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内,德叔时刻盯紧放摆放在暖阁四周的炭火盆,保持暖阁内的温暖,眼看就要天亮了,九爻依然没有要苏醒过来的迹象,大家都很累很焦急,他们轮流歇息和守护。羊伯小憩片刻后醒来,他看见德叔一直心神不安地拨弄着炭火盆里烧得通红的木炭,他慢慢地走近来看了看德叔后问道:“怎么,你一刻都未曾合过眼?唉,老弟,你还是去歇一会吧!”德叔抬头看了看羊伯,又转头望着还在昏睡中的九爻,他忧心忡忡地摇摇头说:“老哥哥,我睡不着,你说小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呀?”羊伯若有所思地答道:“她现在深陷梦魇之中,要靠她自己的意志从梦中醒来,现在天已大亮,我们轮着跟小姐说说话,也许她听见我们说话了能够早点醒过来吧!”德叔赶紧丢掉拨火棍,他坐在九爻卧榻边的椅子上,老泪纵横地对着九爻说道:“小姐,你能听见德叔的声音吗?你可千万要醒过来呀,你想想将军,想想咱们杨氏三族的惨灭,小姐,您再想想那个大雪之夜,咱们将军府那真是血流成河啊!你还要带着我们为将军报仇雪恨呐,如今,如今这大仇未报,你不能总是这么躺着,要赶紧醒过来,你明白吗?小姐......”德叔泣不成声地述说着,羊伯观察到九爻的眉头紧蹙、眼角滚落了泪珠,他心中大喜说道:“小姐能听见的,你们继续与她说话,说话......”夕颜、飞花等人听了赶紧轮流在九爻身边讲话,一直说到午时,九爻却并没有要苏醒过来的迹象。飞花说得口干舌燥的,她实在是忍不住了,走到羊伯跟前并拉着他的衣袖一边摇着一边问道:“羊伯,姐姐她怎么还是不醒呢?我都说了半天的话了,姐姐为何还是醒不过来呢?呜呜呜......”羊伯仰头闭着眼睛没有回答,然后叹了口气,便去整理他的药箱去了。雅竹苑上下人等都是一片焦心地等待着,德叔更是急得团团转。
司空府内,张华刚用完早膳便过来看看张韙的伤势恢复情况,他刚进卧房内,正好豹子端来了汤药,张华接过汤药问道:“文锦,你感觉好些了吗?”张韙点头笑着回答:“父亲大人请放心,孩儿已经痊愈了。”张华仔细看了看张韙的伤口后叮嘱道:“嗯,是好多了,不过,毕竟是头部受伤,切莫大意了。你好好养伤吧,为父要早朝去了。”张韙和豹子赶紧向张华施礼道:“诺”豹子见张华已经走远了,他接过刚才的话题笑着说道:“御医昨日便说少爷的伤已经大好了,他还说呀,辛亏我请来了九爻姑娘,使得少爷的心情大好了,所以这伤啊,才能好得这么快!”张韙高兴地拍了拍豹子的肩膀夸道:“是啊!你有功了。豹子,这些日子,确实是辛苦你了。可是,也不知道是为何,我这两日来总是觉得心神不宁的。”豹子揶揄地笑着说道:“少爷,你是不是太想见九爻姑娘了?所以想得都心神不宁了呀?嘿嘿,不如现在就去雅竹苑探望......探望?”没等豹子说完,张韙叩了一下他的脑门说:“是你想见夕颜了吧?去,去备好马车,咱们这就去雅竹苑。”豹子正等着这话呢,他兴奋地朝着马厩方向飞奔而去。
张韙主仆二人刚驾车来到了雅竹苑大门外,豹子将马车停在门口,走到雅竹苑紧闭着的大门前叩门,豹子见开门的是耷拉着脑袋和无精打采的小南,豹子兴奋地便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小南,快去告诉德叔,我家公子来访,呃,几日未见,你怎么了?好像霜打的茄子似的?”小南神情忧伤地回答道:“豹子兄弟,我家小姐从昨日开始就一直昏迷不醒,雅竹苑上下的人全都伤心着呢,要不,您们改天再来吧?”豹子一听便急了,他拉着小南的手臂追问道:“你说什么?!你家小姐一直昏迷不醒?”小南默默地点头答道:“是啊,这不,德叔他们一直都在暖阁守着小姐呢!”
