哉！

金瑛眼睛一亮：你是说……把这件事编成剧本？

王振喜：嗯。

金瑛：唔，创作思路好！新时代，新风尚，子女关爱老人，帮助父母破除旧观念，追求晚年幸福生活，值得赞颂。好！

王振喜越发兴奋：编个喜剧小品，就让雷声和俞田两人演主角。他（她）们有切身体验，演起来一定真实、感人。

金瑛：对头！让他（她）们俩排戏时互相把真实感情流露出来，台上演戏，台下捅破窗户纸？好哇，浑然天成。

王振喜：假戏真做，自然瓜熟蒂落，这瓜呢，还是没有施化肥农药没有添加剂的纯天然绿色食品，吃着自然香甜爽口，回味无穷，咝，啧啧。

金瑛：嘻嘻，王师傅，你嘴上的好吃痣又在抖动啦。

王振喜：嘿嘿，金主任哪，人说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上无媒不成婚，咱们这媒人虽说是无形，可是无形胜有形呐，不能白操劳一场，该出手时就出手，到时候敲他们一记，这顿海鲜是要吃的，也免得别人笑话他们是私下勾搭成婚。

金瑛嘻嘻一笑：十足的奸商嘴脸！你呀，聪明绝顶，既是编剧，又是导演，还是月下老人哩。

小许从活动室出来：金主任、王伯伯……

王振喜：姑娘，打住，打住，你叫我什么？

小许：叫伯伯呀，不对吗？

王振喜：叫师傅，听着舒服。

小许：嘻嘻，叫师傅拗口，现在难得有人叫了。

王振喜：我知道，现在时髦叫老板经理董事长，只要能上台亮相，统统叫老师，能信口开河说上几句生僻术语就是专家，可是我总觉得我们那一代人，师傅是货真价实，是生产实践中实打实的摔打出来的，技术上都有一手，共和国的旗帜上有我们的风采呐，不是谁都能称师傅的。所以呀，叫师傅听着舒服，让我回忆起那火红的年代。

小许：哎呀，王师傅，你没有生硬的说教，几句朴素的语言，却打动了我。其实，你们退休工人也和老干部一样，为中华复兴崛起作出了重大贡献，是党和国家宝贵财富，也应该受到尊重！让我再叫你一声……师傅！

王振喜乐得两眼放光，高声应答：嗳！

金瑛：王师傅幽默中透着一股正能量，诙谐中不失老工人的自豪感。喔，小许，有什么事吗？

小许：大家都在等你们商量剧本呢。

金瑛：不用了，让他们自由活动吧。

王振喜：我这就回去构思，等到剧本写好，把几个演员召集起来，听听他（她）们的意见，作些修改给你过目，你看……？

金瑛：行！

…………

活动结束，众人纷纷散去。雷声眼着俞田随众人往外走，顿觉怅然若失。他心有不甘，昨夜里电话中王振喜跟他说好的计划，竟这样无疾而终，大哥怎么了？到现在人影也不见，莫不是借屎遁？哼，上了老鬼子的当了，自己被老猴耍了。什么注意方式方法，什么性急吃不得热豆腐，什么发扬一不怕拒二不怕累的精神，什么软磨硬泡，死皮赖脸，去他的“真言”吧！除了王屠夫，不吃混毛猪，跟俞田见一面多难！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过了这个村，就没这家店了。我今天豁出去了，赶上去，缠住她，有可能遭拒，不缠住她，永远失去她。

雷声牙一咬，抹一把脸，故作轻松地一笑：嘿嘿，死皮赖脸就死皮赖脸吧。

其实，俞田有多少话要对雷声说，只是她兴冲冲而来，雷声只跟她打了个照面，话都没说上一句，她甚至怨恨雷声都不敢多看她一眼，这个胆小鬼！女为悦已者容，自己精心打扮是瞎子点灯白费蜡，精心挑选的这套时尚衣服算是白穿了。带着一种失落感，怏怏地随人流往外走。

