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韙实在是太意外了,他欣喜地从父亲的书房疾步走出来便朝守在院子里的豹子大声说道:“速速备马!”豹子满眼疑惑不解地问道:“少爷,咱们刚回来,这又是要去哪儿?”张韙朝豹子灿烂一笑说道:“雅竹苑”,豹子听了深感奇怪,少爷不是刚刚才从雅竹苑返回的吗,怎么转身又要回去呢?反正,只要去雅竹苑就可以见到夕颜,这是他最期盼、最开心的事儿,豹子高兴地应声答道:“好嘞,我去备马。”张韙站在院子里兴奋地搓了搓手,忽然想起今天被贾皇后摸过的双手,脸色陡然一变,转身便回到自己的卧房内洗净双手并换上了一袭蓝色衣袍,再披上一件白色斗篷后便径直来到马棚。豹子刚备好马,见张韙已经走到跟前了,他牵着马紧步上前将马缰绳递给张韙问道:“少爷,您怎么自己来马棚了啊!我正准备牵到府门口候着您呢!”张韙接过缰绳答道:“赶紧走吧!”
张韙出了府门外,他骑着马朝雅竹苑方向走着,还时不时地整理一下衣冠,而后又偷偷地笑了笑,他此刻的心里面那可真是甜蜜蜜的,完全没有在意身旁的豹子那疑惑的眼神,豹子奇怪地偷偷观察着张韙那喜滋滋地模样,他的脸上满是疑问,他完全搞不清楚这是怎么个情况,少爷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可是满脸的愤怒,但从老爷府中出来的时候,却已是喜气洋洋、春风满面的。豹子被他搞得很直犯迷糊,他实在是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令他家少爷一会儿愤怒一会儿又欢喜的,他深感自家少爷近来真可谓是性情大变,甚至变得竟然有些癫狂了。豹子策马来到张韙身旁并行,他狐疑地望着张韙问道:“少爷,你看起来心情大好啊?怎么......豹子发现,您最近变化很大呢!我从来没见过您这个样子的......”张韙听了便侧头笑盈盈地问道:“哦,我变了吗?有吗?那,你说说,我到底是哪里变了啊?”豹子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哪里变了吧,我一时间呢也说不清楚,总之,就是您变得喜怒无常了,豹子看不懂,想不通......”张韙哈哈一笑说道:“喜怒无常?不会吧?别瞎说了!”豹子挠挠头答道:“是真的,我觉着吧,自从您见到九爻姑娘之后就开始变成这样的,总之吧,唉,我也说不清楚,嘿嘿!”
张韙根本没在意豹子看他的那个眼神,而是神清气爽地扬了扬手中的马鞭,爽朗一笑便策马直奔雅竹苑,豹子见他飞奔离去,也赶紧策马紧跟在他的身后。主仆二人前后脚来到雅竹苑的大门口,他将马缰绳往豹子跟前一扔,便自顾自兴冲冲地跑进了雅竹苑大门内,然后随手赏给了站在门边的小南一把钱说道:“给,拿去买酒喝吧!”小南被他突如其来的行为给吓愣住了,他捧着钱呆立着竟不知所措,豹子小声地对他说:“小南,既然是我家少爷赏你的,就收下吧!”小南看着豹子喃喃嘀咕道:“这样,可以吗?”豹子瞪着他说道:“这是我家少爷赏给你的,既不偷也不抢的,有什么不可以的啊?”张韙也不管不顾,他丢下正在发愣的小南,健步如飞地向九爻的暖阁径直跑去。