张韙坐在马车里撩开窗帘子,他远远地看见豹子和小南一直说着话,他看着他们说话的样子觉着奇怪,便大声地问了一句:“豹子,你们在说什么呢,是不是小姐她外出了?”豹子听见张韙唤他,于是赶紧转身跑回到马车边答道:“少爷,小南说,九爻小姐从昨晚开始就一直昏迷不醒......”张韙听了这句话便感觉头顶炸雷似的,心痛得脑子竟然停顿了一下,他忽地跳下马车直奔暖阁方向飞奔而去,豹子紧跟在他的身后边跑边喊道:“少爷,您慢点跑呀,你的伤还没好呢,唉,少爷,您慢点啊!”
张韙一口气跑到暖阁,等不及通报便冲了进来,暖阁内的人都被他吓了一跳,德叔紧步走到他的身旁神情悲伤地看了看并未言语,而后,德叔拉着他坐在九爻卧榻旁的椅子上,并示意夕颜等人都退了出去。张韙呆呆地看着九爻苍白的脸,心中绞痛不已,他轻声唤九爻,捧着她的手贴在脸上:“九爻,你到底是怎么了?我一直都在等你,不见你来,我心里总觉着隐隐不安,便来寻你,怎知,你却病成这般模样。九爻,你可知,为了你我可以舍弃一切,我知道你有许多事都瞒着我,更知道你心中藏有很大的苦痛,你都告诉我,好吗?九爻,此生遇到你,就注定了我要与你共生死的,我愿替你承担一切的痛苦,九爻,你回答我呀,你醒醒,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吧......”
德叔心急如焚地守候在暖阁门外,他见羊伯端着汤药走了来便一起走进了暖阁内。德叔对张韙小声说道:“文锦,这位是羊伯,就是他一直在为小姐诊治的。”张韙赶紧起身朝羊伯施礼道“羊伯,您能告诉我,九爻她......她到底是怎么了?她何时能够醒来啊?”羊伯盯着张韙看了看没有答话,反倒轻声问了一句:“呃!夕颜,到了给小姐喂汤药的时辰了吧?”夕颜应声端起汤药递给了羊伯,张韙又轻唤了一声:“羊伯,您先歇着,我来喂。”张韙说罢,他接过汤药小心翼翼地了舀了一汤勺,又轻轻地吹了吹,然后放到九爻唇边,九爻处于昏迷之中,双唇紧闭,他喂食的汤药都顺着嘴角流淌着,羊伯伸手夹着九爻的双颊,九爻张开嘴才灌了了一点汤药进去,就这样慢慢地总算是灌下了一些汤药。
张韙仔细并轻柔地拭去九爻嘴角的药汁,他突然听见九爻轻轻地咳了一下,忙扶起来轻轻拍打她的背部,羊伯给九爻把脉后,面露喜色道:“嗯,小姐总算缓过来一些了,张公子,请让让,老夫还要为小姐再次施针。”张韙赶紧起身站立在一旁,他紧张地看着羊伯取出一个布袋,打开后,看见长长短短好几排银针,他看着羊伯取出一根银针扎在九爻身上,不禁心疼的直皱眉头,他忍不住地脱口说道:“羊伯......羊伯,这针扎下去会很痛吧?”羊伯看了看他并未答话,而是静下心来为九爻施针。张韙盯着羊伯,他每扎一针张韙都觉着像是扎在了自己的心尖上,心痛得他头上竟然渗出汗珠子来。
羊伯施针后,药劲也发作了,九爻痛苦地转动着头并呻吟着,张韙见状心痛地紧紧握住了九爻的双手说道:“九爻,你怎么了?是不是很痛、很难受啊?羊伯,到底怎么办呐,九爻她的样子很痛苦,您快帮她止痛呀!”羊伯叹口气答道:“唉,老夫何尝不知她很痛苦,施重针,下虎狼之药都是为了救她的命呀!小姐,您要坚强,您可一定要挺住啊!”张韙此时此刻已顾不得什么礼仪和规矩了,他将九爻揽入怀中不停地安慰道:“九爻,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身边守着你的,你一定要挺过来,为了我,你一定要活过来,我命令你必须活过来!