雷声心急火燎地追上了俞田，一把将别人搡开，不管不顾地喊起来：俞田等等我，我有许多话要对你说。

周围的人都看着笑：哈哈，快来看现场直播《凤求凰》啊。

俞田的脸一下涨红了，啐了一口，头也不回匆匆而去，雷声好一似凉水灌顶，一下子愣在那里直翻白眼。

被推搡的一个女士揉着腰，瞪了雷声一眼埋怨：穷急吼吼的，哪有这样追求女人的？前世和尚投胎，脑子被木鱼敲残！

王振喜、彭晓珍走来，雷声似受了委屈的孩子见到大人，可怜巴巴地想诉说一番，却被王振喜一顿训斥：雷声，触雷了？活该！有你这样冒失么？能当着众人死皮癞脸么？中华民族几千年的文明史，婚姻爱情是永恒的话题，这也是一个敏感的话题，时时刻刻拨动人的神经呐。

彭晓珍接过话茬：大家能从一个眼色、一句话中就能看出男女之间的端倪。俞田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自尊心很强，你怎能像吆喝买卖一样，对她大喊大叫呢？这是一个二人世界，只能……

王振喜：你要跟我学，当初我追求你嫂子时，都是……

彭晓珍：住口，死皮癞脸！

雷声：大嫂，我好委屈！

彭晓珍：你还委屈，就不想想俞田心里的感受？

雷声：我想尊照大哥昨天夜里在电话中所说，可是我发现情况不对，人家都走了，大哥也没露面，心想，大哥是怎么了？莫不是借屎遁寻我的开心？心一横，除了王屠夫，不吃混毛猪，自己的事情自己办，结果呢？唉，别说了，我做了愚蠢事，我没有按大哥教诲行事。

王振喜：嘿嘿，除了王屠夫，就得吃混毛猪呐。

雷声：可不是么。大哥是什么人？上晓天文，下知地理，神机妙算，指挥若定，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王振喜早已被恭维得笑眯了眼，笑得连声咳嗽：……狗、狗日的雷、雷声……我、我成诸、诸葛……亮了。

王振喜眯起眼睛，摇头晃脑地哼起《西黄慢板》……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论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先帝爷下南阳御驾三请……

彭晓珍：卖弄什么，有话就说。

雷声：哎呀，求求你别唱了，人家都急死了，吃一堑长一智，请教大哥下面怎么办？

王振喜睁开眼睛：我不是唱了么，论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我保定你乾坤就是了。既然先帝爷下南阳御驾三请，喔，喊你先帝爷了，狗日的占我便宜了。

雷声哭笑不得：哎呀，哪能占大哥的便宜，我喊你祖爷爷行不？

王振喜：嗳，龟孙子。告诉你吧，我刚才跟金主任商量了一下，把昨天说的计划改了，这样……

…………

一个月后，喜剧小品《九月九日上花轿》进行彩排。

社区活动室里聚集了许多人，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金瑛：大家安静一下，王振喜师傅创作的喜剧小品《九月九号上花轿》今天彩排，请你们来观摩，多提宝贵意见！

热烈掌声中，王振喜站起身，大度地摆摆手，谦逊地说：掌声先免了，是骡子是马还得拉出来遛遛，中得主人意，才是好东西，咱可不能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胡朝阳：废话，赶紧来点正经的。

王振喜：嘿嘿，这就来，这就来。先来介绍演员，这个小品是根据发生在我们身边的事，经过艺术加工写成的，为防止有人对号入座，把场景换成农村。故事情节简单、明了。周全的老伴去世后，郁郁寡欢；刘红英守寡多年，孤孤单单。他们的子女为老人牵线搭桥，鼓励老人打破世俗观念，勇敢追求自己晚年的幸福生活。

