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爻睡了没多久又突然间从梦境中惊醒过来,她近日来总是莫名地心慌不已,脑海中总是反复浮现张韙的身影,刚才她还梦见张韙浑身是血地唤着她的名字,九爻拭去额头上的汗,然后重新闭上眼睛想再睡一会儿,可还是不行,她怎么强迫自己也睡不着了。九爻坐起靠在床榻上,她心想会不会是张韙出什么事儿了?应该不会吧,也许是自己过度思虑了吧!九爻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她将午后须要安排的行动细节又重新捋了一遍,可是,她的心中仍是隐隐地感觉到不安。于是,她索性起身,披上大氅,然后打开了密室,走进最里间的房间,然后从里面关闭房门,九爻燃烛焚香,恭敬地叩拜了狐仙,她拿起匕首割破手臂,她每次都避开了手腕的部分,因为她不想被其他人发现了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她将血一滴一滴积在紫金钵内,心中默念《血咒符经》......
未时,雅竹苑暖阁内,子轩再三要求德叔帮忙说服九爻让他参加此次行动,牡丹也想与子轩同行,她笑着对九爻说道:“是啊,小姐,您就同意师兄跟我们一起去吧,师兄去了,我们成功的把握岂不是更大了呀!”九爻见拗不过他们只好答应了他说道:“师兄,既然你非要去,那就一定要依照九爻的谋划而行,我不想任何人受伤,你明白吗?”子轩高兴地点点头允诺道:“行,师兄绝对服从师妹的安排!”他们来到大厅的时候,德叔已经在墙上挂好了地图,众姐妹向九爻行礼后落座,大厅空间比较大,众人都知道九爻说话声音柔细,好在大家的内功都比较好,大厅内非常安静,九爻向众姐妹反复演练此次行动的每个细节,她柔声说道:“此次行动不同以往,我们面对的是荆州和扬州的州郡兵(地方军备),他们押运的是荆州和扬州两州州府合送给丧门星--贾南凤的寿礼。说是寿礼,其实就是那些贪官污吏们在向他们的主子纳贡,而这些钱财全都是他们榨取的百姓血汗钱,我们要将寿礼全部夺回来,然后再换成粮食和布帛来赈济灾民。”众姐妹异口同声地说道:“小姐,我们都听从您的吩咐。”
九爻感动地点点头,然后起身指着地图继续说:“姐妹们,我已收到线报,查明他们此次押的运寿礼共计装运了十辆马车,分别由荆州和扬州州府的两名家臣负责,押运的州郡兵共百余人。他们扮成扬州的商队掩护,打的旗号是‘冯氏布行’。等他们即将出荆州边界,穿行山林之中之时,德叔和子轩:你们领着正清观内挑选出来的灾民预计有百余人,扮成山匪摇旗呐喊,然后按照预先设下的阵法运行和变换,引出他们大部分兵士,不可应战,只须将他们引入阵中,再依照锦囊中的计策,用软骨烟困住他们即可。幸亏李特派人及时从巴蜀送来了秘制的软骨烟和奇香粉,这将对我们此次行动大有帮助。”九爻将红色的锦囊交给了德叔。
九爻从桌上拿了一个绿色的锦囊交与丹青叮嘱道:“丹青领着牡丹等众姐妹负责拿下剩余的兵士,切记:先使用奇香粉(这种香粉粘在身上,散发的香气回引来蜂群叮蛰和群攻),用没有箭头的箭射到他们身上,然后打开所有的蜂巢,如此,他们必会四处逃避。这时候,你们迅速将寿礼分散到大家的手中,然后再带上所有的马匹、马车分头离开,切记,要避开官道,尽量选着走僻静的山路赶到伏牛山,最后大家再将各自将手中的寿礼交给师父,这次行动就算顺利完成了,你们随后及时返回来便是。”
九爻转身再取来紫色锦囊交与夕颜同样嘱咐道:“夕颜,待丹青他们得手后,你就放出信号,德叔只要见到了信号便立即带着众人速速撤离。另外,你需比大家先行赶到伏牛山找到师父,请她老人家派弟子提前赶来等候接应众姐妹。”夕颜拱手应诺道:“是,小姐。可是,这样一来,雅竹苑内只剩下飞花照顾您了,我不放心呀。”丹青也点头说道:“是啊,我也不放心小姐。”九爻微微一笑安慰道:“你们放心吧,不是还有胖婶、七娘,还有羊伯呀,你们别担心我,没事的。夕颜,你们一定要小心行事,注意安全!”
