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筑雨是谁?
若是问周长安,他或许能回答上来几分,花筑雨是花家的人,是和苍云山庄的少庄主叶红鱼关系很好的人,是剑法很快的人,也是很冷的一个人。
可是,若是问这片大陆上的其他人,也许会有许多不一样的答案。
花筑雨是花斋的徒弟,一身花错剑法出神入化,传闻他是这世间出剑最快的人,他腰间悬着的乱花,排在百器榜的第三十六位。
也有传闻他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一剑便可瞬间取掉数十人的首级。
他是苍云山庄的一把暗剑,所有对苍云山庄不怀好意的人,都死在了那把乱花之下。
他也是杀手榜排名第一的那个人,至今无人望其项背。
也许很多人都没有见过花筑雨本人,但很少有人没听过这个名字,但若是你见过他出剑,你就没法不认出他来。
这些事情,从小生长在村外后山上的周长安自然是不知道的,但今日他知道了,不是因为他是有多么八卦,实在是因为路途太无聊了。
周长安当然不会感觉到无聊,从小到大,他已经习惯一个人的生活了,即便有师父在,但一个整日醉醺醺的人实在指望不上能和自己多说几句话。
无聊的人是叶红鱼,从清晨出发,三人骑着马一路奔波,连路上的风景都来不及欣赏,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么无聊过,她甚至觉得小时候饿着肚子去田里偷地瓜吃都比赶路有意思。
于是她发挥了自己的优势,开始不停的讲话,对着周长安,从她的小时候讲到大,然后又讲到花筑雨的身上,还有花斋和苍云山庄里面的人,甚至百花园里的姑娘们。
花筑雨没有她那么喜欢说话,所以他只能静静的听着,周长安也只能听着,他其实也想说点什么,好让叶红鱼一个人讲话不至于那么孤单,可是他从小到大的生活简单到只用一句话就能概括,唯一和自己生活的师父,也是整日喝酒,周长安虽然不太通人情世故,但也知道没有人会想要听一个酒鬼每日的吃喝拉撒。
三人骑着千里马,一路奔波,一路聊天,当然,是叶红鱼一个人聊,太阳从东边落到了西边。
叶红鱼正絮絮叨叨的开始说百花园里新来的第一百二十三位美人的悲惨身世:“唉,那姑娘惨啊,未婚夫说是去想去进京赶考,结果还没等到京城,就被山贼劫去财物,跑尸荒岭了,姑娘哭的撕心裂肺,硬是背着家人偷着跑去京城,要给夫君收尸,那荒山野岭的,哪里还能留得下尸骨啊,早被野兽叼走了,姑娘找了七天七夜,终于还是哭着回家了,结果那家人也是禽兽不如啊,非说那姑娘擅自出门有损清白,说什么不让进家门,这不,姑娘没办法,只好投身百花园了。。。”
说着,叶红鱼还有些动情的吸了吸鼻子:“唉,你说,这人怎么就这么命苦呢,这真心的人怎么就落不到一点好呢。。。”
周长安沉默着,不知道该作何回答,看着叶红鱼低着头有些郁郁寡欢的样子,他只好把求助的眼神投向花筑雨。
花筑雨终于有了反应,他一拉马绳,止住奔跑着的马,见状,周长安和叶红鱼也急忙忙停了下来,回过头看向停下来的花筑雨。
花筑雨抬头看了看快要落下去的太阳,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微微皱了皱眉头,沉声道:“我们怕是赶不到下一座城了,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
周长安点了点头,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但叶红鱼却是皱起了眉头,瞪大眼睛道:“这里?这里哪有什么可以休息的地方?睡地上,还是树上?!”
“地上也行,树上也行,小姐想睡哪里都行。”花筑雨道。
叶红鱼无语,花筑雨这语气,怎么跟周长安一样白痴。
“现在天还没黑,我们完全可以连夜赶路,为什么要呆在这个鬼地方?”叶红鱼不满道。
“恐怕不太行,”周长安微微的摇了摇头,无奈的朝前方一指,道:“前面不远处就是一座大山,我们不能骑着马上山,今夜要休息好,明天恐怕要徒步爬山。”
“山??哪里有山?”叶红鱼瞪大眼睛,看着逐渐融入夜色的远方。
“的确有山,”花筑雨诧异的看了看周长安,道:“那是九嶷山,翻过那座山,就是东方大周皇族的地盘。”
叶红鱼无奈,只好妥协道:“好吧,休息就休息,反正奔波了一天,我也累了。”
入夜,火堆也已经架好,叶红鱼斜斜的倚在一株大树粗壮的枝干上,胳膊支着头,眯着眼睛看着繁星闪现的夜空,树下面,周长安和花筑雨正就这火光烤着路上带着的干粮,小麦的香气开始逐渐散发开来。
不知为何,也许是因为在野外的缘故,叶红鱼觉得今夜的夜空格外的明亮,看了半晌,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朝树下的两人道:“周长安,你不是说你读过些许书吗,那你有没有看过关于星相的书?”
