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谁?”眼见面前两位少年少女甚是陌生,但又穿着甚是不凡,齐卫脑中回忆一番,似乎还真不认识这俩人,尤其是当中那红衣少女,目光凌厉却有些戏谑似的盯着自己,顿时觉得莫名其妙,有些愠怒的道:“我有急事,恕不奉陪!”
说罢,便一提裤腿,一边伸着头四处打量,心中想着真是该死,平日里这骑马的人不少,如今怎的一个都见不到。
“红鱼,你确定这就是你要找的那位齐尚书家的公子?”周长安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伸着脖子贼眉鼠眼四处打量的青年,有些犹豫的低声道:“怎么感觉一点都不像世家贵公子的模样。”
“切,说你傻,你这懂得还不少,”叶红鱼斜眼看他一眼,嗤笑道:“那你以为贵公子都是些什么样的,气度不凡,仪表堂堂?”
说罢,眼看那齐卫探头探脑摸索着就要走远了,叶红鱼便不再搭理他,忙提高了声音,道:“齐公子,我们来是想问候一下,齐尚书今日可好?”
不远处终于截住一个骑马的护城军,齐卫正在那准备绑起衣摆,翻身上马,却忽然听到这么一句,忽然心中一动,回过头来目光如炬的看向叶红鱼,道:“你说什么?”
眼看他回头,叶红鱼露出笑容,微微拱手低头道:“十五年前多亏了齐尚书帮忙,家父一直记得齐尚书的恩情,今日原是我太鲁莽,给齐尚书惹了些许麻烦,特此来赔罪。”
“麻烦?”齐卫一头雾水,这么个小姑娘能惹什么麻烦,还特地前来赔礼,甚是蹊跷,愣了愣,齐卫解下衣摆走过来,仔细打量一下两人,狐疑道:“你说我父亲帮过你们的忙?”
“算是吧,”叶红鱼点头,认真道:“帮我父亲做了他这辈子唯一亏本的买卖。”
齐卫一愣,复又反应过来,勃然大怒的跳起来退后一步,瞪大眼睛道:“你们俩是来耍我的吧!”
若说亏本,那肯真真是亏得厉害,花斋或许也没有想到,买下那座宅院会是自己这辈子唯一做的一件亏本买卖,而且这一亏,便是亏得血本无归,白花花的银子投进去,一个子儿的回报都没见到。至此,花斋受了打击,再也没在京都里置办过任何宅邸,想想那些宅院这些年涨的那些价格,花斋真真是心痛不已。
但若说要买下来,花斋或许并没有后悔过,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不过说到恩情,当年批准那张地契的齐进齐尚书,确实是实实在在的恩情。
念及此恩情,叶红鱼甚至都觉得,眼前齐尚书的这个草包儿子,都变得顺眼了许多,今日她的耐心格外的好,此时依旧是不疾不徐的声音:“自然不会耍你,而且我还知道齐尚书今日因为那座将军府,会被皇帝当出气筒批,所以提前来道歉。”
“将军府……”齐卫愣愣的复又说了一遍,忽然想起叶红鱼方才说的,惹了些许麻烦,似乎是想通了些什么,顿时瞪大眼睛如见鬼似的看向俩人,结结巴巴的道:“你你……你你你……是你们俩干的?!”