蒋一帆：最终成了吗？

王振喜：好事成不成，问问当事人。

众人心照不宣地哄笑。

雷声额上画了几道皱纹：嗳，嗳，都看着我干什么？

汤志刚：看得出，你是当事人嘛。

雷声：哦呀，只是我一个，如何做得当事人啊？

胡朝阳：喏，那边厢坐着一位大姐，你可中意呀？

众人目光聚焦俞田，俞田嗤嗤地笑。

雷声走上前：请问这位大姐，为何羞羞答答，只管低着头嗤嗤地笑哇？

于洁、顾萍等几人强行将俞田的脸扳起来，俞田脸上也化了淡妆。

顾萍：大家看看，这两个主角可般配呀？

众人喝彩：金瓜配银瓜，两个顶呱呱！

蒋一帆：雷声，上！

雷声赶紧对着俞田施礼：这位大姐……哇呀！［唱］好一朵茉莉花，好一个老大妈，满园的黄花菜比不上她……

哄笑。

王振喜摆摆手：狗日的雷声，不要出洋相了。大家猜得不错，剧中的当事人周宝由雷声扮演，刘红英由俞田扮演。

窃窃私语声夹杂着嬉笑声。

王振喜：还有，周全的儿媳玉兰，刘红英的女儿香秀，特地邀请了两位嘉宾扮演……其实，在座的很多女同志都争着演这两个角色，只是……嘿嘿，一脸的褶子，七沟八梁一面坡，蛀空了的核桃脸对不起观众……

哄堂大笑。

王振喜：戏无情不感人，演员不动情，观众不答应，希望参加演出的，就把自己作为当事人，把真实感情流露出来！

蒋一帆：戏里有没有激情表演？

雷声：到时候看吧，导演说了，戏无情不感人，演员不动情，观众不答应。我们若是入戏过深，电石火花迸发，情不自禁地拥抱一下接个吻也有可能。

大哗，众人拍手跺脚鼓噪。俞田又羞又恼，怒斥：下流坯！

蒋一帆对着雷声、俞田扮鬼脸哈哈大笑，众人也觉察到有戏，精神亢奋，跟着笑了起来。

王振喜：有请二位特邀演员登场！

掌声中，杨雨环、陈巧珠化了淡妆进来，众人一下子惊讶得张大了嘴。王振喜得意地笑着解释：大家没想到吧？这是杨雨环，俞田的女儿，那是陈巧珠，雷声的儿媳妇。请她们来演生活中真实的角色，有一种代入感，演起来自然流畅，真实感人。

汤志刚：想参加电视台《周末全家欢》演出呀？

俞田佯怒：汤志刚，胡说八道什么呀？《周末全家欢》这档节目要求实实在在的一家人登台演出，看看，我们四个是一家人吗？

雷声：嘿嘿，也许，演完戏就梦想成真了。

众人起哄，活动室沸腾了。

金瑛：演好了，争取到市里拿奖！开始吧。

…………

彩排开始。

周宝：退休离厂三年整，老伴撒手归天成了火星人，撇下我孤老头子好苦闷，有心重找个中意的人，唉，想起来美好做起来难哪！玉兰！

玉兰：嗳，来啦……儿子媳妇再孝顺，比不上老人之间有情分，诚心为公公重找个伴，说好今天来望人……嘻嘻，望什么呀，其实就是相互要找的人……爸，你还磨磳什么呀，人家马上就要来了，把头梳梳，显得精神点。

汤志刚站起来大声说：雷声，不要作怪了，就那几根毛，梳什么哪？

哄笑。

王振喜笑着喝斥：汤志刚，不许捣乱！

汤志刚：嘿嘿，老头老太大联欢，非同儿戏，不捣乱了，雷声，你还是梳毛吧。

彩排继续。

周宝接过梳子梳头：嘿嘿，头上就剩几根毛，要梳就梳一边倒。这边头顶光秃秃，那边头发来遮好……唉，我心里乱成一锅粥，今天来的怎样的人？要是我梦中的她……咝，就再好不过了！