九爻看着大家又重复演练了一遍才放下心来,她站起身来将所有的人都温柔地看了一边,然后柔声地叮嘱大家说道:“切记,要谨慎行事,更要相互照应。行动成功后德叔和丹青放鸽子回来报信,之后,德叔带众人到正清观暂避;丹青,你带着众姐妹回到了幽鬼谷后要再次放飞鸽子报信。姐妹们,九爻就在此等候你们平安回来,大家都各自回去准备,明日卯时出发。”
众人各自散去,暖阁内只身下九爻和飞花二人,此刻,九爻才发现飞花很不开心,噘着嘴拿拨炭火用的铁钳子不停地插在炭火盆中撒气,九爻摸着她的头发温柔地问她:“飞花,怎么了?是谁惹我们家飞花生气了呀?你看,你弄得到处是炭灰,乖,过来擦擦手。”飞花嘟哝地说道:“姐姐,所有人都安排出去了,为何不让飞花去呢?飞花也想去,多好玩呀,姐姐,您让我跟着夕颜姐姐去,好不好?我会听丹青姐姐和夕颜姐姐的话,我保证不闯祸,好不好嘛?”九爻见飞花吵闹着非要跟着去,她心想,也许总是将飞花留困在自己的身边太久了,以至于飞花老想着出去飞一飞,或者应该找个机会让丹青她们带着她出去闯一闯。九爻想到这儿,她蹲下身来,无比怜爱地摸着飞花的头劝说道:“飞花,姐姐知道你很想跟着丹青她们出去闯闯,好吧,等下一次行动的时候,姐姐会考虑给你机会的,不过,这次呢,你还是留下陪着姐姐,因为,你要......”九爻说着说着,忽觉气血上涌,她捂着心口断断续续地吩咐飞花:“飞花......去找羊伯过来。等等,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因为飞花已经长大了,你也可以照顾好姐姐的,对吗?”飞花懂事地点点头说道:“嗯,姐姐放心,飞花一定会照顾好姐姐的,来,我先扶您躺下再去找羊伯过来。”飞花搀扶着九爻回到卧房躺下后,她打开密室门后飞快地穿过密道,去找羊伯。九爻靠在床榻上,她抚着心口,感觉头晕目眩的,而且心口像是被压着大石般地喘不过气来,她强忍着病痛带来的不适,咬着牙、紧蹙着眉头,额头竟然渗出了细汗来。
羊伯跟着飞花匆匆赶来,他给九爻把着脉,九爻睁开眼看着羊伯,她声音微弱地说:“羊伯,我不过是旧疾犯了,您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不能影响他们的行动,切记。飞花,你也不能说,明日卯时他们便要启程了,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是羊伯逼着我好好歇息的,好吗?”羊伯一脸的无奈,他把脉后将九爻的手盖好被褥后说道:“行,听你的,我们都替你瞒着大家。”羊伯若有所思地问道:“小姐,你最近有受伤而流血吗?为何你一直都是血气不足的,看来,是该给开几副益气补血的方子了。”九爻听羊伯这样一说,她赶忙掩饰道:“哦,羊伯,也许......可能是我的身子太弱,才引起气血不足的吧!”羊伯又给她把了一次脉后,摇摇头说道:“不,应该是气血流失造成的,讳病忌医可是大忌,你该不会是......九爻,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九爻担心羊伯继续盘问下去,她忙摇头答道:“羊伯,您想多了,九爻没事瞒着您呀,唉!只怪我这不争气的身子,竟然折磨得羊伯您都过于忧虑了。”九爻这么一打岔,羊伯也觉得自己是想多了,他整理好药箱后对九爻说道:“好吧,你先躺着睡一会儿,我这就煲汤药去,飞花,你在这儿守着小姐,有事儿就过来找羊伯,知道吗?”飞花懂事儿地点点头答道:“嗯,羊伯,我知道了。”
太极殿上,众大臣早朝完毕后便陆续地散去了。张华却被贾林传到贾皇后宫中议事,张华深感怪异,为何有事情刚刚在大殿上不商议,反倒传他道后宫去议事?他一脸疑惑不解地见到了贾皇后。张华行礼道:“老臣拜见皇后。”贾皇后不等他行礼便以手托起张华:“茂先不必拘礼,这里不是太极殿上,坐下说话吧。本宫特意请你来此,是想问一问,为何连着几日都未见文锦上早朝?”张华忙解释道:“禀皇后,犬子腊八节那日不慎坠马,在家中养伤,哦,老臣有替他告病假的。”