张韙刚走到中厅便碰到了迎面走过来的德叔,张韙开心地行了个礼说道:“德叔,我要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我,父亲大人已经同意我和九爻的婚事了,九爻呢?她在吗?我要赶紧将这个喜讯告诉她。嘿嘿!”德叔听了是有喜有忧,他没想到张大人竟会如此通情达理,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了他们的婚事,他藏起心中的忧虑,脸上露着笑容答道:“好事儿,好事儿呀,走,我这就领你去找我家小姐。”德叔领着张韙来到暖阁,他示意夕颜她们带飞花回避,夕颜会意地对飞花说:“飞花,听说七娘那儿请来的新厨子做得一手好菜,最好吃的就是老姜鸭,想不想跟我去尝尝啊?”飞花一听有好吃的便兴奋地点头说:“真的?太好了,要不要跟姐姐说一声啊?咦,夕颜姐,你不是骗我的吧?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呢?”夕颜叩了一下飞花的头说道:“小姐在看书,别打搅她,再说,德叔自会禀报小姐的,哎,你到底去不去嘛?不想去便罢了!”飞花赶紧作揖赔礼道:“去去去,夕颜姐,我当然要去的嘛!”飞花说完便拉着夕颜跑出去。德叔笑了笑也悄悄地退了出去,并轻轻地关上了暖阁的门。
暖阁内,九爻正围着炭火盆,坐在大靠椅上看书,忽地看见张韙红光满面地走进了来,她见他满是喜庆的样子不禁微微一笑问道:“文锦,你怎么又返回来了,何事,如此开心呀?”张韙解下斗篷挂在架子上,然后靠着九爻蹲下身来,他一边烤火一边搓热双手后握住了九爻的双手,他眼神如星烁烁,他满脸幸福地说道:“九爻,呃......九爻,嫁给我,好吗?父亲大人已经同意我们的婚事了,他说很快就会安排媒人来雅竹苑提亲,你,你放心,我一定会做到六礼周全的。啊,想想这些,真是太美好了!九爻......九爻,父亲终于同意我们在一起了,而且,还是父亲大人主动提出来让我向你提亲的呢,我想啊,肯定是你的聪慧和品行得到了父亲大人的认可,总之,呃,九爻,你知道吗?我实在是太激动了,真的好开心啊!”张韙一直傻傻地、开心地自说自话,他也没注意到九爻脸上的表情变化。半晌,当张韙渐渐平静下来的时候,才发现九爻神情忧郁地低头沉思着,他才觉得有点不对劲,他感觉九爻的表情似乎与自己的欣喜若狂截然不同,他疑惑不解地望着九爻的眼睛问道:“九爻,你怎么了,是不是听到这个喜讯,太开心了,觉得意外,是吗?九爻,你听我说,这是真的,你别担心啊。”
此时此刻,九爻的内心如乱麻,她刚听到张韙告诉她这个喜讯时心中也是欢喜不已,但是,那也只是瞬间的开心罢了,当初师祖在狐仙堂的叮嘱言犹在耳:凡是借外力而为者皆伤身损阳寿,此消彼长,定会受到反噬。她已经感觉到自己越来越虚弱,许多事情已经身不由己,自己明显已经开始受到了狐仙的反噬,她根本不能与张韙在一起的,这样的状况怎么可能谈婚嫁?还有,自己苦心筹备了六年,来都城的目的又是什么?难道都忘了吗?九爻一想起惨死的父亲、母亲、祖父、叔伯们,那些逝去的亲人不断闪现在她的眼前,她脑中浮现的都是杨家灭门时的血腥场面,她手抚着额头,感到头痛欲裂,心中绞痛不已,她手中的书滑落在炭火盆中,张韙飞快地拾起炭火盆中的书籍,一回头看见九爻手抚额头晕倒在了地板上,眼中的泪水滴滴滑落,惊得他抱着九爻直唤:“九爻,九爻,你怎么了?德叔,快来人哪,九爻晕倒了。”
德叔和丹青站在暖阁外,并未走远,德叔叹了口气对丹青说:“唉,不知道小姐会不会答应了这婚事!”丹青听说张韙是来提亲的心情更是颇为复杂,她望着暖阁说道:“是啊,咱们是既希望小姐答应,又担心呐!”德叔点头说:“咱们都希望小姐幸福,可是,老天不公,小姐自幼便是命运多舛,那么多的病痛与生死都熬过去了,好不容易,小姐遇上了她喜欢的人,而且,文锦对小姐更是一片痴情,唉,将军,如果您在天有灵的话,德海请求您要多多护佑咱小姐啊!”丹青也情不自禁地祈求上苍护佑九爻能平安幸福。,忽听,暖阁内传来呼救声,两人赶紧冲了进去,他们看见张韙抱着昏迷的九爻直唤,丹青飞快地冲进卧房,穿过密道找来了羊伯。