玉兰：爸，你在念什么鬼经呀？

周宝：喔，玉兰哪，那个人长得怎么样？单眼皮还是双眼皮？长脸、圆脸、还是瓜子脸？身材苗条不苗条？

蒋一帆哼唱：好一朵茉莉花，好一个老大妈，满园的黄花菜比不上她……

哄笑。

王振喜：哈哈哈，番茄酱，你提台词哪？

蒋一帆：雷声早就把俞田从头到脚都摸了个遍，还装模作样问俞田长什么模样？多此一举嘛，巧珠，别理他。

巧珠嘻嘻一笑：这提的什么台词？这哪儿到哪儿呀？王导，台词我记得滚瓜烂熟，好像没有这一节吧？

王振喜：嗳嗳，你们继续往下演。

彩排继续。

玉兰：秋天夕阳无限好，黄昏恋情格外甜；梦中情人把手招，马上你就见分晓。

周宝喜上眉梢，击掌：好好好！莫不是我心中的七仙女下凡了？

玉兰又好气又好笑：咯咯咯，瞧你乐的，爸，你是找老伴过日子呢，还是皇帝选妃子？你以为人家是观音菩萨，年年十八？咯咯，看你这张老脸，比南瓜皮厚，比癞宝皮粗，七沟八梁一面坡，还要求人家那么多？

周宝：八月的黄瓜老归老，我是皮老心不老。

汤志刚：哈哈哈，狗日的雷声说出了心里话。

胡朝阳：我阴阳符早就看出，这人是花和尚投胎。

蒋一帆：俞田，你是羊落虎口呀。

哄笑。

俞田撂挑子：这戏没法演了。

彭晓珍等上前，笑着安抚演员。

彩排继续。

玉兰：爸，我去拿茉莉香皂新毛巾，你把脸上洗干净，搽上美容大宝蜜，身上洒点香水精。

周宝：咳，大宝蜜、香水精，我用上不成了老妖精？罢罢罢，丑人不用多作怪，媳妇哎，老脸要用开水烫，你替我找块丝瓜囊。

周宝跟进屋。

刘红英上。

刘红英：我守寡多年，备受煎熬，有心找伴，又怕耻笑。新的时期，思想解放，老人再嫁，不算荒唐。有个人影，心中难忘，今天相亲，是不是我心中的……郎？香秀哎，快点跑噻！

香秀幕后应答：嗳，来哉！

刘红英：这丫头，慢慢吞吞，不晓得妈的心里有多急，太监不急，急煞皇帝！

蒋一帆：哈哈，俞田要当女皇武则天啦。

胡朝阳：愿吾皇万岁万万岁！

汤志刚憋着嗓子喊：平身！

胡朝阳：谢万岁！

哄笑。

王振喜：不许抢戏！

彭晓珍瞪眼斥责：你们演还是人家演？不许捣乱！

蒋一帆吐舌：大嫂发狠了，注意点。

胡朝阳：你怕她？

蒋一帆：大哥都怕她，你敢不怕？

演出继续。

香秀：姑娘是妈的小棉袄，她的心思我知道。守寡守了二十年，熬到女儿长大了，老妈呀，七仙女下凡，心野啰！我明察暗访，为妈物色对象，咳！缘中有缘，巧上加巧，他就是妈中意的人……老周郎！嘻嘻，妈，你急什么？等等我哟，跑得脚后跟打到屁股干什么？