贾皇后听说张韙坠马之事后,心里不禁一阵心痛,她一心急便脱口问张华道:“坠马?怎会坠马呢?伤哪儿了?伤的重吗?贾林,快去传御医到司空府上为文锦医治。”贾皇后连连数问后发现张华的表情有些疑惑,她也感觉到自己有点失态了。贾皇后担心引起张华的怀疑,忙侧过脸去掩饰地端起茶杯说道:“哦,茂先,这是刚上贡的新茶,你尝尝看。”张华忙谢过答道:“无碍,年轻人容易恢复,老臣多谢皇后如此厚爱!”贾皇后想了想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吩咐道:“贾林,你再去挑几样宫里最上好的药材和补品来。”贾林很快便取来几个锦盒交给了张华说道:“司空大人,这一盒是千年老参,另外,还有其他都是上好的滋补药材。”张华心中甚为感动地说道:“老臣谢过皇后,老臣惶恐。”贾皇后摆摆手诡谲地笑了笑,然后意味深长地说道:“茂先啊,这里是本宫的显阳殿,不必如此拘礼,咱们可是自己人,你说,是不是啊?”张华贾皇后听这话不禁一激灵,他虽然听不明白此话的深意,却隐隐地感觉到她笑声中透出来的那份诡异,他恭敬地向贾皇后说道:“谢皇后恩赐,老臣告辞。”贾皇后望着张华离去的背影说道:“茂先,本宫是真心地希望你父子都能成为自家人......”
第三日,羊伯刚为九爻把了脉后叮嘱道:“嗯,小姐,老夫知道德叔他们都出去办事儿了。那么,这几****就在卧榻上看看书、养养神,有事就吩咐飞花来找我便是。”九爻点点头允诺道:“知道了,飞花你去送送羊伯。”飞花乖巧懂事地送羊伯走进密道后,便返回了九爻卧榻边旁边守护者她。九爻喝完汤药后便躺下睡了,忽然,她听见小南在门外唤了飞花出去,九爻睁开眼朝门外问了一句:“是小南吗?进来说吧。”小南听见九爻问他,于是站在门口行礼说道:“是我,小姐,豹子兄弟过来了,我看他的神情十分焦急不安,我告诉他您正在歇息,可是,他,他说有十分紧要的事情要见小姐,所以才来禀报小姐。”九爻心里颇感不安地吩咐道:“知道了,小南,你让他在暖阁候着。”小南应了声便转身出去了。九爻挣扎着起身来,飞花帮着她梳洗更衣。九爻刚走进暖阁内,她正想问是什么要的事情,却不料,豹子红着眼睛“扑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九爻赶忙起身问道:“豹子,为何行如此大礼?快快起身说罢。”豹子却长跪着不肯起身,他哽咽说道:“小姐,您赶紧去看看我家少爷,好不好?我家少爷他,他恐怕仅剩半条命了呀!豹子恳求您了!”九爻忽听豹子这话,她感觉到自己的心里一阵阵地绞痛,她的手紧抓着榻椅的扶手支撑着身子,虚弱地问道:“豹子,别慌,你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何事?”豹子拭去眼角的泪水答道:“嗯,是这样的,腊八节那日,我家少爷在回都城的路上坠马受伤,昏迷了两日了,他在昏迷中一直唤着小姐您的名字,除了大夫给他灌药,其他的饭食都不肯吃,您快快随我去吧?”“什么?坠马?”九爻不禁心神大乱,心跳就好像快要停止了似的,她觉得一阵晕眩袭来,便赶紧扶着榻椅靠背处稳了稳心神后说道:“怎么伤得这么重呢?我,我这就跟你去。”小南赶忙说了句:“小姐,我先去备车。”便飞快地跑了出去,九爻对飞花说了句:“飞花,你在家,若有什么事情就去找七娘。”飞花懂事地点点头,跑进卧房内取来了大氅交给九爻说道:“姐姐,披上这个,外面很冷的。”九爻披着大氅便跟着豹子走出了暖阁,刚到门外她扶着墙虚弱地对豹子说:“豹子,你扶着我走吧。”
豹子搀扶着九爻来到了张韙的病榻前,他挥手示意婢女们都退下去,然后轻轻地合上了房门,自己则站在外面守着。九爻轻轻地在榻前坐下,她看见张韙静静地地躺在那里,头上缠着白布,白布渗着血迹,才一日时间,原本俊朗的他,已被伤痛折磨得虚弱,脸色更加苍白憔悴了。九爻默默地看着张韙,发现他手中紧紧地揣着一块白丝绢,她抽出来一看,正是自己第一次见到张韙时被风吹落的那块,九爻忽感心塞,情不自禁的泪水一滴滴落了下来,她握着张韙的手说道:“都是我伤了你,害你从马上摔下来,都是我的错!你不是说希望我唤你文锦的吗?文锦,你要快点醒过来,你赶紧好起来,好不好?只要你能够好起来,我才能安心......”