九爻,你听见了吗?九爻......”约莫一刻钟过后,九爻的挣扎渐渐停了下来,只见她睫毛微微地颤动并慢慢地睁开了双眼,她看见了面前的羊伯正在为自己施针,德叔则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自己,她声音微弱地唤道:“羊伯......德叔.....”张韙见到九爻醒来了,他兴奋地将九爻抱得更紧了,他这一动静吓得羊伯赶忙制止道:“公子,公子莫动,老夫正在行针,动不得。”张韙焦急地等到羊伯拔去银针叮嘱说:“张公子,小姐刚刚醒来,还需要精心调养,不可劳累。”张韙点点头将九爻慢慢地安置在榻椅上躺下。
德叔和羊伯对视宽慰地笑了笑,他们便悄悄地退了出去,关好门,此时此刻的张韙双手紧紧拉着着九爻的手忙不迭地答道:“明白,明白!九爻,你终于醒了,你是想吓死我吗?或者,你是想惩罚我吗?以后,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就是......千万不要想今天这样,好不好啊?我,我兴冲冲地赶来雅竹苑看你,你却病成这样,呃,几乎要吓死我啦!九爻,不管你是否承认,反正我们俩是一条命的,你明白吗?”他想起刚刚羊伯的嘱咐,他努力克制着情绪,自己不能太激动了,他缓缓又接着温柔地说道:“九爻,现在好了,你要好好休养,可不敢再这样,行吗?”九爻望着他一副焦急不安的模样莞尔一笑,她点了点头,虽然她想说的话有很多,但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德叔来到园子里见到了正在说话的豹子和夕颜,告诉她九爻已经醒来,很快消息传遍雅竹苑,所有人都喜笑颜开地各自忙碌去了。豹子高兴地问道:“德叔,九爻姑娘醒来了?太好了,您知道吗,我从未见过我家少爷好像今日这般的疯狂。唉,自从少爷见到九爻姑娘后,他呀,简直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德叔,依我看呐,咱们两家的好事将近了。”德叔故意问道:“豹子,是什么好事临近了呀?”豹子伸出两只手的食指一并,还冲着夕颜做了同样的手势,夕颜脸一红转身便跑了。
豹子望着夕颜离去的背影正美滋滋地乐着,然后,他看见德叔一脸忧郁之色,豹子忙走到他跟前问道:“德叔,德叔,您在想什么呢?都出神了,咦,您怎么这副表情啊,难道你不愿意他们俩成双成对吗?”德叔何尝不盼望九爻能有张韙这样的好归宿,但是,他明白此事不易,很难,他叹了一口气说:“我当然乐意,只不过,有点担心罢了。”豹子也不知道德叔担心什么,看他凝重的神情,便岔开话题聊起来其他的事情来。豹子乐呵呵地望着德叔说道:“呃,德叔,呃,我,我想求您一件事儿......”德叔看他一副忐忑的模样笑了笑问道:“豹子兄弟,你还跟德叔这么见外么?有事儿就直接说,大老爷们,还扭扭捏捏的,像个娘们似的。”豹子见德叔这么一说便高兴地说道:“德叔,您知道我喜欢夕颜的,可是,我呢是个粗人,也不懂得说软乎话,您老可不可以帮帮忙啊?”德叔心里偷着乐却故意严肃地答道:“怎么帮忙?你喜欢夕颜就直接告诉她不就完啦!”豹子憋得脸通红说道:“我告诉夕颜了,可是,可是夕颜她,她不搭理我嘛,还有,还有九爻姑娘那儿......”德叔见他那副扭捏样乐了:“行了,行了,瞧你那副怂样,这事儿,就包在德叔身上了,得机会啊,我一定跟小姐合计合计你们俩的事儿,放心吧!”