张韙和德叔正焦急地守着昏迷中的九爻,羊伯吩咐丹青将九爻抱回卧榻,平躺,他为九爻把脉后,从药箱中取出银针替九爻施针。张韙看着,焦急地直搓手,他看着羊伯一针一针地扎在九爻身上,疼得直冒汗。羊伯拔完针后吩咐夕颜去熬药,然后提九爻盖好棉被,羊伯示意大家跟着他回到暖阁,他说:“小姐是受到刺激造成一时气血攻心,让她睡上一阵子便能醒过来。你们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事情使得小姐情绪起伏这么大?”大家一听都放下心来,对羊伯的问话都沉默着没回答。
德叔长叹了一口气,他先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羊伯,然后走到张韙跟前说道:“文锦啊,小姐身子太虚弱经不起刺激,你看,关于您与小姐的婚事可否推后再提?特别是,如果小姐不提,咱们先别提了,好吗?”张韙虽然是万般焦急,此刻也须以九爻的康复为上,只能先按下不提提亲之事了。德叔看他神情落寞心下不忍,于是和颜安慰道:“文锦呐,其实,也不是完全不提,只是缓缓罢了,等时机到了,我定会与小姐谈谈你们的婚事的,放心吧!”张韙忙点头,却还是心生忧虑。
羊伯沉默不语,他的心里很清楚,九爻的身体情况比之前更虚弱了,而且气血不明原因地越来越不足了。唉,羊伯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他一直在寻找病因,却至今都没有找到气血不足的源头。九爻在这样的情况下,要谈婚论嫁,当然是不合时宜的。他抬头望着张韙说道:“文锦,我们都知道您对我家小姐的情深意重,不过,小姐现在的身子太过虚弱,暂时是不适合谈婚论嫁的,婚姻是人生中的大事,更可况,来日方长,对吗?”张韙忙向羊伯和德叔施礼道:“羊伯和德叔所言极是,只要能陪伴在九爻身边,能看着她身体康复起来,无论要等多久,我都愿意。”德叔轻轻地拍了拍张韙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小姐会好起来的,你也累了,先去歇息一会儿吧?这里有我们守着。”张韙摇摇头说道:“不用了,德叔、羊伯,您们去歇息吧,我想一直守着九爻,这样,只要她一醒来就能看见我了。”德叔和羊伯等人默默地走出了暖阁。
张韙独自守在九爻的卧榻旁,也许是太疲乏了吧,他竟然不知不觉地靠着榻椅的扶手便睡着了。九爻缓缓地苏醒了过来,她看见依偎在自己榻椅旁的张韙睡着了,想到他头上的伤才刚刚愈合,还一直这样衣不解带地守护着自己,她的心中万分心痛和纠结着。九爻忍不住地内疚着,如果不是自己未能坚持不见他,他对自己的感情也许就不会陷得如此之深,她很自责。她心中思忖着,究竟该怎样做才能不伤害到了他,怎么做才能让他放弃自己呢?如果自己也深陷这份情感之中,那么自己今后所作所为必将连累到他和他的家族;还有自己身负重任,更不能因为情感而放弃;况且,自己的身子已经越来越弱,命数定然无法长久,那么更绝对不能拖累了他,九爻思来想去,虽然心痛,虽然是万般不舍,但是她更明白,长痛不如短痛,只能果断地斩断这份感情。
张韙忽然醒来,他见九爻醒了,高兴得忙拉着她的手问道:“九爻,九爻,你好些了吗?你终于醒过来了,你是要吓死我吗?看见你这样,我的心好痛。”九爻忍不住地伤感而落泪,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冷冷地对张韙说道:“张公子,九爻一直当你是兄长、好友,却从未曾想到你会提及婚嫁之事,希望......你千万别误会了,好吗?”张韙听了九爻这话,他先是楞了一下神,然后用手使劲地拍了拍头,他以为自己还在睡梦中呢。张韙睁大双眼并眨了眨眼睛,九爻又重复了一遍刚才所说的话,他惊呆了,他不相信九爻会这么干脆地拒绝他,他有点迷糊地追问道:“九爻,你确定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倘若,倘若真的如同你口中所说的那样,那,那你为何又伤心落泪呢?