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红鱼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客栈自己的房间里,好好地枕着软枕,盖着暖和的被褥,窗户也刚好的开了半扇,阳光恰到好处的照进来,带着一丝微微的清风,仿佛是一个再惬意平凡不过的清晨。
她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呆愣了半晌,双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袖口,那把花重金买来的鱼鳞短剑还好好的藏在袖里,她有些疑惑的向四周环视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甚至连外衣都好好的搭在衣架上。
这样再普通不过的早晨,是在是普通的有些过分,甚是普通的让自己都忘记了昨夜自己到底有没有洗漱脱衣,甚至都忘了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不知怎么的,她觉得有些诡异,因为这一天太过平常,平常的有些诡异,总觉得自己昨夜忘记了些什么事情,只记得自己出门去街上逛了会儿,然后就一觉睡到了天亮,中间还有什么事情,却都想不起来。
皱着眉头思索了半晌,叶红鱼跳下床,匆匆洗漱完毕,穿上外套,跑到周长安的房门前,砰砰的敲门,门开后,不等周长安说话,叶红鱼一脚踏进房门,坐到他的床上,严肃的看着他,道:“我觉得不太对劲。”
周长安看着她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微微的张着嘴巴,呆呆的看着她,有些疑惑不解。
“你昨天晚上有没有见过我?”叶红鱼继续严肃的提问。
“没有。”周长安老实答道。
“。。。。。。”叶红鱼扶额,有些无语。
“我听筑雨说你好像出门去逛街了。”周长安想了想,道:“后面就不知道了。”
“小雨人呢?”叶红鱼眼睛亮了一下,道:“这么说他昨夜见过我了?”
“没有,他也是听店小二说的,说昨晚看见你出去了。”周长安道,看了看叶红鱼有些焦虑的神情,忍不住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我也想知道,”叶红鱼有些暴躁的扯了扯自己的头发,道:“就是不知道发生什么了才焦虑!”
“是不是因为昨天和筑雨闹得不愉快了,所以今天才有些不安?”周长安想了想,问道。
“当然没有,”叶红鱼猛地站起来,不安的来回踱了好几步,然后眼睛直直的看向周长安,严肃的道:“你相不相信命运?”
。。。。。。
周长安愣了愣,张了张嘴,还未说话,叶红鱼却已然一屁股坐会了床边,有些颓丧的自言自语道:“像你这样初出茅庐的小白兔,哪里懂什么是命运。”
周长安的眸子暗了暗,微微的叹了口气,坐到她的身边,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有时候,难得糊涂也是一件好事。”
叶红鱼偏过头来看他,端详半晌,方才开口道:“你说,你师父是怎么把你培养成这样一个傻白甜的?”
周长安有些无语,顿了顿,认真道:“师傅说,你如何看待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就会是什么样。”
“你把坏人看成是好人,那坏人也不会变成好人。”叶红鱼嗤笑一声,道。
“我没有遇到过坏人。”周长安道。
叶红鱼瞪大了眼睛看他,挑眉道:“你也没遇到过几个人吧。”
“是,你和筑雨,还有花庄主,都不是坏人。”周长安认真道。
叶红鱼白他一眼,道:“是啊,我不是坏人,你还欠着我十几万两的黄金,我是债主。”
“你放心,等我找到剑的主人,一定会还给你的。”
。。。。。。
叶红鱼猛地站了起来,有些莫名的气恼,这傻子,到底知不知道这金子是坑他的,还那么认真的承诺,真的是被卖了都不知道。
“你生气了吗?”周长安有些不解。
“没有,”叶红鱼咬咬牙,有些气恼,却又带着些无奈,最后长叹一口气,颓丧的坐了下来,道:“周长安,你还真是不知者不畏啊。”
世人常说,不知者不畏,虽说个人有个人的烦扰之处,但聪明的人总是要比愚笨的人多些烦恼,像邀月这样绝顶聪明的人有他的烦恼,周长安不笨,他也很聪明,他只是不知道而已,像这样刚从山林里出来的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因为不知道,所以不畏惧,不烦恼,可是悲剧的是,他是个聪明人,聪明人自然可以学得很快,认识的更彻底,自然的,也会愈多烦恼。
叶红鱼也是个聪明人,她自然明白这样的道理,于是对周长安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些许的羡慕,却也有隐隐的担忧,这座京都很大,可以无限包容各式各样的人,可是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总逃不过一个世间人的名头,只要是活在这世间的,总是有些特性的,无论是好是坏,是善是恶,亦或是亦正亦邪,总归是有个说法的,可是像周长安这样的人,一张白纸,甚至连亦正亦邪都说不上,这又怎么会被人接受呢。
邪恶的人总想往这张白纸上撒点墨汁去染黑它,心善的人也想保护这张纸一直纯洁无暇,可是世上怎么会有纯洁无暇的人呢,就连邀月也无妨做到这一点吧。
叶红鱼看着周长安,略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周长安,我真想看看一年之后的你,会变成什么样子。”
周长安虽然有时候挺呆,但确实不笨,他想一想,便明白了叶红鱼的想法,垂下眸子想了许久,方才抬起头,正视着叶红鱼,认真的道:“酸甜苦辣,悲欢离合,该尝的总要尝尝。”
“那之后呢?”叶红鱼挑眉。
“那之后,我是什么样,便是什么样吧。”周长安道。
叶红鱼哑然,半晌,才咽了口口水道:“佩服佩服,所以你到底小时候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活的比我还潇洒啊。”
周长安想了想,道:“因为之前的人生已经浪费了许多,所以今后总想着好好的活一活。”
“你这不叫好好的活一活,你这是浪费生命!”叶红鱼瞪大眼睛道:“你就没有理想吗?没有目标吗?”
