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飘香酒楼门前来的人就更多了,甚至在酒楼周围的街道上都围着许多百姓在瞧热闹。七娘这些日子总是高兴得合不拢嘴,她从里边走出来对吴影说道:“死鬼,这几日少喝点酒,要留意收银子,记住了?”吴影翘起二郎腿,抿了一口老酒没搭理她,七娘睨了他一眼骂道:“死鬼,还不理我,错了账看我怎么罚你,唉!”七娘见吴影那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摇了摇头,于是她无奈地转身便又回到了大厅里面。王俊辰和石源今天来的很早,很显然,他们是有备而来的,他们昨日回府便赏重金招募了一批棋手,已经让他们现在府中对战决出胜负,最后才留下了一名胜出者,再由他今日上台代战。其他的公子估计也各自找了代战的高手来,而且都在酒楼内摩拳擦掌地准备着。都城内的百姓们口口相传,周围的人们都赶来看热闹,街头巷尾的人越来越多了,酒楼内外热闹非凡,都城内的百姓都在津津乐道地谈论此事。
子轩帮正清观采购的粮草、药材事宜均已办妥,昨夜便匆匆赶回了雅竹苑。子轩掀开门帘走进暖阁内,便看见九爻靠在榻椅上看着书简,夕颜正蹲在一旁拨弄着炭火,他脱去斗篷回到门外抖了落在上面的雪花,然后轻轻地挂在了门边的架子上,子轩轻声问道:“九爻,身子可好些了?我昨夜赶回来就听德叔说你又犯病了,我着心里还真是焦急得很呐!”九爻抬眸望着子轩莞尔一笑,放下手中的书简答道:“无碍,多谢师兄挂心,此次远赴边郊采购粮草,一定很辛苦吧?”子轩忙摇摇头说:“不辛苦,但凡是能为师妹分忧之事,都是师兄喜欢做的事情,师兄愿意一辈子都为你分忧解难。”九爻尴尬地避开了子轩那炽热的眼神,她吩咐夕颜道:“夕颜,赶紧将温好的酒拿来给师兄驱寒。”九爻接过夕颜递过来的酒壶,一边帮子轩添酒一边说道:“师兄,眼看就快过新年了,九爻不能总是劳烦师兄,你还是回山庄去吧?”子轩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九爻又想让自己离开,他在道观已经得知九爻见到太子和张韙之事,本想问个清楚,但看着九爻的神情,于是将想问的话给硬生生地咽了下去,还是另寻时机再问吧。于是,他摇头答道:“师妹,为何你总是想赶我走呢?是不是觉得我在这儿碍事儿了啊?还是......”九爻听子轩这样说话,急得突然站起身来,原本盖着的毛毯差点跌落炭火盆内,她焦急的双眸蕴着泪雾,声音颤抖地说道:“师兄,为何要这样说呢?你明明知道九爻绝非此意......”九爻因气急而剧烈咳着,子轩慌得赶紧帮她顺气安慰道:“师妹,别急,都是师兄不好,师兄这破嘴不会说话,该死,九爻,感觉好些了吗?”夕颜赶紧倒了一杯茶给九爻喝下,然后睨了他一眼怨道:“师兄,你胡说什么呢?小姐的身子才刚好些,羊伯一再叮嘱我们说小姐需要静养,不能受刺激,你又何苦拿话来激她。唉!”九爻喝下茶水后顺了顺气说道:“夕颜,不要责怪师兄,是我的身子不争气。师兄,你明白吗,在九爻的心底里早已是你为我的亲兄长,你们都是九爻的亲人,这雅竹苑就是你的家,是我们所有人的家啊,九爻又怎会......”