九爻,你是不是病糊涂了呀?你别怕,我去喊羊伯过来给你瞧瞧。”他起身想出去找羊伯,九爻拉着他的衣袖,示意他坐下,然后将刚才的那番话一字一句地又重复了一遍,然后又肯定地告诉他:“你并没有听错,这是我的心里话,希望你能明白......这是你的玉佩,如此贵重之物,请恕九爻不能接受,这玉佩,应该交给真正配得上你的人。不过,不过......虽如此,我们还是好朋友,我还是会视你如兄长般地相待,雅竹苑的大门依旧会向你敞开。”她从怀里取出贴身收着的玉佩还给了他。张韙之前的热血涌头般的热情,此刻却好似被人用冰水泼了身一般,他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是冰冷刺痛的,他不禁全身发冷、发颤、心口冰凉、眼光呆滞地喃喃道:“九爻......你......好狠的心呐......”
张韙的眼眸透着伤心和绝望,他眼神晦暗地凝望着九爻,又呆呆地看了看手中的玉佩,他只觉得有把钝刀在剜他的心,他的心痛极了,他被九爻的话刺痛得不知道如何言语,甚至已痛到没有了知觉,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九爻的,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雅竹苑的,张韙步履蹒跚地走出了雅竹苑,豹子喊他也不应,豹子只好牵着两匹马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张韙就这样走着回到了自己的卧房,他木愣愣地躺在卧榻上,他麻木得什么都不知道了,他什么都不想知道,什么都不想说,就那么静静地躺着......
豹子一路上都神情紧张地跟着张韙回府,他简直被吓坏了,他感觉自家的少爷好像已经痴傻了似的,吓得他寸步不离地守着张韙,并吩咐护卫赶紧去向老爷禀报。张华得知后便赶紧地来到了张韙的卧房,他盯着豹子看了看,豹子吓得赶紧低下了头,他估计从豹子口中也问不出什么有用情况来,于是径直走到了张韙卧榻前。他观张韙脸色苍白、两眼发直的样子,那神情就好像是灵魂出窍了似的,不免一阵心痛,他拉着张韙的手说道:“文锦,文锦,你这是怎么了,究竟是出了何事?你告诉为父呀,文锦,你倒是说句话呀,这这这,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张韙不论父亲怎样说话,怎么问话,他也没什么反应,就是愣愣地躺着,两眼直愣愣的瞪着卧榻顶的纱幔出了神。
张华见儿子变成这副模样真是心急如焚,他怒斥豹子道:“跪下,说,你们刚才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给我从实招来!”豹子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张华面前,他一脸茫然地回答道:“老爷,老爷,少爷今日去了雅竹苑看望九爻姑娘,去的时候明明是高高兴兴的,原本都是好好的呀?这,也不知怎么就便成这个样子了,老爷......”张华神情严峻地吩咐管家守护好张韙,然后对豹子斥道:“你,即刻备马车随我去雅竹苑。”张华看了看张韙心想,估计还须见到九爻姑娘才能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是他第一次来雅竹苑,虽然已经从张韙和豹子的口中已有所了解,但是真来到了雅竹苑的门口,他的心中还是十分震撼的,想不到,这个雅竹苑的围墙竟然占了长顺街的一大半去,可见这位九爻姑娘的财力相当巨大。