“我的理想就是尝一尝悲欢离合的滋味啊,”周长安不解,道:“这不算是吗?”
“不,我的意思是。。。”叶红鱼气的有些烦恼,她站起来,挠挠头,道:“我的意思是,明确的目标,成为天下首富,尝遍天下美食,或者成为武林第一剑客什么的,这才是理想!”
“红鱼,你成不了首富的,天下的美食也没办法全部都尝遍,第一剑客你也成不了,毕竟花错剑你也还没学会呢。”周长安认真的分析道。
“我,”叶红鱼憋红了脸,道:“我这是比方,比方好吗!!”
“不明白,为什么理想要这么的具体,难道不是首富,不是第一剑客,就不算在世上活过了吗?”周长安摇摇头,道。
“自然是算的。”门口处,传来一个冷冽的声音,叶红鱼一惊,回过头去,张了张口,道:“筑雨。”
花筑雨走进屋里,衣摆一撩,坐在了桌旁,笑道:“小姐从前说过的,做人总要自己开心就好,何必在意什么是不是最好,如今怎么却偏偏抓着这第一不放呢。”
叶红鱼狐疑的打量他几眼,确定他真的没有因为昨天的事情有什么情绪之后,才尴尬的笑笑,道:“还不是因为这傻子太不上道,我才要教教他嘛。”
“。。。。。。”周长安有些无语,自己怎么又不上道了。。。
“对了,昨夜你不在客栈吗?”叶红鱼问道。
“昨天去了花府,办理了一些事务的交接。”花筑雨道:“小姐到时候便可直接入府了,钱庄,酒楼,当铺,凡是以前在花庄主名下的,都交接过来了,账本都在府中书房,小姐随时都可以看。”
“嗯,好,知道了。”叶红鱼目光顿时亮了起来,道:“这下可赚大了!”
“可是,花庄主还有吩咐,”花筑雨顿了顿,看了眼一旁的周长安,复又道:“庄主说,要让你去和长安一起参加今年太府的考试。”
“噗。。。”叶红鱼刚喝进去的水差点喷出来,瞪大眼睛道:“不是说只要来京都就可以了,为什么我也要参加考试?”
“庄主的心意,别人是猜不到的,我也只是执行命令。”花筑雨道。
“哼,我都已经到京都了,天高皇帝远,花老头子还能管得这么宽,更何况,这京都的产业都是我的了,谁还管他啊。”叶红鱼一翻白眼,不以为然道。
“小姐别说任性话了。”花筑雨无奈的摇摇头,道:“花庄主自然会有一百种方法教训小姐的。”
“切,就你明白。”叶红鱼一翻白眼,没好气的道。
“庄主特意嘱咐的,不敢怠慢,小姐不仅要去参加考试,而且一定要通过。”花筑雨认真道。
“为什么一定要红鱼去参加考试?”周长安有些不解。
花筑雨看了眼他,沉默了会儿,道:“庄主的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从我跟着庄主那一日起,他就没有做错过任何决定。”
周长安哑然,看向叶红鱼,叶红鱼无奈的耸了耸肩,道:“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老头子确实很厉害。”
作为南斋北庐的南斋,花斋当然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甚至于,相较于雪庐里很是低调的那位,花斋的名头似乎更广为流传,远离京都,却富可敌国,连京都里的皇帝甚至都要礼让三分。其实富可敌国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富可敌国的这样一个人,居然能好好的活到现在,这才是最可怕的,在他活着的这些年里,无论是京都,还是四方,都出过不少拥有惊人财富的巨贾,但是他们都如昙花一现般的消失了,不断地出现,消失,不断累积财富,然后消亡,这些都是世间的规律,可是花斋却是一直都在,他在遥远的南方,冷漠的注视着这些兴衰,注视着自己的财富,甚至于,连皇帝陛下可能都暗暗的想过,那双眼睛,是不是也曾注视着京都,注视着皇城。叶红鱼自然是不想去参加太府的考试,或者说,她也明白,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来京都,以自己的身份,这本来就是一个大麻烦。或许这座都城可以包容许多人,但是不会包容一个对京都有威胁的人,譬如富可敌国的,花家的人。
想到这里,她就有些郁闷,果然天下还是没有白吃的午餐啊。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