子轩见九爻眼中的泪珠如断线的珍珠般滚落下来,他心慌了、心也痛了,他手足无措地安慰说道:“九爻,师兄明白了,都是我不好。”九爻轻揉着额头说道:“师兄,我......”夕颜见九爻眉头紧蹙的样子,她轻轻地给九爻盖好毛毯,示意子轩跟她走出了暖阁门外,然后轻轻地关上了门,她对子轩轻声说道:“师兄,你跟我来。”子轩跟着她一直走到了几十步开外的亭廊,夕颜望着子轩叹了口气说:“师兄,我知道,哦不,是我们所有的人都知道你一直喜欢小姐,可是你当真不知道小姐她只当你是兄长吗?”子轩一听夕颜这话便急了,辩解道:“我知道呀,当兄长而已嘛,又不是亲兄妹。”夕颜见他懵懂的样子就更急了,她盯着子轩的眼睛说道:“师兄,你是真不明白,还是不愿意明白呀?”子轩一时间愣住了,没答话,夕颜继续说道:“咱们都知道,这些年,小姐她过得很苦,今天拥有的这一切都是她苦熬心血换来的,她从未考虑过自己的幸福,却处处为我们着想,为那些毫不相识的难民着想,虽然,我们谁都不懂她......可是,我们却都知道,倘若没有小姐,我们便什么都没有了,她就是我们的主心骨,她更是我们所有人的福祉啊!”说到此,夕颜压抑许久许久的忧虑终于忍不住,她抽泣着泪水涟涟,子轩像是五内催伤似的扶着亭廊的柱子支撑着,竟难以言语,他缓了缓,转身靠着柱子朝着暖阁方向愣愣地望着。
夕颜拭去泪水对还在发愣的子轩说:“师兄,你还是好好想想吧?我得赶紧回去照顾小姐。”子轩也没答话,他挪动着身子沿着夕颜相反的方向走着,停停,然后又走走,像失了魂似的,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儿,想干什么。不知不觉中,他走到了廊桥,牡丹在廊桥的桥边看见了他便跑到廊桥上唤了一声:“师兄,师兄,你怎么了?”牡丹见他失神地走着,好像听不见有人在唤他似的,她拍了一下子轩的肩膀大声喊了一句:“师兄,你到底是怎么了?”子轩忽然惊醒过来,他愣愣地望着牡丹问道:“哦,你?找我?”牡丹伸手探了探子轩的额头奇怪地问他:“没发热呀,你是怎么了?我一直唤你,你都没听见似的,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子轩攒眉蹙额地摇了摇头没答话,牡丹忽然拉着他的衣袖说道:“师兄,跟我走,我带你去喝酒,咱们来个一醉解千愁。”说完灿烂一笑,她拉着子轩朝雅竹苑大门走去。
德叔手中拿着一封书信走进了暖阁,他将信递给九爻说道:“小姐,子轩去哪儿了?刚才看见牡丹拉着匆匆出了大门,不知发生了何事?”九爻听了心里难过着低头不语,夕颜赶紧答话道:“哦,德叔,也许是牡丹和师兄一起出去游玩吧,您就别瞎操心了。”德叔想了想,然后点头嘿嘿地笑了笑。九爻回过神来,他拆开了信件一看,原来是李特的回信,她认真地看过后便将信笺与信封一并投入炭火盆中焚烧了。九爻盯着火苗看了看,然后抬头问德叔:“德叔,您去见过七娘了吗?飞花那边现在的情形如何?”德叔摸摸胡子笑着答道:“嗯,飞花果然没有辜负小姐这六年来的悉心教导,今日的比试还是占了上风,目前还是胜局。”九爻听了深感欣慰,她思索着写下:兹有江南棋客,觅天下棋知音。她将写好的字递给夕颜:“夕颜,你去与七娘讲:将比试的规矩改变一下,我们出1000金为赌注......”