九爻守在张韙榻前不停地跟他说话,可是他始终都没有醒过来,九爻禁不住伤心落泪,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地哽咽说道:“文锦,你快点醒来吧?你可知道,虽然我每次都拒你千里之外,其实那都是为了保护你;你可知道,是你的真情温暖了我冰封已久的心,是你让我知道我还是活着的。文锦,你可知,其实,我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九爻捧着他的手轻轻地覆在自己的脸上。张韙从昏迷中悠悠醒来,他感觉头上的伤口还是那样撕裂着痛,他强忍着“嗯”了一声。他忽然发现手里的白丝绢不见了,于是在被褥上面摸索寻找着,九爻惊喜地将白丝绢轻轻地放进了他的手心里并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张韙睁开眼来,他竟然看见了九爻就在自己面前,不禁欣喜若狂。刹那间,他完全忘记了伤痛,猛地想坐起身来,突然一阵阵刺痛和晕眩使得他又倒了回去,九爻忙伸手扶着他躺下,并细心地帮他掖好被褥,对他温柔地说:“文锦,你伤得很重,别动!”张韙紧紧地拉着九爻的手,使劲地眨了眨眼睛问道:“九爻,我不是在做梦吧?真的是你吗?你掐我一下吧!嘶,哦......”张韙动作见牵扯到了伤口,痛得他呻吟着。九爻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情感,禁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安慰着说道:“文锦,是我,你不是做梦,你别乱动,牵扯到伤口会很疼的,听话!”张韙幸福地紧紧握住九爻的手,他想尽快温暖九爻冰冷的双手,原本苍白的脸竟浮上了一片红晕,他俊朗地笑着安慰道:“九爻,别担心,我不痛,只要有你在身边,我就不会痛......”他强忍着伤痛带来的不适,一直盯着九爻看着,生怕一眨眼九爻便不见了,他暖着九爻的手说道:“九爻,你刚才唤我文锦的时候,我,我好开心,好幸福啊。九爻,你的手很凉,豹子呢,这个家伙,怎么不多加些炭火盆呢?”九爻忙制止他乱动,温柔地说道:“不要乱动弹,我不冷。听豹子说,你受伤后都没吃东西,正好,我也想吃点暖暖身子。”
九爻唤豹子进来,其实豹子在门外就已经听见他们说的话了,他高兴地大声说道:“我听见了,我这就去端来。”豹子开心地跑去让婢女将熬好的粥送去,他自己则又去找来几个炭火盆过来。九爻端着婢女送来的粥,亲手一口一口地喂张韙,欢喜得他吃完了整碗粥。张韙感觉自己幸福得像是要飞起来,他握着九爻的手,将那日还给他的玉佩从新放在九爻的手心里并柔情似水地央求着:“九爻,今后就叫我文锦,可好?还有,这枚玉佩不能再还给我了,好吗?”九爻含羞脸红红地点点头,张韙真心希望时间永远停顿在这一刻,他无法克制自己欣喜若狂的幸福感......
自昨日九爻来看过张韙后,他恢复得很快,此刻正半躺在卧榻上,豹子一边喂汤药,一边告诉张韙,自己是如何如何请来九爻的,张韙开心地褒奖道:“豹子,你这次立大功了,谢谢,不然,我真是觉得心灰意冷,了无生趣,你也许不明白的,如若没有了九爻,我将活不成。”豹子看着张韙情深意切的样子点了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说:“不懂,懂了,这就是心病还须心药医,对吧?”