刘红英：丫头，那老头是个咋样的人？妈心里没底呀。

香秀：知底莫过本地人，你和他前世有缘分。

刘红英惊喜：哦？啊？

汤志刚插话：那老头叫雷声，高高的个子明星的脸，一笑露出后牙槽，六十三岁口。俞田，你格式什么？你们同厂共事三十年呐，还不知根知底？

哄笑。

俞田哭笑不得：好好的一场戏，都被搅了！算啦，我也不演刘红英了，王导，你另请高明吧。

雷声：胡子汤，你捣什么乱？俞田，别理他，继续演出。

雷声走过去，乘机拉住俞田的手，俞田怎么摔也摔不脱，汤志刚哈哈大笑：两人入戏啦，多亲热！

哄笑。

雷声嬉笑着对俞田说：别害臊，汤志刚是嫉妒，想插一足当第三者。

哄笑。

王振喜：狗日的雷声，不许乱改台词，好好演出。

小史坐在金瑛旁边小声说：金主任，他们这样闹腾，你也不发话制止，这戏还怎么演？

金瑛：干嘛板着面孔教训人？他们今天开心，不能扫了他们的兴，老孩儿小孩儿，由他们闹去吧

演出继续。

香秀：妈，女儿的眼光不会错，这桩亲事嘛，［撮起三个指头］是三个指头捏田螺，叭叽，稳掐！

汤志刚：咝，香，真香，比丁志武螺蛳店里的道场螺蛳香……[头上猛然被王振喜敲了一记]哎哟喂，螺蛳卡了嗓子啦。

王振喜：老实点，给我安分点看演出！

哄笑声中，彩排继续。

香秀：妈，找老伴过日子，只要身体好，对你好，一好带百好。一个核桃砸两半，不就图的仁（人）儿好！

刘红英：对，人儿好，赛金宝，暖暖被窝拉拉呱，晚年生活乐淘淘。

胡朝阳嘀咕：不识时务，现在谁还用人暖被窝？电热毯、空调机，要啥有啥。

蒋一帆：嗯，这个编剧是老古董，不适应时代了。

王振喜：不岔话能噎死你们？有意见以后提，继续演。

香秀：妈，到啦，你别紧张。［敲门状］周伯伯在家吗？

玉兰和周全由里出：来啦！

周全：周、周……伯伯？［抖着手捋捋头发］丫头，我，我像蚂蚱落到油锅里，浑，浑身酥了……

汤志刚：油炸蚂蚱来哉！

哄笑。

周全双手不住地在裤子上蹭：她，她来咧……媳妇哎，我，我是王八吃花椒，麻爪咧！

玉兰卟嗤一笑：怕什么，灰太狼来啦？［帮周抻抻衣角］乖，别怕，啊！［开门状］哟，刘阿姨、香秀妹子，请进来坐。

周宝激动地大叫一声：啊，果然是你！红英……刘，刘红英！

刘红英惊喜地上前一步：阿弥陀佛，人影子就是你呀！周宝！

两双手紧紧相握，四目凝视，一时无语。

玉兰：咯咯咯，呆啦？傻啦？周宝、刘红英，一对宝贝，城隍庙里的菩萨，光瞪眼睛不说话啦？

香秀：嘻嘻，千年等一回，千言万语涌心头。

玉兰：姑娘媳妇旁边站，见面容易说话难。妈！

刘红英猛然一惊：啊？你叫我……妈？

玉兰：咯咯咯，喊早了，喊早了，想红包哩。刘阿姨，你和我爸坐下来谈哪。

刘红英：呃……这。

周宝：嘿嘿，星星知我心，媳妇最懂公公的心。

胡朝阳插话：哈哈，扒灰佬！

蒋一帆插话：雷声这家伙，心术不正。

玉兰：哎呀，废话啰嗦的。你们俩个呀，赶紧坐下谈谈心，光阴一刻值千金。

香秀：姑娘媳妇搭鹊桥，这样的好事哪里找？

玉兰：枯木逢春发新芽，花甲之年同开并蒂莲。

香秀：槐荫开口把话提，天赐良缘莫迟疑！

二人一起，将周、刘强行摁在椅子上，交换眼神，出门。

玉兰反掩上门：媳妇掩门，一谈就成。

香秀：姑娘让档，老的坐庄。

彭晓珍插话：咯咯，王八蛋写剧本都忘不了嘲弄我打牌。

周宝：红英，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周宝顺势拉住刘红英手，刘红英似被蛰，赶紧甩开，轻擂一拳：二呆子，我恨煞你了！

周宝：唉，想当年在文娱宣传队，你英姿飒爽举红灯，痛斥鸠山小日寇，打虎自有后来人！我有心向你来求婚，又怕你心高气傲终不肯，不久你嫁了吕竟成，气得我二呆子茶饭不思心里疼。