张韙一直守护着病中的九爻,直到她好转后,才放心地回了司空府。他走进书房内,张华放下手中的笔问道:“文锦,你回来了!九爻姑娘身体好转了吗?”张韙上前行礼答道:“是好转了,父亲大人,豹子传讯说您找我有事,是何事啊?”张华点点头答道:“嗯,前日上朝之时,皇后特意问起你的伤势,为父看你也已经痊愈,明日便随为父进宫谢恩吧!”张韙心中膈应着,他很怕再次见到贾皇后,每每想到显阳殿内贾后那些糟心事儿他就犯恶心,他心中不禁翻腾而纠结着答道:“孩儿遵命。”
翌日,张华特意领着张韙来到显阳殿内向贾皇后谢恩。今日早朝后,张韙像平常一样与太子一起去了东宫伴读,其实从伴读那天起,太子司马遹根本就没读过书,每次都是借口外出,然后便跑去饮酒作乐,留下张韙独自在书房内自己看书罢了,今日也是同样,太子捧着书看了还不到一刻钟便借口去方便,然后又是一去不回了,张韙呢,反正也不愿意与太子过多接触,正好他也乐得个清闲。
不过,时日一长,张韙也颇感奇怪,因为贾皇后明明知道太子的所作所为,却并不生气,反倒每次伴读的时候都吩咐宫女传他去御花园陪她喝茶聊天。今日也不例外,宫女又来传他,不过这次不是去御花园,宫女却将他引到了御书房,贾皇后盛装坐在龙位宝座上,因为要召见张韙,她还可以装扮了一番,厚厚的脂粉,红红的胭脂,涂得血红的嘴唇,描得浓黑的眉毛......张韙踏进内殿后紧步上前行礼道:“微臣,参见皇后”贾皇后快步走到他的跟前,伸手轻轻地托起了他,而且她的声音超乎寻常地温柔:“文锦,以后不必如此拘礼,请坐。”张韙听着贾皇后的声音完全异乎于平常在朝堂之上那种严词厉色,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因此心中疑惑和忐忑得紧。
贾皇后挥了挥手,让身边的宫女、太监全部退出了殿外。她靠近了张韙跟前,伸手想抚摸他的伤口,张韙吓得赶紧后退了一步,贾皇后虽然心中有些不悦,却还是满脸笑容并温柔地问道:“文锦,让本宫看看你的伤口,还疼吗?那些御医可有精心为你诊治呀?”贾后超出常理的行为吓得张韙汗毛耸立,他赶紧避开贾皇后伸过来的黝黑粗短的手,忙行礼答道:“多谢皇后关心,臣已经痊愈了,御医很尽心,微臣感恩不尽。”贾皇后正想触碰张韙的手被他起身行礼时巧妙地躲过了,贾皇后心中有些恼羞,但还是忍着思虑道:如果是其他的男子,敢如此拒绝她,早就拉出去虐杀了,不过她心中一直就很喜欢张韙,只是碍于张华,还有朝臣们的悠悠之口,她也不便强求,看来,还是必须想个法子,让他心甘情愿才行。
贾皇后很不高兴地收回了那只尴尬的手,她捋捋衣袖,随后故作温柔地说:“文锦呀,你是个聪明人,皇上有痴症,朝中大事、小事都须本宫操持。你的父亲是朝廷的栋梁,你也是文武俊才,本宫甚是喜爱。不过,你可知道,本宫也是个女人呐,也同样需要有个男人可以依靠。倘若,咱们能成为一家人,那岂不是美事一桩呀?”张韙心中如乱鼓齐鸣,满心疑惑地问道:“臣愚钝,敢问皇后,何谓,一家人?”贾皇后故作媚态,搔首弄姿地看着张韙娇柔地说道:“文锦,你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啊?就是,就是你与我先成为一家人,之后,这张氏和贾氏就也自然而然地成为一家人了呀。”张韙听了皇后这话,他简直如晴空霹雳般,他惊呆了,显阳殿内宫人众多,贾皇后竟然当众对自己施魅,她的矫揉造作令张韙汗毛倒竖、作呕,张韙一时间竟然不知所措地呆立当场而不能言语。这边厢,贾皇后还以为他是受宠若惊呢,贾后朝左右摆了摆手示意宫人们全部退了出去,她靠近张韙并抚摸着他的手极尽温柔地说道:“文锦,你放心,只要你依了我,从今往后,无论你想要什么,本宫都给你,比如权利、地位,我能都给你,只要你依了本宫的心思......”张韙如被雷劈了一般抽回自己的手。贾皇后见状不由得恼羞成怒,不过,她还是强忍住了,恰在此时,刘悦送来一份急报,暂时为张韙解了围,张韙此时此刻的脑子混乱不已,他简直想剁掉这只被玷污了的手,他恼怒而又慌乱地向贾皇后告辞,慌乱中,他忘了礼仪,便匆匆地、神情恍惚地离开了皇宫。