酒楼内双方对战正酣,飞花表面上看似气定神闲,颇有大将风范,实际上已经招架得很辛苦了,她经历了这两天的酣战之后,终于明白了姐姐为何总是逼着自己反复不断地苦研棋经了,果然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呐,今日来的人比昨日的对手要强多了,幸亏姐姐昨夜为她悉心指点,否则今日很难获胜。台下的王俊辰和石源两人气恼的很,王俊辰阴沉着脸说道:“真是想不到啊,这么多人竟然赢不了一个小丫头,丢人!石源,你雇来的高手也是惨败呀,本公子还真的就不服气了,不行,还得寻真正的高手来,一定要夺回这口气,哼!”石源也是气得直晃荡他那个肥肥的脑袋应道:“王兄所言极是,一会儿,咱们回府好好商议,明日一定要胜了那个小丫头。”他们也没了继续饮酒的兴致,王俊辰起身说道:“走,回金谷园,本公子还就不信了,你们各自吩咐手下四处寻棋手来我府上比试,咱们继续招募高手来与之对战,然后再从中选拔高手来。走走走,你们都去呀!”说完大家纷纷离席准备离去,七娘见了赶紧满面春风地迎上前来问道:“哎,王公子,您这么快就回府吗?怎么不多待会儿呢?是不是七娘哪里招待不周啊?”王俊辰颐指气使地答道:“本公子还是大意了,这就打道回府,另寻高手,明日必定赢了那小丫头,哼!”说完,王俊辰便被他们簇拥着走出了酒楼,七娘笑着行礼道:“王公子,您慢走啊,各位公子慢走啊!”
酒楼大厅内,张韙与豹子乔庄打扮,混在人群之中观战。他们惊愕地发现接受挑战的人竟然是飞花,豹子长大了嘴。睁圆了双眼指着台上对张韙说道:“少爷,少爷,您看,是小飞花!”张韙看着大棋布上演示的棋局也是吃惊不小,他还真没想到,这个小小的飞花竟然有这么高的棋技,细观飞花对弈是招招出奇制胜,有着履险如夷,法在弈中,神游局外之妙。张韙领教过九爻的棋技,飞花的棋技是九爻亲授的,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棋技实为惊叹。但是,他又深深地疑惑着:九爻为何让飞花在此设下棋局?九爻与飘香酒楼是什么关系??如此大张旗鼓,弄得满城风雨的,难道真的只是为了以棋会友吗???张韙感觉此事颇为蹊跷,似乎不应为九爻所为,不过,他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
七娘今日着一身七彩霓裳,风姿绰约地走上了棋台,她笑着大声说道:“各位公子,今日又是我家小飞花胜了。明日的比试规矩有变,我家小妹出1000金为赌注,以三局定胜负,哦,还有一句话:兹有江南棋客,觅天下棋知音。好了,各位客官,请吃好喝好啊!”什么?1000金的赌注,是什么人如此狂妄?酒楼内就像炸了锅似的,众人议论纷纷。七娘悄悄吩咐一个小厮去金谷园给王俊辰带去了口讯,免得他明日又说出什么比试不公之类的话来。
张韙吩咐豹子去找七娘,让她带上飞花上三楼雅间,然后自己先去三楼等候着。豹子找到七娘并告诉了她赶紧上楼一趟,七娘见张韙他们也来了便赶紧吩咐小二备好酒菜,然后紧跟着也上楼朝张韙躬身行礼问候道:“哎呀,张公子,您什么时候到的啊?唉,这几日酒楼里边实在是人太多、太忙了,竟然没看见您们进来,七娘失礼了,张公子,今日这顿酒就算是七娘给您赔罪的,来,我先自罚三杯酒!”七娘端起酒杯便要饮尽,张韙摆了摆手,豹子忙说道:“七娘,你啊,也别赔罪了,你就告诉我家少爷,这几日酒楼里发生的事儿吧!”