九爻刚起身来到暖阁坐下,小南就来报,司空张大人来访,九爻一听,急忙起身想出去迎接,却晕眩不已跌坐在了榻椅上,她扶着额头急忙吩咐德叔去亲迎。张华跟着德叔来到暖阁内,一进来就看见九爻正靠在榻椅上,只见她脸色苍白,身上盖着毛毯子,围着炭火盆正咳得厉害,见她要起身行礼,张华看她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便赶紧摆摆手示意她躺下说话:“九爻姑娘,老夫今夜是贸然来访呀,只是,老夫不知道九爻姑娘竟然病得如此严重。”丹青正在运功帮她顺气,九爻抚着心口苦笑了一下,她吩咐丹青在门口守着,然后淡淡一笑柔声问道:“张大人驾临寒舍,着实令晚辈深感意外,只是九爻抱病在身,未能远迎大人,还请大人恕罪。”张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道:“九爻姑娘是绝顶聪慧之人,不如开门见山,直言不讳,如何?”九爻点头轻轻地答道:“如此,甚好,德叔是我的长辈,如同父亲一般,有什么话,您尽管直言便是。”
德叔此刻的心里是忐忑不安地向张华行礼道:“张大人,您请吩咐。”张华语气温和地说道:“九爻姑娘,我儿自从见了你便喜欢了,他也曾多次向老夫提起你的聪慧与不俗,老夫深知九爻姑娘也是一位知书达理,品行高洁之人,说实话,老夫也甚是欣赏。因此,才同意了他与你提亲之请,不知姑娘是否也有此意?”九爻忍不住地眼中一热,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纷纷滚落而下,她挣扎着坐起身来哽咽地答道:“张大人如此坦诚,令九爻感动至极。只是,可叹九爻命贱福薄,怎敢有高攀之念?九爻感激张大人如此厚待之情。令公子乃品貌与文武双全之才,他更是九爻此生的知音,他,也是确实是九爻此生的至爱。只是......正是因为有了这份珍贵的感情,我才必须忍痛割舍,因为,我与他今生注定是有缘无份的,想必,张大人早已堪破九爻之心了!”张华听了九爻这番话十分地吃惊,在这凡世间世的女子,每当面对男女之情往往是,或柔顺从命;或扭捏搔首,然而,眼前的这位外表看似病弱的女子,想不到她的内心却是有着超乎常人的坚忍与果断之人。她先是坦承自己深爱张韙,但却又挥泪斩情。张华心中暗自思忖着,九爻隐忍地咳了几声后虚弱地说道:“张大人,九爻深知自己是根本配不上贵公子的,首先是家世,我们是门不当,户不对;其二,民女大仇未报,怎敢奢谈婚嫁;其三,民女久病缠身,寿数不长,恐无福与贵公子白头偕老。咳咳咳......因此,绝不敢贪恋于他,更不能耽误他的一生。还望张大人与他多多劝导,时间是疗伤的灵药,只须过些时日,您再为他另寻更般配的女子成婚,这样,才是属于他的真正福祉。咳咳咳......”九爻边说边剧烈地咳着,她感觉自己的心在不停地滴血,她强撑着不让自己晕倒,她望着张华凄然一笑。
张华听罢九爻这番字字泣泪的话语,他的心中不免一阵惭愧,一阵心酸,九爻如此聪慧,其实,她早已堪破了自己心中的那点自私与偏见。当他看到九爻这样的通情达理,如此谦卑,反倒显得自己是那么的虚伪,一时间,他竟然无言以对。暖阁内的三个人都沉默了,张华在尴尬地沉默了片刻后,他继续说道:“九爻姑娘真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一语便已道破了老夫的心结,老夫真是惭愧啊,你虽为弱女子,却有大丈夫的的胸怀,更有谦谦君子之风,难怪我儿会如此痴恋与你。只是,既然你们彼此都是真心相爱的,那又何必忍痛分离呢?其实,你大可不必顾虑这些个世俗偏见,只要老夫同意,其他人是反对不了这桩婚事的。”