贾皇后望着张韙仓皇离去的背影,脸色越来越阴沉,她强忍住心火问道:“是何急报?”刘悦递上急报说:“皇后,这是荆州和扬州府尹送来的急件,他们派的州郡兵(地方军备)押送给皇后的寿礼半路被劫了,经查,他们此次押的运寿礼共装运了十辆马车,分别由荆州和扬州州府的两名家臣负责,押运的州郡兵共百余人。为了安全,他们都扮成扬州的商队掩护,打的旗号是‘冯氏布行’。但是当他们即将出荆州边界,穿行山林之中之时,突然被山匪所劫。”贾后脸色发青,咬牙切齿地说了句:“什么山贼,竟然如此猖狂。传本宫口谕:命荆州、扬州府尹彻查此事,如果在我祝寿之前不能查清此事,本宫就剥了他们的皮,灭了他们三族。”刘悦听了不禁一阵冷战,她偷偷地看了看贾皇后的脸色后赶忙答道:“遵旨”她心中惶恐,她自小便被贾后收复后,经历了非人的训练,而且自己和族人均被她控制住,十几年的时间过去了,刘悦也渐渐地习惯了无条件地服从贾后,但是贾后暴虐的性情时常令她心惊肉跳,但为了全族人的性命,她唯有听命行事。
在宫门外外候着的豹子正在整理马鞍子,忽然,他见张韙踉踉跄跄地走出了显阳殿,豹子赶紧迎上前去问道:“少爷,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散了啊?少爷,你怎么了?是不是伤痛复发了啊?”豹子赶紧扶着他上马,一路上,豹子小心翼翼地护着他回了司空府,他来到了书房见父亲,张华观他神色不安的样子皱了皱眉,他眼神犀利地看了看豹子,豹子赶紧摇了摇头,表示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张华挥手屏退了下人们,然后温和地对张韙询问道:“文锦,究竟发生了何事?令你如此失魂落魄的?”张韙渐渐缓了过来,他气愤地说:“父亲,孩儿要辞官,父亲,您和大哥都辞官吧,咱们回老家去。”张华突然间听张韙没头没脑地说要全家人辞官返乡,心中暗自思忖道,张韙究竟在宫里经历了什么事情,使得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张华到了一杯热茶递给张韙说道:“别急,文锦啊,来,先喝杯热茶,再慢慢地讲来。”张韙端起茶一口气喝完了,然后,他将贾皇后之前诏他去御书房后所发生的事情全部叙述了一遍,他一边讲一边用衣袖不停地擦手,脸上的神情纠结不已。
张华听罢,脸色从愤怒渐渐地转为沮丧,他沉吟了许久,其实,他早已风闻,贾皇后这些年荒淫无度,而且命贾林等人在民间四处寻觅貌美男子供她淫乐之事,他怕贾后亲族势力强盛、再加上她残暴肆虐、荒淫无度会给天下酿成灾祸,于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写下了《女史箴》来讽劝她。张华知道,尽管贾皇后性格凶暴嫉妒,但始终都还是比较敬重自己的,他写下《女史箴》劝讽了贾后,她不但没有因此而责难,反而还晋封他的爵位为壮武郡公。谁料,时隔仅仅几年而已,如今的贾皇后已经是变本加厉了,她还与御医、官吏等***回想起,当年杨氏灭族之案,名为排除异己,实则是因为她得不到杨珧,当年的贾皇后因爱生恨,手段残忍地杀害了杨珧,那血淋淋的情景似乎就映在了张华的眼前。张华想到此,他的额头不禁渗出了冷汗来。张华万万想不到,自己对朝廷一直都是忠心耿耿,对贾皇后更是尽心辅佐并百般地包容,只为保天下百姓能安享太平,他想不到,时至今日,贾皇后癖好不改,竟然将那肮脏之手伸向了自己最最疼爱的小儿子,他禁不住地打了个寒战,他从心底里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恐惧,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如此下去,岂不是要祸害朝廷,祸害天下苍生,岂不是坐实了丧门星这个称号?