七娘眼珠子一转,于是将能说的全都说出来,不能说的便装傻,待她手舞足蹈地说完后,张韙端着酒杯起身走到窗前,他痴痴地望着雅竹苑的暖阁方向喝起闷酒来。豹子轻声对七娘说道:“你这就去将小飞花带来,公子想见见她!”七娘听了赶紧转身下楼,张韙依着窗户回忆着与九爻相处时的点点滴滴,他知道自己深爱着九爻而无法自拔了,但是始终无法确定九爻对自己的感情是怎样的,虽然九爻的眼神似乎透露出爱意,虽然自己也能够感觉到九爻的情义,不过他还是很难确定。九爻的眼神是那样的深邃,时而忧郁,时而淡然,那眼神令他沉沦,张韙很想知道她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什么总是无法靠近她?张韙的心里满是疑问,却从不敢问,因为他害怕一旦问了,九爻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豹子领着七娘和飞花来到雅间,飞花笑盈盈地朝张韙行礼道:“哥哥,原来是您啊?飞花给哥哥行礼了,哥哥,您也是来看我下棋的吗?”张韙温柔地牵着飞花的手坐下答道:“是啊。”他转身笑着示意七娘也坐下,七娘见张韙终于展露了笑颜,于是补充了几句:“张公子,哎呀,这两日酒楼人太多、事儿太多,真是怠慢公子了,抱歉抱歉啊!”说着赶紧起身笑盈盈地为张韙添酒,张韙忙安慰道:“无妨,我也是悄悄地过来瞧个热闹的,何来怠慢?嗯,这样,你先出去忙你的吧,我想与飞花说说话。”他又对豹子悄悄地吩咐他去买些飞花喜欢的礼物回来。
张韙怜爱地摸摸飞花的头,温柔地看着飞花问道:“飞花,你怎会在酒楼设下棋局与人对战呢?不过,哥哥发现你的棋技的确很高超呢,改日哥哥也与你比试比试,如何?”飞花眼睛滴溜溜转了转,然后又看了着张韙,嘟着小嘴摇头说:“不要,姐姐说你的棋技很高的,我可胜不了你。”说着指着桌上的糕点说:“哥哥,我想吃这个。”张韙赶紧将整盘糕点都端到飞花面前,又帮她拿了一块递给她说:“这些都是你的,慢慢吃,不急啊。那,是你姐姐在这里设下棋局的吗?”飞花边吃边开心地点头,张韙接着问:“你姐姐为何要设下这个棋局呢?”飞花摇头说:“不知道,好玩呗,哥哥,真的很好玩哦,不过,幸亏姐姐昨夜指点过我,嘻嘻,反正到现在还没人能胜我呢!”
张韙看飞花吃得津津有味的,心想:看样子像从飞花这里打听到事情的原由是不太可能的了,九爻究竟是为什么设下着棋局呢?难道真的仅仅是为了寻觅棋友?不可能,那又是为了什么呢?张韙觉得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干脆就与飞花东一句西一句地闲聊,没想到,这样闲聊起来,还真是了解到九爻的一些事情。当他得知飞花三岁时父母被害了,若不是九爻经过时循着哭声将她救回,恐怕早已被财狼吃了,张韙怜爱地抚着她的头发说:“飞花,以后不论有何难事都记得找哥哥帮你,好吗?”飞花点头答应,可能吃的太多,没说出话来,张韙倒了一杯茶给她说:“慢点吃,别噎着,飞花,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些点心,哥哥吩咐他们都包起来给你带回去慢慢吃。”飞花一听高兴地点点头说:“好好好!”话音刚落她又赶紧摇头说道:“不,不好,姐姐不让我吃太多点心,姐姐说,我太喜欢吃甜食,会变得很胖很胖的,夕颜姐姐还说会直接变成,变成大肥猪......”张韙听了忍俊不住地笑起来。