“怎么样,齐公子,现在可以坐下喝杯茶聊聊了吧。”叶红鱼依旧是招牌的笑容。
……
齐卫此时的心情真是犹如在云里雾里,甚至于进云天酒楼的时候,脚底下也好似踩着棉花似的,在京都混了这么多年,他还没有一日能接连受到过这么多次接二连三的冲击,此时他的脑袋犹如是装满了千万只霹雳堂的琉璃弹,又在某一时刻噼里啪啦的同时炸响,顿时一阵轰鸣,甚至于他都忘记了自己还要去准备太府考试的事儿,也忘记了自己的老爹今日回家肯定心情不好要拿他初期的事儿,这种感觉,好像也只有在年终祭祀大典的时候,看见邀月大人的圣颜,才会有的反应。
甚至于他那该死的损友秦玉看见他们进来,犹如见到了惊世之宝一般的凑了过来,他都没有察觉。
“啧啧啧……这可是水云丝呀……”自从看见周长安进门来,这秦玉的眼睛便瞪直了,连看见齐卫回来了都顾不上问,直接拨开了前面失魂落魄不知在想些什么的齐卫,径直伸长了脖子凑到周长安身前,啧啧啧的一顿惊叹,眼神贪婪的上下打量着周长安,似乎觉得不过瘾,复又颤颤巍巍的伸出手,犹如触碰圣物一般的小心翼翼抚摸着周长安的袖口,目中露出激动,声音颤抖的道:“水云丝……这可是水云丝呀……我这有生之年,居然还能真正的摸到水云丝……”看着神情,似乎就要激动的哭出来似的。
周长安哪里遇到过这种情况,此时被他凑上前来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此时又拽着他的袖口不撒手,周长安这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儿,求救的眼神投向叶红鱼。
叶红鱼此时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整个一神经病呀,这周长安也是,怎的磨磨唧唧跟个娘们似的,现在居然还向自己求救,无奈的抚了抚额头,叶红鱼踢一脚面前还在发愣的齐卫,道:“喂,这人谁呀。”
齐卫这才反应过来,待看清眼前的状况,也是一愣,忙上去将秦玉从周长安身上巴拉下来,尴尬道:“两位不要见怪,我这位兄弟就是这样,家里开绸缎庄的,对布料比较痴迷。”
秦玉此时也是回过神来,看见周长安这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似的,也是不好意思的道:“实在抱歉,是在下鲁莽了。”
看了看叶红鱼与周长安,秦玉又奇怪的问道:“齐卫,这两位,是你的朋友吗?怎么也不介绍介绍。”
“他不认识我们,”叶红鱼道:“但我认识他,据说考了十年的太府,都没有考上,号称太府考试的钉子户呀。”
“额……这个,这个,纯属意外,”齐卫挠挠头,尴尬的笑笑的道:“时运未到,时运未到。”
“考了这么多年,如此毅力,齐公子真是令人佩服。”周长安赞叹道。
此言一出,现场顿时陷入一片死寂,死寂过后,秦玉红鱼忍不住哈哈大笑,道:“齐兄,这么多年,你这终于是得了一句夸奖啊。”
齐卫瞪他一眼,道:“你懂什么,我爹可说了,这考试跟做官是一样的,只要不下桌,总有一天轮到我,这不,今日这位小兄弟就夸奖我了,说明今年运气不错,说不定能过呢。”
“哈哈……是是是,齐兄说的是,不知你今年是准备参加文试还是武试啊,我这可还记得你这当年参加文试的时候,那篇文章论美人儿可是享誉京都啊,据说当时陛下看过都笑了呢,哎,你回家没被你爹揍死吧。”秦玉笑得花枝乱颤,拍着齐卫的肩膀幸灾乐祸道。
“红鱼,我又说错话了吗?”周长安不解的皱着眉,道。
“这次倒是没说错,”叶红鱼嘴角勾起笑意,道:“虽说考了十年都没过,这齐卫倒还是有些优点的。”说罢,看向齐卫与秦玉两人,伸出手,作出一个请的姿势,道:“两位,今日的酒我请了。”
……说是请,那可真的是请,不多时,几人已然坐在了楼上位置最好的雅间里,桌上已然摆上了云天酒楼最好的招牌菜,当然与之匹配着的,是云天楼掌柜窖藏了多年的好酒。
周长安这一路上对叶红鱼的做派已然习以为常,倒是齐卫跟秦玉,一脸惊叹的看着叶红鱼这行云流水的一系列动作,还有那几百年都看不到人的云天楼掌柜此时却突然现身,还谄媚的亲自去取了酒来。
待几人坐定,酒香味四溢出来,两人才回过神来,秦玉才愣愣的问道:“齐卫,这是你从哪里交来的朋友,这也太神通广大了吧,这雅间,这好酒,还有那云天楼的掌柜,怕是太子来,也才有这待遇吧。”