张华忽感自己是那么的可悲而可笑,明知皇上痴傻,贾后暴虐,自己还是兢兢业业,呕心沥血地斡旋,他盼着天下百姓能够安居乐乐业,不过,这也仅仅是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他苍然一叹道:“唉,真可谓自作孽不可活呀。想我张华穷尽一生,尽忠国事,辅佐朝政,弥补缺漏,原以为能为了朝廷,为了天下苍生而作为,却不料,竟然遇上了愚傻的皇上和如此残暴肆虐、荒淫无度的皇后,可悲、可叹呀,哈哈哈!文锦,辞官之事切不可在这风头上提起,待为父先设法与皇后周旋,待日后谋机而动。这样,自明日起,你称旧伤复发告假休养,先避上一避吧!”张韙羞愤难挡地继续恳求道:“父亲大人,贾皇后如此残暴、荒淫无道,为何您还要继续扶持她呢?孩儿怕再这样拖延下去会......不如,咱们父子三人即刻一同辞官回乡吧?”张华赶忙摆手阻止道:“不,不可冲动。文锦,你可知当年的杨氏灭族案?”张韙若有所思地点头答道:“孩儿略知一二,是因为皇后为了排除异所致。”张华捋捋长须点头又摇头后说道:“嗯!这确实是杨氏灭门惨案的原因之一。文锦啊,你还是太年轻了。你可知,这只是台面儿上的说辞。”张韙颇感疑惑地追问道:“台面上的说辞?父亲大人,为何这样说呢?”张华神情变得纠结起来,他抿了一口茶继续说道:“文锦,如今为父与你兄长已经无法抽身了。万幸的是你还很年轻,而且涉世未深,而且,我们一直都将你保护的很好,为的就是希望你不被卷入着残忍的朝廷争斗之中去啊。其实,贾皇后之所以残害了杨氏三族,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便是,是因为她得不到杨珧将军。”张韙吃惊地睁大双眼问道:“什么?这是......”张华点头继续说道:“贾皇后在少女之时便对杨珧将军一见钟情,说起故去的杨珧将军那可真是风姿英伟、文才武略皆是世间少有的。最特别是他们杨氏的血统,杨氏的男子个个都是眉目俊朗、玉树临风,女子更是美貌绝伦,因此,杨骏的两个女儿都先后被封为了先皇的皇后。特别是皇太后的盛世容颜,更是被世人所赞誉为:婉嫕yi有妇德,美映椒房。自从皇后一厢情愿地爱上了杨珧之后,她曾经多次向杨珧示爱都被严词拒绝,后来她被封为太子妃,再后来她成了当今皇后仍然不死心,当她的屡次示爱均被拒绝后,便恼羞成怒痛下杀手。唉!可惜了杨珧将军一世英名竟然......”张华再次深深地叹气道:“文锦啊,为父万万没想到,皇后她,她竟然又盯上了你......唉,真是奇耻大辱啊,无论如何,为父都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在你的身上,为父一定会想方设法保护你的。只是,此事万万不可冲动,为父自会设法从中斡旋,切记!”张韙望着父亲顺从地点点头,他心中甚是郁闷烦恼,感觉头也跟着疼了起来。
张华看了着他皱着眉头、郁闷纠结的样子,于是岔开话题说道:“听说这些日子,你每日午后都去雅竹苑探望九爻姑娘?她的病好些了吗?”张华提到九爻,张韙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他微笑地点头答道:“嗯,是好多了,谢父亲大人关心!”张华从几案上取来一本书籍,并将它递到了张韙手上说:“这本《绝杀碁经》为父已读完,你代为父感谢并代为父还给九爻姑娘吧!另外,为父已让管家备了一些皇后恩赐的滋补药材,你也一并带去吧。”张韙忙行礼道:“谢父亲大人。”
张华看他一副着急离去的样子,心中有点担心这个痴情的儿子,想这二人既如此情投意合,不如就成全了他们,也许这样反倒可以让皇后没了念想。张华想到此,他的脸上已露出了慈父之情:“文锦啊,你母亲去世的早,你兄长又长你许多,早已是成婚生子。这些年来,我们为你张罗的人家,你都瞧不上。也罢,既然你与那九爻姑娘情头意合,为父就托媒求婚,你看如何?”张韙听了父亲这话不禁心中狂喜不已,他的脸上立时喜笑颜开,一扫之前的郁闷纠结,他开心地问张华道:“您说的是真的吗?父亲大人,您同意我和九爻的婚事了?真是太好了,孩儿这便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九爻,她也一定会很高兴的,孩儿告辞。豹子,豹子,快快快,备马车。”
张韙边说边朝外面跑去,高兴得连平日里与父亲告别的礼仪都给忘了,张华望着已远远跑去的儿子笑了笑,他看着儿子如孩童般地开心和快乐,心中甚感欣慰,不过这笑容只是停留了瞬间而已,张华的眼神又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之中,他太了解贾南凤这个女人,她妒忌多权诈,性情酷虐,曾经亲手杀数人,在后宫中以戟掷杀怀孕的妃妾,使这些怀了孕的妃妾的腹中胎儿随刃堕地,那样的血腥残忍,令宫中嫔妃皆颤栗不止,致使无人再胆敢亲近当今的皇上。贾南凤在朝中也是为所欲为,满朝文武无人敢与她当庭对抗,即便是自己,也不能正面抵抗。现在贾皇后又盯上了自己的儿子,以皇后的心性,历来都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张华伫立在书房门口,他仰头凝望着天空陷入了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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