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懿把早上七点的闹钟调成了六点，晚上十二点睡觉拖到了凌晨一点，周末偶尔起床晚了还会内疚一整天。她改变作息时间只因为数学老师上课时无意间说了一句：“年轻人一天睡五个小时就足够了。”

对于季懿来说，老师的每一句话都是圣旨。

季懿被教导主任请去聊天后，原本力争上游的她更加发奋图强。主任的好心提点也让一向自我感觉不够良好的她更加自卑，同时也对林智凌产生了嫉妒之心……每当她读书读到身心疲惫回到宿舍时，一见到夏梦莎和我就会冒出类似这样话：“真是太不公平了！林智凌整天都在玩游戏，我这种脑袋笨的从早读到晚还是没他考得好。”

夏梦莎和我每次都要费尽心思地搬出一堆我们自己或者顾文的比她更悲惨更愚蠢的鲜活事例来安慰鼓励她，直到季懿发出了她经典的咯咯笑声。

季懿和顾文是我们六个人中最勤奋好学的，不同的是，季懿不仅要考到好大学，还要在离开高中前成为学校名列前茅的优秀毕业生，而顾文只要能考到伦敦一般的大学就心满意足了。

乐天派的顾文有时也会抱怨自己头脑不够发达，但雨馨总能一句娇柔的“老公加油！”加上一个香吻和一个熊抱，就能让心情沮丧的顾文即刻斗志昂扬。

“搞定季懿有这么容易就好了……”夏梦莎边把我从沙发上拉起来边说道。

“你也可以用雨馨的方式来搞定季懿啊。”我说。

夏梦莎傻乎乎地笑个不停……

我们靠在小卖部的柜台等烤吐司，我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手机，条件反射般地想起了芩峯。

夏梦莎用手肘碰了碰我，急促地说：“芩峯走过来了，九点钟方向。”

我没有转头，只听到旁边的学妹激动地说：“你特地跑回宿舍拿给我哦！谢谢你！好感动哦！”

“小事啦。”芩峯边说边从我身边擦肩而过，脚步缓慢地朝门口走去……

我想让他冷漠的背影快点在我的眼前消失，却又想看看他脸上挂着怎样的表情。我默默地跟自己说：“如果他回头，就不要放他走。”

夏梦莎低声惊异地说：“他也太快转移目标了吧！”

“他没再跟我讲过一句话……”我无奈地说道。

“夸张诶他，太幼稚了吧！”

如果对一个人的记忆可以不留痕迹地一键清除，又何尝不是一件能排忧解愁的好事。可惜我们都无法轻易地摆脱记忆，所以才会假装忘记，只为了骗过自己。

我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就在他走过旋转门的那一瞬间，他回头了。

我却犹豫了，因为我不确定，我是不是他回头的原因。

“你是要等他回头几次才跟出去？”方一不知何时出现在我旁边。

我转头看向方一，他对我微微一笑，轻轻地推了下我的背。

他这一推就像一个按钮，驱使我不由自主地快步走到了芩峯身后。

“芩峯。”我小声叫住他。

他转身看着我，表情说不清是委屈还是震惊，“怎么了？”他问。

“你喜欢我吗？”我语气平淡地问道。

他低下头没有说话，四周安静到我听到了自己不快不慢的心跳声……

他抬起头问：“那你喜欢我吗？”

我有些疑惑，他回答我了吗？难道我只顾着听自己的心跳声，却没有听到他的答案……

“你喜欢我，我就喜欢你。”他说。

我愣住了，他的这句话，似曾相识到讽刺。

他喜不喜欢我，取决于我喜不喜欢他，归根到底，他就是不够喜欢我。眼前的这个人，就像当初的林杰森。

现在逃掉，就可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

我转身迈开脚步，他瞬间拉住我的手臂，迅速地说：“我喜欢你。”

我没有回头……他走到我面前，认真地重复了一句：“我喜欢你。”

看着他表情严肃的样子，我情不自禁地笑了……突然又愣了一下，想起了烤吐司还没拿。

他紧张地看着我问：“怎么了？”

“我要去拿吐司。”我坚定地说道。

他笑着松了口气，把我拉进怀里，轻柔地说：“我真是败给你了。”

我侧着脸看向聚点内，他们五张脸表情一致地咧着嘴，笑嘻嘻地看着我，仿佛是在看一部喜剧收尾的爱情电影……方一挥动着他手里的烤吐司……

“我的吐司！”我不禁叫出声。

芩峯松开手臂，朝我的视线望去……他们不约而同地秒速看向别处，装作特别忙碌的样子，动作滑稽到把我逗得哈哈大笑。

我转头看向芩峯，他的眼睛很明亮，亮到像暗夜里闪闪的星光……

方一曾经说过，如果一个人喜欢你，你会从他看你的眼神里感觉到。

他温柔地亲了一下我的嘴唇，我怔住了，无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你要吐司还是要我？”他问。

我缓过神来，即尴尬又害羞地低下头……我再一次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我那颗应该不大的心脏，猛烈地跳动着，速度快到我抓不到节拍。

我轻轻推开他，不敢与他直视，边朝聚点门口走边说：“要吐司。”

他从身后牵住我的手，说：“你还没回答我另一个问题呢。”

我有些疑惑地转头，“什么问题？”

“你喜欢我吗？”他抿着嘴笑着看我。

我迎着他的目光，被他牵着的手感觉到了他手心的热度、手掌的厚度、手指的长度……我不知不觉地笑着轻咬下唇，有点疼。我回过神来，边转过头边拉着他走进旋转门，“我喜欢……烤吐司。”

二零一二年一月，冬季。

芩峯是一个善于用言语和行为表达自己的人，他常说“我爱你”，也常在没人的地方把我紧紧抱住，激烈地亲吻我。

他还是一个占有欲强且患得患失的人，他常焦急地找我，也常抱怨我重友轻色。

或许，我是一个不适合谈恋爱的人，他找我的高频率让我感到疲倦，我甚至承受不了他的热情……他贴紧我的身体，一手隔着单薄的保暖内衣用力地抚摸着我的背，另一只手触碰到我的肌肤，从我的肚脐慢慢往上移动，我惊慌地推开了他。

他说我太冷，冷到让他的爱降了温。

我边摇头边急着解释：“不是的，我只是不想那么快。我不想做爱，我不想在结婚前做爱。”我把头埋得很低，两手紧紧地扯着他的衣角，像个做错了事，怕被丢弃的孩子。

他把我搂住，深深地藏在他的怀里，“没事的，我不会勉强你的。”

芩峯对我依然温柔体贴，却不再时刻火热，也许是因为我们过了热恋期，也许是因为我用冰凉的冷水无情地熄灭了他的烈火。

我们似乎找到了平衡，不再是他一味地主动说爱我、主动找我、主动把我拥进怀里，我也会突然吻住他的嘴唇、会打电话说“我想你”、会在他耳边轻声说“我爱你”、会紧贴他的身躯，细听他的心跳声……在我们激烈拥吻时，我拉住他温暖的手伸进内衣里，把它放在胸口，他把我抱得更紧。

我不知道这是稳稳的幸福，还是可有可无的爱恋，我只知道我更喜欢这样的温度。常温，不冷不热，刚刚好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