刘红英：怪你怪你都怪你，不敢捅破窗户纸！

周宝：过去的事情不再提，老天有眼，你我都成了自由人，有缘千里来相会，晚开的花儿照样美。

刘红英：嫩花老花不一样，你考虑好了莫后悔。

周宝：世上没有后悔药，嘿嘿，这一次呀，你跑不掉啰，老鸽子被缠上丝瓜藤，明天就领结婚证！

刘红英：去去去，丝瓜藤、扁豆藤，站着说话腰不疼。你的心情我理解，哪有今天望人，明天就领结婚证？哎哟，我的妈哎，传出去还不笑煞人！

周宝：嘿嘿，从今往后，我们两人心连心，打断骨头连着筋！

周宝走上前去，绅士般单腿下跪，拉过刘的一只手亲吻：大令！

刘红英：哎呀，肉麻兮兮，中国人干嘛放洋屁！

香秀、玉兰开门见状，掩着脸咯咯咯地笑，周、刘大窘。

玉兰：二老别不好意思了，我看你们俩呀，是金瓜配银瓜，

香秀竖起双手大拇指：两个顶呱呱！

周宝：西葫芦配冬瓜

刘红英：老天鹅碰上癞蛤蟆！

玉兰、香秀笑着下场。

周宝拿出新手机：我给你买了新手机，回家就给我打电话。

刘红英羞涩地接过：定情之物先收下，想成亲嘛……还得考验你年把。

周宝：手机号码记好啰，9191911。

刘红英：晓得了，［一字一顿］9191911。

周宝：九幺九幺九幺幺，跟我说。

刘红英：九幺九幺九幺幺。

周宝：说快点！

刘红英：九幺九幺九幺幺，九幺九幺九幺幺……九月九号上花轿？

周宝：哈哈，这可是你说的，九月九号上花轿！

周宝兴奋得手舞足蹈：你要是嫁人不要嫁给别人，一定要嫁给我，不要你的嫁妆，不要你的包，来来来来来来，我用花轿娶你来。

刘红英掩面、跺脚：哎哟，我的妈哎，上了老鬼子的当啰！

香秀、玉兰在门外看见，乐得相互击掌欢呼：哇噻！

…………

彩排过程中，被哄笑声、逗乐声、掌声不住地打断，彩排结束，众人热烈鼓掌，异口同声喝彩，几个演员兴奋得神采飞扬。

雷声拉着俞田模拟谢幕，被俞田甩开，众人又一阵哄笑。

蒋一帆：大方点！两人来一个嘎嘣脆的！喏……叭叽！［飞吻动作］

哄笑。

汤志刚：你们俩个，一个雷声，一个雨点（俞田），可不能雷声大，雨点小噢。

雷声：哥儿们放心，咱们雷声大，雨点也大！明年生个二胎娃，俞田是不？

俞田：啐，脸老皮厚，自作多情！

胡朝阳：俞田，你可不能这样说，刚才在戏里，你们俩配合得多好，那动作，那眼神，嗬嗬嗬，没有真情实感，是演不出来的。

众附和：是的嘛！

汤志刚：再说了，俞田，你刚才已经答应九月九号上花轿了，大伙儿都听见的吧？

众人附和：是她亲口说的，可不许赖账噢！

蒋一帆：那是戏台上拜堂，假夫妻么。

王振喜：要想弄假成真，还得征求子女的意见，是不是呀，金主任？

金瑛：刚才在戏里她们的态度已经明朗了，还用再问吗？

王振喜：巧珠、雨环，对你们父母的事表个态吧！

巧珠快人快语：我们和爸妈一个心愿，既然有缘，那就随缘，大胆往前走吧！

杨雨环：我们做子女的热心张罗，盼望的就是这一天！妈，这可是你自己选择的白马王子，没水渴死人，与饿﹙我﹚无关哪，以后我就是娘家人，妈，跟夫君好好过日子吧，你可不能拎包袱哭鼻子往娘家跑哇。

众人嗷嗷叫着鼓掌。

俞田：哎哟，这疯丫头！

俞田羞红了脸，低着头，急急往外溜，彭晓珍、于洁等嬉闹着拉住。

王振喜：哈哈哈，这狗日的雷声，嚼屎嚼出豆瓣子，演戏娶上了老新娘子咧！

蒋一帆：这种好事儿，咋不摊上我老蒋呐！

于洁笑骂：不知足的东西！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你敢？

众人又一阵哄笑。

王振喜：雷声，你狗日的只管咧嘴傻笑干什么？趁热打铁，快说呀！

雷声：老哥老姐不要笑，九月初九重阳节，演完节目放鞭炮，我和俞田哪，有请大家吃糖抬花轿！

众人欢呼雀跃，有人吹起了唢呐，欢快的迎亲曲响起，活动室里沸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