九爻挣扎地起身走到张华面前跪下并行大礼说道:“张大人如此厚爱,九爻铭感于心,其实,九爻根本无惧于那些世俗偏见,但是,但是文锦,他不可以,因为您是当朝重臣,更是留侯世家,怎能受困于儿女私情呢!况且,九爻自知命数不长,而且大仇未报,我不能因为自私而害了他,所以,我宁愿将这份感情深深地藏在心底。其实,只要我们的心里都深爱着彼此,只要他此生平安和幸福,九爻便心满意足了......张大人,九爻恳求您成全。”张华赶紧扶起九爻,他听了九爻这番话也是感动不已,站在一旁的德叔更是听得老泪纵横,张华叹了一口气,点头允诺。他扶着九爻缓缓地回到榻椅上靠下,随后又叹了一口气说道:“老夫懂你的心意,更感激你真心地为文锦着想。九爻姑娘,你要养好身子,这枚玉符在我府上有特权,凡是我府上之人,见此玉符如见老夫,倘若你遇到任何难事都可以派人来府中找我。”九爻接过张华递过来的玉符,感动得哽咽不已,张华起身说道:“如此,老夫也不便久留,你要好好调养身子,告辞!”九爻缓缓地地点了点头,她抚着心口倚着靠椅泪光点点地目送着张华走出了暖阁,德叔默默地引着张华走出了雅竹苑大门,张华左脚踏上马车,他又停顿了一下,然后转身他回到德叔跟前说:“德叔,要靠您好好照顾九爻姑娘了,她是这个世上难得的奇女子,切记,倘若她遇到困难,不论何时、何事,你都可以执玉符来司空府找我,老夫定会尽力相助。”德叔感激地躬身行礼道:“小人记下了,恭送司空大人。”张华若有所思地又问道:“方才,九爻姑娘说她还有大仇未报,老夫虽不便相问,不过,倘若需要老夫帮忙查找仇家或者其他事情都可以来找我的,记下了!”德叔又躬身行礼道谢:“多谢司空大人!”张华转身又望了望雅竹苑便上了马车离去了。
德叔送走张华后又回到了暖阁,他疑惑不解地问九爻道:“小姐,德叔不明白,你为何要这么固执呢?司空大人既然已经解开了心结,你为何不顺势答应了你与张公子的婚事呢?你啊,总是为他人着想,为何就不能自私一次,也为了自己想一想呢?”九爻神情忧伤地望着德叔,她不想让德叔知道得太多,免得增加了德叔的心里负担,她幽幽地地答道:“德叔,九爻知道您是心疼我。这件事,我是绝对不可以自私的,您知道吗?即使是司空大人现在勉强允了我们的婚事,那,以后呢?况且,今后我们要面对的事情太多、太凶险,与其事后连累他,还不如短痛,一刀斩断,这样,才是真的对他好,咳咳咳......”九爻说到此已经是心痛难忍,剧烈地咳了起来,德叔一边帮她顺气一边吩咐夕颜去找羊伯过来。
德叔知道,九爻向来执着,但凡她认定了的事情是劝不了的,羊伯帮九爻把脉后看着九爻劝慰道:“你啊,切莫再因情伤身了,否则,你的咳疾复发,再加上之前的寒症,倘若二症并发,那么,老夫也会被难倒的。”德叔听了眉头紧蹙地说:“是啊,小姐,你要听劝,甭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最首要的就是要养好身子,跟着你的这些人可都指着你领着才能生存啊!”九爻双眸暗淡、泪光点点,她努力克制着自己悲伤的情绪,也不想让大家担心,她努力露出微笑并点头允诺道:“德叔、羊伯,您们放心,九爻明白的!”德叔见九爻已渐渐平静下来,他对羊伯说道:“老哥,你也累了吧?咱哥俩去吃点饭食,丹青、夕颜,你们也都去歇歇吧,咱们让小姐静一静。”丹青将九爻床榻的纱幔放下,她忧心忡忡地看了看闭着双眼的九爻,然后轻声地关上房门离开了。卧房内变得十分地寂静,九爻睁开双眸,她赶紧很累很累,却又无法入眠,张韙离开前那伤心欲绝的眼神深深地烙在了她的心头,九爻深知他的那份痛苦,可是,唯有挥剑斩情丝才能保护他,才是真的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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