张韙笑笑说:“原以为你不懂,却还是能瞎蒙一二的!”他笑着揶揄豹子,忽然他又问道“豹子,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昨日九爻说每天未时来看我的。”豹子笑得弯下了腰,笑得直喘:“少爷,从卯时开始,您已经问过十几次:‘什么时辰了?’现在是巳时,还早着呢。”张韙也被他给笑得脸色绯红,不好意思起来,他躺下盖好被子,假装睡觉,手里揣着白丝绢,心里美美的,也许是汤药的作用,慢慢地还真的睡着了......
九爻在雅竹苑焦急地等待着德叔他们的回音,心中又牵挂着张韙的伤,她吩咐小南后便带着飞花来到了司空府中探望张韙。九爻缓缓走进张韙的卧房,她坐在榻边看着张韙沉睡的脸庞,他睡着的样子更加俊美,浓眉,长睫毛,直挺的鼻,薄唇,棱角过于分明的脸,结实宽厚的身形无不令人沉迷,他沉睡中的样子远比醒着好看得多。九爻依着床榻边歇息,这几日九爻已经是疲惫不堪,为了保证此次行动的成功和安全,她更是点灯熬油、煞费苦心。众人出发后,她的心里还是在不停地思考和计算着他们的行程,分析着行动的细节以及可能发生的意外,她一直焦急地等待着信鸽带来好消息,不知不觉她竟然睡着了......
张韙悠转醒来,他睁眼便看见九爻满脸倦容地倚在自己的床头睡着,九爻今日着浅蓝色弋地长裙,一支玉簪挽住乌黑的发髻,余下的长发如瀑布般垂下,只见她如画般的柳眉飞入发鬓,闭着的双眼,睫毛纤长而浓密,如蒲扇一般微微翘起、微微颤动着。她的由内而外散发着股兰草幽甜的香气,清秀而不失妩媚,高贵而仙气逼人。张韙痴痴地看着她,忍不住抚摸着她乌黑的长发。
九爻心忧张韙的伤势原本就睡得很浅,她睁开双眸望着他柔声问道:“文锦,你醒了,感觉是否好些了?伤口还疼吗?”“九爻,我好多了,知道你会来看我,很开心,伤也好得快,大夫说我明日便可起身走动了。”张韙温柔地握着九爻的手说:“我要快点好起来,虽然我每时每刻都想和你在一起,但实在不忍心让你劳累,九爻,你的样子很疲惫,是身子不好吗?是旧疾又犯了吗?你的手好冰凉,呵呵,我帮你焐热来。九爻,明日你别过来看我,虽然我希望每天都能看到你,可是,这天寒地冻的,我好心痛。过两日,等我好些了,我就去雅竹苑看你,好吗?”张韙见九爻心疼自己,不禁心花怒放,可是,腊八节的情景始终似乌云似的萦绕在他的心头,他观察着九爻的神色,喃喃地问道:“九爻,你......你不会再离开我吧?你知道吗?那天你在正清观塔顶对我说的那些话就像是用一把钝刀子在剜我的心,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令我心惊胆战......九爻,我心中有疑惑,却始终不敢问......”九爻眼神明亮地望着他惴惴不安的神情,柔声地说道:“文锦,你是想问我,腊八节那日,我为何对你冷若冰霜,为何拒待你千里之外?”张韙神情紧张地点了点头,九爻的眼神复杂深邃而忧郁地说道:“文锦,我深知你对我的这份心意,只是,这份情是经不起事儿的,有些事情我暂时还不能与你讲,总之,九爻此生都会珍惜你的这份真情......文锦,我们的这份感情只能深深地藏在心底里。即使我们此生不能在一起,但是,只要我们的心里都有彼此,足以。”九爻说完这番话沉默了许久许久,张韙听得云里雾里不由得心里焦急起来,他将九爻紧紧拥在怀里说道:“九爻,虽然,我不明白你到底有什么苦衷,你不想说,我便不问,只是,我不明白,我们真心相爱,为何就不能在一起呢?九爻,除了这一点,别的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你,只是,我必须娶你,今生今世我只爱你,永生永世我还是只爱你,你别想甩掉我的。九爻,你就答应我,好吗?”