豹子拎着大包小包的走进来,将买来的东西放在飞花面前:“小飞花,这些都是我家公子吩咐买给你的,看看喜欢吗?”飞花解开一个又一个包袱,眼睛睁的大大的,开心地问张韙:“哥哥,这些都是给我的礼物吗?真的吗?哦,我太开心了”飞花跳下凳子,高兴地又蹦又跳,想马上拿着礼物回家,可是太多了,没法拿。张韙笑着对她说:“飞花,我们帮你拿回去,可好?”“好呀,谢谢哥哥,您真好。”飞花抱着包袱刚想出门,却又停了下来,站在那儿犹豫地看着张韙说:“哥哥,姐姐不准我收别人的东西,姐姐会不高兴的,我怕......”她嘴上虽这么说,眼睛却牢牢地盯着这么多的礼物,很不舍,很不舍地嘟囔着,像是在说服自己。张韙笑笑安慰她:“飞花不必担心,哥哥不是别人,哥哥是姐姐的好朋友,我们送你回去不会被姐姐责怪的,放心吧!”飞花听了眼睛一亮,开心地跟着他们回雅竹苑。
雅竹苑暖阁,子轩正在帮丹青和夕颜将地上的书简一一归类道书架上,九爻在写分类的书签,德叔进来禀报说:“小姐,张公子带着飞花回来了。”九爻心里思忖片刻后,放下手中的笔说:“请他进来吧!”子轩听了心里酸酸的,不过也想看看张韙是什么样的人物,能一次次地让九爻愿意见他。一直以来,除幽鬼谷的自家人外,九爻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更轻易不见陌生人,出门也总是带着面纱。子轩见德叔掀开了厚厚的门帘,一位如玉般的公子走了进来,子轩观张韙身高有八尺余,真可谓是: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只见他穿着一袭绣着黑纹的亮绸面的紫长袍,腰系一条白玉腰带,外罩一件黑色貂皮大氅,白玉发冠束着乌黑的发髻,余下的披散于肩后;细观他,面如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双眸如星。子轩心中暗叹,竟也没法子法讨厌他了,子轩又悄悄地看了一眼九爻,发现并未见她的神情有何波动,心下稍安。
子轩放下手中书简,迎上前去,与张韙见礼道:“张公子,久仰了,我是九爻的师兄郑子轩”张韙看着自称是九爻的郑子轩心里有点乱,忙还礼道:“郑师兄好,请恕文锦来的唐突,失礼了!”九爻合上书简起身走过来,她吩咐夕颜给大家倒茶水,落座。九爻捧着暖手炉缓缓地坐回大靠椅,丹青为她披上大氅,盖好毛毯,豹子帮张韙脱下大氅,然后跟随德叔走了出去。张韙看着九爻说道:“小姐今日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九爻微笑柔声地答道:“是的,多谢公子关心,九爻的身子好多了。不知公子今日来雅竹苑所为何事?”“哦,我听豹子说,这几日飘香酒楼有高人设下棋局,而且应战的还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两日来连连获胜,暂无敌手,我觉着有趣,便跟着豹子去酒楼瞧个热闹,谁知这小姑娘竟然是小飞花!”张韙边说边观察九爻的神色,见她毫无神色起伏,便继续问道:“这棋局应该是小姐所设的吧?”九爻端起茶杯点点头,浅笑道:“公子见笑了,不过是雕虫小技,图个乐子罢了。”张韙摇头说道:“不,绝非是雕虫小技,今日观战,小飞花虽年幼,但天资聪慧,棋技了得,应该是得到了小姐的真传,不过明日肯定会有更强的高手前来应战,飞花恐难应对吧?”子轩看着他们俩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赶紧插话道:“张公子多虑了吧?我师妹自有妥当的安排。”张韙见子轩不悦,便沉默不语,他从一进门他便感受到子轩身上浓浓的醋意,他细观子轩,那也是身躯凛凛,相貌堂堂,器宇轩昂,该是个英雄好汉子。