“忘记自我介绍了,”叶红鱼给两人添上酒,道:“在下花溪碧,家父花家花斋,当然,我更喜欢别人叫我叶红鱼,这位,是周长安,我们两家是世交。”
有钱能使鬼推磨,虽然说不想承认,但世人皆知这是个真理,周长安以前不觉得,但与叶红鱼在一起久了,仿佛也认同了这个道理,不管是那座空手套来的百花园,还是那帮以钱换命的亡命山贼,甚至于,只要有钱,有些时候甚至于不用掏钱,这种有钱带来的名气与声望本身就是一种财富。
周长安虽然也想要说众生皆平等,可他也知晓,在佛祖眼中,众生皆平等,可在世人眼中,众生皆不平等。
他从来没骗过人,可是在叶红鱼介绍他是花家世交的时候,他也没有反驳,也没有跳出来解释,他与世人口中富甲一方的花斋花家,并无关系,他只是北方王家村后山上一座草庐里出来的少年,他还有一个不靠谱的师傅,正是因为他那个不靠谱的师傅,他才会来京都。
可是,此时此刻,他没有说出口,没有人想要听一个从小住草庐的少年讲他的身世,甚至于,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若说有,也只有周长安这个俗气的名字。
“你说……花斋?是……那个花斋吗?”呆愣了一瞬间,齐卫才反应过来,今天他已经受了很多次打击了,此时又来一下,他感觉这个世界疯了。
“花家的人?”秦玉好奇道:“不是传说,花老庄主憎恶京都,曾经发誓,再也不踏入京都一步吗?”
“那是花斋自己说的,我又没说过,”叶红鱼抿一口酒,耸耸肩道:“想来就来了呗。”
几人无语,这也太随意了吧。
秦玉忽然又想起些什么,惊讶的道:“所以说,那座……将军府,今天早上……也是你们干的?”
“你怎么知道?”周长安好奇,他们也没有告诉他呀。
“这座京都,能有胆子干这种事儿的人,也没几个人,”秦玉无奈的苦笑道:“更何况,有胆子干的人,也不会如此做,想想,也只有二位了。”
“不知花小姐,呃……叶小姐与周公子今日来找我,所为何事?”齐卫忽然想到这层,问道:“不止是只为向我父亲表示歉意吧。”
“那自然不是,”叶红鱼耸肩道:“主要是想来问你几个问题,我这个朋友,要来找个人。”说着,拍了拍一旁沉默不语的周长安的肩膀。
周长安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叶红鱼这是在帮自己,内心忽然涌上了些许温暖与感动。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问呀!”叶红鱼不满,又低声嘟囔道:“真是个傻子。”
周长安反应过来,吸了吸鼻子,点点头,朝齐卫与秦玉两人道:“齐公子,秦公子,我来,是想找个人,京都里最富有的人,我有东西要还他。”
“最富有的人?”两人一愣,京都里最富有的人,那可真的是不好找。
“周公子,这个……最富有的人,可真是不好找啊,天子脚下,除了皇帝,这京都,还真没有什么能一家独大,甚至就连花家……”说到这里,秦玉顿了顿,看了眼叶红鱼,才接着道:“就连花家,虽说富可敌国,却也远离京都。”
“如今这京都里,天子脚下,皇亲贵胄,富商巨贾却是不少,比较有名的,比如开元钱庄的钱家,醉红楼背后的南宫家,专做丝绸生意的我家秦家,细数起来,各行各业,皆有拔尖的,只不过这要细细的比较起来,倒还真没有人能说的准儿哪个最有钱,更何况这些只是面上的,还有那些不世出的家族,像白鹤山庄,上林溪苑,这些那就更不知底细了。”
秦玉微微摇头,有些无奈道:“周公子这样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啊。”
闻言,沉默许久,周长安方才微微有些苦涩的道:“无妨,也还有时间。”
“别着急,”叶红鱼拍拍他的肩,安慰道:“你师父不也没有限制时间嘛,更何况,考过太府的入院试,还得学习几年呢,不就是人多了点儿嘛,到时候我们一家一家的去敲门,不就得了。”
“我知道,我没有着急。”周长安微微低下头,缓了一会儿,方才抬头,扯出一丝微笑,道:“你说的对,慢慢找,总会找到的。”
叶红鱼安慰的笑笑,看向那边的两人,嘴角复又勾起一丝狡黠的笑容,开口道:“那么,现在,我们来谈论第二个问题,要怎么样才能通过太府的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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