张韙深情地望着九爻的眼睛,忍不住地亲吻着九爻的额头,他的神情忧伤而温柔地说道:“九爻,你可知,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便不能自拔地爱上了你;你可知,你的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一句话都深深地牵动着我的心;你可知,我思念你时的寂寞和痛苦侵蚀着我的灵魂,那种刻骨思念的折磨令我痛不欲生......”张韙的声声诉说令九爻感慨万分,她扪心自问,自己又何尝不是与张韙受着同样的痛苦和折磨呢,他越是对自己一往情深,自己就越是不忍伤他,感情这把双刃剑真是叫人进退两难。九爻双眸紧闭,她不敢、不忍再看张韙那炽热而真诚的眼神,她的内心被煎熬和纠结不停地折磨着,九爻抚着心口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张韙见她愈发地苍白的脸色,也不忍再逼她了,他心想,只要能见到九爻他便心满意足,他可不想破坏这来之不易的相聚,张韙只有默默地拥着九爻。
两人沉默相拥着过了许久,九爻温柔地说道:“文锦,我给你带来一对信鸽,你等等。”九爻说罢便起身从几案上拎过来一个罩着黑布鸟笼子,她掀开了黑布,笼子里面有两只信鸽,一只纯白色,一只灰褐色,信鸽的背上绑着一个小小的蓝色布袋子,九爻将鸟笼子递给张韙,微笑着说道:“文锦,这是雅竹苑内驯养的信鸽,这两只送给你,白色的叫雪儿,灰褐色的叫墨墨,你若是闷了,就写信,然后放进这个小背包里面,请它们帮忙传送书信给我。”张韙眼睛闪亮,欢喜地看着这两只小精灵,九爻耐心地教他如何照料信鸽。
张韙和九爻两人正逗着信鸽,豹子领着飞花走了进来,飞花紧步走到九爻跟前说道:“姐姐,小南捎来口讯,说家里有事儿。”九爻一听神情严峻起来,她回到张韙榻前温柔地看着他说道:“文锦,我先回去了,你要好好养伤,乖乖地听大夫的话,等你好了就来看我,我在雅竹苑等你......”九爻说完觉得还是不放心,她对豹子说道:“豹子,如果他不听话,你就过来雅竹苑告诉我,好吗?”豹子笑呵呵地答道:“小姐,您就放心吧,您这样吩咐过的,少爷可不敢违抗。”豹子揶揄地看了张韙一眼继续说道:“不过,如果少爷不听话,豹子会即刻禀报小姐的,少爷,您可要小心喽,哈哈哈”张韙被豹子说得脸都红了,他佯装要打豹子的样子,豹子赶紧告饶道:“小姐,您看呐,您还没走呢,少爷他就欺负我了呀!”被豹子这么一逗乐,大家都笑了起来。九爻缓缓转身走到门口时又回眸一笑才走了出去,张韙凝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许久许久,九爻离去时的那回眸一笑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里,张韙就这样盯着门外一直看着,直到豹子送走九爻后返回来,他才被逼着躺下睡了。
九爻带着飞花匆匆赶回了雅竹苑,刚进门,小南便将信鸽传回来的三张字条交给她,打开一看,其中一张是师父所写,内容是:已到伏牛山。另两张是德叔和丹青报平安的,告知他们已到并休整,明日天亮前将赶到指定的山林中设伏。九爻边走边想着师父、德叔和丹青他们,回到暖阁后,他将这几张字条投入炭火盆焚尽,看着燃烧的字条思考着。胖婶得知九爻已经回到雅竹苑,她将煲好的汤药和小米粥端来暖阁,胖婶看了看九爻的脸色说道:“小姐,您的脸色很不好,赶紧喝下汤药和小米粥,然后就好好歇息一会儿吧?”九爻微微一笑答道:“谢谢胖婶。”待九爻喝下汤药和小米粥后,胖婶又叮嘱说:“飞花,你守着小姐睡一会儿吧,有事就来唤我。”飞花懂事儿地点点头,她走到九爻跟前说道:“姐姐,睡觉。”她帮九爻放下靠枕,盖好被褥,然后拿来书简坐在一旁看着,九爻躺下后一时之间睡不着,又不好再起身,她只有躺在榻椅上闭目反复思考着明日行动的每一个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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