九爻见子轩脸色不悦,又看张韙尴尬忐忑的样子,她微微一笑说道:“唉,不过就是以棋会友罢了,张公子、师兄,你们何须为这等小事烦扰。飞花呢?”夕颜走到门口掀开门帘子,便看见飞花站在门口,估计有一会儿了,小脸冻得通红,旁边摆放了大大小小一堆包袱,看她神情还有些紧张,夕颜赶紧便拉着她进了暖阁内。
飞花看着九爻的神情似乎没有要责怪她的意思便撒娇地扑进九爻的怀里,九爻抚摸着她的脸柔声说道:“小脸冻成这样,站在门口很冷吧?快去用热水暖暖吧。”飞花点头跟着夕颜去洗手、暖手。九爻对张韙说:“听德叔说您给飞花买了许多礼物,多谢了,飞花从不敢自行收取礼物的,所以,刚才怕我责罚,公子见笑了。”张韙忙答道:“请原谅,是我自作主张,小姐勿怪。”
子轩在一旁看着,心里酸酸地想着:师妹极少像今日这样说这么多话,平日里总是惜字如金,不喜言语,师妹是真心喜欢这位张公子的吗?自己该怎么办呢?下棋?自己的棋技也不差,不如与他手谈一局,探探他的虚实吧,想到此,子轩拱手向张韙挑战:“张公子,听你言语应当是善棋技之人,不如我们手谈一局,如何?”张韙笑答:“恭敬不如从命。”
丹青和夕颜摆好棋具,子轩和张韙礼毕落座,子轩执白子说道:“张公子是客人,请执黑子。”张韙明他话中有话,便拱手行礼,执黑子答道:“承让”,二人掰开棋局,对弈至70手,张韙似处处受制,子轩面露喜色,以为胜券在握,张韙不以为然,行棋如故。一直下到地150手,张韙弃子,轻声言道:“郑师兄,这盘棋局就以平局言和,可好?”说完顺手将棋子尽数捡入棋罐内,子轩不明就里,脸色顿变,正想发怒,九爻伸手拍了拍子轩的衣袖柔声说道:“师兄,和局才好。”子轩哪里肯依,满脸怒气指责张韙说:“张公子,这是为何?明明是我胜券在握,为何要搅了这棋局呢?”张韙笑而不答,九爻看子轩怒气难消,知道他有心结,便轻声说:“张公子,我有些乏了,请回吧,明日,若公子有兴趣,可前往酒楼指教一二。”
待张韙离去后,九爻执黑子说道:“师兄,你已败了,张公子是为了给你留情面才说和局的。”子轩很吃惊问道:“我败了?怎么可能,明明是我胜券在握的嘛。”九爻一边复盘,一边解说,她又摆出刚刚被张韙搅了的棋局,对子轩说:“师兄,你一直认为白棋定胜,其实不然,黑棋自有妙手回春,可胜你10余目。”九爻说罢,在最不起眼处下了一子,子轩等人均不解此着有何用处。九爻解释说:“这手棋待20手后自有妙用。”果然,棋下20手,恰遇此子,盘面局势瞬间大变,最终,黑子胜了15目。子轩惭愧不已,脸都急红了,丹青安慰他说:“师兄也别觉着惭愧,那张公子与小姐对弈时,我们便知他是个顶尖高手。”“是呀,是呀”夕颜也丹青安慰子轩,九爻劝慰子轩说道:“师兄无须自责,都城之中高手如林,人才聚聚,明日之战我等尚须谨慎应对。”