“占星学乃是神殿的秘术,寻常人是看不到的,”周长安将手中的棍子转了转,好让干粮烤的均匀一点,回答道:“何况,师父说,人定胜天,何必去追寻那虚无缥缈的命运,神殿的那些人,恐怕早就忘记了自己初衷。”
“你师父倒是有意思,”叶红鱼轻笑,道:“果然神殿里的那些神棍,还是有人知道他们的真面目的。”顿了顿,复又看向夜空,道:“不过我听说,每一颗星辰,都对应着世上的一个人,若是有星辰陨落,那必然代表着有人死亡。”
“每天都会有人死亡,每天也都会有人诞生。”周长安道:“你说过,光明和黑暗,本就是互生的。”
“是啊,我竟然忘记了。”叶红鱼伸个懒腰,懒懒的道。
蓦然的,繁星闪耀的夜空中忽然划过了一道光芒,叶红鱼猛然睁大眼睛,坐了起来,看着那道光芒逝去的方向,惊讶的道:“你们看到了吗?那。。。是流星吗?!”
周长安和花筑雨闻言,连忙抬起头,看向夜空,北方的星域里,光芒闪耀,有一颗星星蓦然的明亮了一瞬,然后,归于寂静,然而,那抹稍纵即逝的流星却是早已消失了踪迹。
叶红鱼从树上跳下来,拂去衣服上的树叶,喃喃道:“真是见了鬼了,刚才还说呢,这下就有颗星星落下来了,不会真的有人这么倒霉,真的在今夜死去了吧。”
周长安有些无语,这些话怎么好凭空乱说。他举起手里烤好的饼子,递给叶红鱼道:“干粮烤好了,趁热吃吧。”
“小姐就是平时想的太多,只是流星而已。”花筑雨垂下脑袋,道:“还是吃了东西早点休息吧。”
叶红鱼收回心神,拿起手上烤好的饼子,看了半晌,方才有些不甘的咬牙切齿道:“我们怀里揣着几千万两银子,为什么要在这荒郊野岭的啃馒头!”
。。。。。。
这样晴朗的夜里,有许多人都在看着夜空,也有许多人看见了那颗落下的星辰。
与周长安他们相隔着一座九嶷山的东方,这里有一座高耸入云的白塔,整座大陆的人都知道,这是神殿的摘星白塔,这座塔的顶端,只有神殿里的祭祀才能进来,今夜,这座白塔的顶端,有一个人正在静静的注视着这片星空。
这是整座大陆上距离星空最近的地方,于是,他可以清晰的看到那道流星划过的方向,与此同时,他看到了北方那片星域里,有一颗星星格外的明亮,他的脸微微扬起来,星辉与月光一同落在他的身上,那身洁白的祭袍熠熠的闪着光芒,他的双眸中倒映着满天的光辉,甚至比月亮还要明亮纯洁半分。
不知过了多久,塔顶的钟声突然敲响。
“咚。。。。”
“咚。。。。”
。。。。。。
有一位穿着洁白衣袍的侍者走到了他的身边,低声道:“大人,大祭司他。。。魂御归天了。”
那人收回看向星光的目光,双眸微微的垂下来,他看向了钟声响起的地方,双唇微微的开阖,低声道:“老师。。。您,终于走了吗?”
钟声敲响了十三下,整座城市恢复了宁静,但今夜,这坐城注定是要不平静的。
繁星照耀的摘星塔端,那人目光看向远方,目光沉寂,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年轻的侍者悄悄的退去,塔顶只留那一抹洁白却又孤寂的身影。
沉默良久,那人突然缓缓的抬起头,圣洁的面庞忽然带上了一抹难以言喻的笑容:“老师。你生前从来不让我看的,如今你走了,我还有什么顾忌呢。”
说完,那人忽然伸出双手,指尖微动,在胸前捏出一个奇怪的诀,星辰的光辉落在他的身上,犹如绸缎一般,那人微微仰头,然后,缓缓的合上了眼睛,天命不可违,如今,我偏要窥探一下这天命!
。。。。。。
已是深夜,周长安和花筑雨已然倚着树根进入的梦乡,叶红鱼躺在一棵树下,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这样坚硬潮湿的地面,从七岁那年她就再也没有睡过了,这么多年的娇生惯养,一时间哪里能适应这个。
虽然困倦难堪,但她始终都没有睡着,叶红鱼又翻了一个身,无奈的叹了口气。
忽然,她的眼睛猛然睁大,不知怎么的,她感觉道似乎有人在暗处窥探着他们,然而周长安和花筑雨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她的后脑冒出一丝寒意,心中警觉起来。
叶红鱼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眯着眼睛环视着四周,在看到九嶷山的方向的时候,她的眼前忽然模糊了一下,那个方向,似乎就是那个方向,浓重的夜色里,不知怎么的,叶红鱼似乎觉得那雾气散开了一点,遥远的方向,有人站在高高的白塔之上,遥遥的看了过来!
叶红鱼瞪大了眼睛,然而下一瞬,那片雾气蓦然笼罩,她忽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与此同时,白塔之上,那人蓦然张开双眼,掐诀的手已经控制不住的放开,那人后退几步,白色祭袍散开,那人低垂着头,目光沉寂,艰难的呼吸了几口,终于抑制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有一丝腥甜涌上喉咙,鲜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那人却浑然不觉。
“这就是。。。命运麽。。。”
那散开的白袍里,那人的胸前,那颗淡淡的朱砂痣,忽然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
“可是。。。为什么。。。”那人捂着胸口,缓缓的蹲了下去:“为什么,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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