显阳殿内,贾皇后正在与男宠逗乐子呢,忽听贾林轻声唤道:“皇后,贾谧大人来了。”贾后一听赶紧起身,朝男宠挥了挥手示意他回避,贾林上前帮她整理衣裳和发髻说道:“皇后,贾谧大人也不是外人,不用着急。”每每到了关键时刻,贾林擅长谄词令色这一点总是能够深得贾后的欢心,贾后温和地对贾林说道:“长渊就像是本宫的亲生儿子一般,还是需要顾及到他的感受的,他到哪儿了?”贾林赶紧答道:“哦,估计快到寝宫了吧,奴才让小春子与他绕了绕,给皇后腾出了时间。”贾后听了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贾林刚为贾后整理好仪容,小春子便领着贾谧到了门口唱到:“禀皇后娘娘,贾大人觐见。”贾后给贾林示意了一下,贾林会意说道:“传”贾谧春风满面地走了进来,向贾后行礼道:“长渊给姨母请安。”贾后满眼慈爱地应道:“免礼,长渊呐,本宫说过,在这里不必拘礼的,你忽然来见本宫,可是有什么事情呀?”贾谧望着贾后笑着答道:“没事啊,只是,长渊想姨母了。”贾皇后笑笑拍了拍榻椅说:“过来,坐在姨母身边说话吧。”
贾谧是丧门星贾南风皇后的亲外甥,自然大受宠幸。不过,贾南凤曾经迷恋过贾谧的父亲韩寿,贾南凤嫁给司马衷后,韩寿娶了她的妹妹贾午。贾谧承袭了其外祖贾充之爵位,又有皇后椒房之亲,权过人主,自然是威福无比。贾谧相貌随了起父亲韩寿,为世人赞誉貌胜潘安,而且自幼好学博识,才思敏捷。贾谧年纪轻轻便已经任职为散骑常侍,因此年少轻狂,他在太子东宫侍讲时,态度倨傲,与太子下围棋时,也乍乍呼呼,竟然与当朝储君争抢棋子而且丝毫不让,根本没有一点人臣谦卑的态度,太子司马遹对贾谧恨之入骨,却迫于贾皇后的淫威而不敢反抗。
说到了贾谧,就不得不交待一下他的外祖父、当朝皇后贾南风(丧门星)之父贾充。贾充一生作恶多端,却是“杀人放火富贵终,修桥补路贫贱死”,贾充正是这样一个一生坏事做尽,却安享荣华富贵,幸福老死于床上的典型人物。贾充,原本是曹魏朝大臣,当司马氏掌权后,他马上见风使舵,倾心附合司家族。贾充攀上皇亲,他将其前妻李氏之女嫁给齐王司马攸为王妃,其后妻郭槐之女贾南风嫁给司马遹为太子妃。贾充自以对司马父子有推立深思大功,常常肆无忌惮,恃功居傲。
贾充后妻郭槐是个恶毒暴虐且善妒之人。贾充与郭槐原来生有有两个儿子,皆因郭槐奇妒而死。长子贾黎民三岁时,乳母抱于怀中,贾充从外面进来,小孩子见到爸爸乐得手舞足蹈,贾充走近前逗孩子玩耍。郭槐望见,以为贾充与乳母有染,当庭就抢下孩子,将乳母当众狠狠地鞭打至死。小孩子整日和乳母吃住在一起,感情极深,而且眼见奶娘被打死,又惊恐又想念,很快便患病而死。后来,郭槐又生一男孩,已有一岁多时,贾充爱儿子,用手抚摸怀抱在乳母中的小孩子的光脑袋。郭槐又怀疑乳母与贾充有染,残忍地折杀死了她,第二个儿又因此而病死了。好好两个儿子,只是因郭槐奇妒而夭折了,贾充因之也就没有了继承人。
后来,贾充与侍中任恺因利益发生争执。任恺便在一次朝会时,借口关中氐羌反叛,劝说武帝派“德高望重”的贾充为都督秦琼二州诸军事,拟外派做官。其实外派只是增加了几个虚衔,其实和被贬差不多。贾谧很清楚地知道,只要他远离了都城和皇帝,疏于走动,很快就会被人遗忘。贾充愤懑之间,其私交甚好的朋友给他出主意,劝他嫁女与太子。与皇储联姻后,他作为太子的岳丈肯定得留居京师办大事,这样,既无推辞之名,又可因此不必离开。贾充老婆郭槐也四处活动,杨皇后又使劲吹枕边风,贾充亲信等人也不断向武帝讲贾家女儿“才质令淑”,果然最终事成,贾南风成为傻太子的正妃。所以,好多大事的缘起,往往都是因小事而起。假使当初贾充不被外派,他也就不会动起把女儿嫁给傻冒太子的念头来。不过,贾充歪打正着,果然顺利地留在了都城得了个善终,但他却做梦也想不到,就在他死后数年,数宗数族皆被杀个溜光,鸡犬不留。
贾谧笑着走到贾后身边坐下,他望着贾后灿烂一笑说道:“姨母,母亲大人说过几日想进宫来看看您。”贾皇后抚摸着贾谧的手允诺道:“好啊,本宫也许久未见到妹妹了。贾林啊,待会儿备一些刚到的贡品让长渊带回府去。”贾谧轻轻地为贾后捶捶腿说道:“孩儿代父母亲大人谢过姨母。”贾皇后点点头对贾谧说:“嗯。长渊啊,听说太子最近老实多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一定要想办法让他有所动作,不然,死水一潭的,我们的计划可就无法进行。你要和贾林好好商议一下,想个办法引他动起来才行。”贾皇后对贾谧温柔地笑了笑说道:“行了,本宫乏了,想歇会儿,你们这就退下吧。”贾林一听赶紧凑上前来应声道:“奴才遵旨,奴才这就跟贾大人去商议此事。”贾谧也行礼说道:“姨母,长渊告辞。”
贾谧和贾林退出皇后寝宫后,贾林一拱手对贾谧行礼道:“贾大人请跟咱家去偏殿商议吧,请。”贾林一直跟在贾皇后身边侍候着,他深知贾后对贾谧历来都是视如己出,并且是十分的珍爱,所以,他对贾谧从来都是当做小主人来供奉的,他边恭敬地引着贾谧朝前殿走去边谄媚说道:“贾大人,您最近这气色真是好啊,皇后总是夸您是才貌双全,智慧超群呢!奴才看呐,皇后对您可是视若珍宝一般,对您的期望那可是很高很高,高到无人能比......”贾林说着忽然停顿了一下,看着贾谧眨了眨眼补充了一句:“贾大人,您懂奴才意思的,对吗?”贾谧会心一笑答道:“嗯,今后还要仰仗您多关照,我一定会记得您的功劳。”两人彼此相视一笑一同走进了偏殿内。
偏殿内,小春子将茶水、糕点备好后退了出去,贾谧坐在靠椅上品了品茶,看了看站在身旁的贾林客气地说道:“坐吧!”贾林毕恭毕敬地答道:“多谢贾大人,奴才站习惯了。”贾谧笑了笑继续说道:“还是坐下说话比较好,您站在那儿说话,我还得仰起头来,太费劲了吧?”贾林听他这么一说也笑着坐了下来,然后又拘谨地说:“唉,着忽然坐着说话,还真的有点不习惯呢,嘿嘿”贾林的嘴上虽然是卑微拘谨,其实他的心里还是听高兴的,因为他由此知道贾谧对他的尊重和重视,他看着贾谧展颜一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贾大人,奴才安插的探子禀报说太子最近迷上了一位绝色美人儿,只因近来被皇后屡屡斥责而暂时不敢动,不过,探子说太子对那位绝色美人是日思夜想,茶饭不思的。”贾谧一听不禁眼神一亮问道:“哦,那可是一个好消息呀。”贾林得意地笑笑答道:“贾大人说的是,只要太子出宫去,咱们就会有机会。听说太子迷恋的那位绝色美人棋技了得,这几日在一家叫做飘香酒楼的地方设下棋局挑战都城内外的高手,太子得知了这个消息,那是蠢蠢欲动啊,明日准备前去去捧场呢。”贾谧盯着贾林追问道:“消息确切?”贾林肯定地点点头,他四周看了看,然后小声地说道:“千真万确,奴才的探子就是埋在他身边的贴身护卫。”贾谧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很好,你盯紧此事,及时禀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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