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溪边一别后,念稚心中高兴却又有些忐忑,只担心日后见面,想起那天的事情自己会不自然。如此心绪纠结,却还是十分期待下次的见面,于是每日上学都把自己收拾的体面得当,却再没有在学堂瞧见过他。这样一天一天过去,足足过了半月,甚至一些他平常经常去的地方,都未能见到其身影。念稚终于忍不住,于是向何冠宇打听道:“七皇子可是最近有事离开上京了?”
“没有啊,我前日才在束书阁见到他来着。”
“啊...”念稚心里却有说不上来的滋味。
“怎么了么?”何冠宇从书卷中抬头,似是想到了什么,“难不成那个传言是真的?”
念稚无心问道:“什么传言?”
“就是说前段时间你与七殿下两人在梨香院,为了那里的头牌闹得很不愉快呢。”何冠宇一副若有所悟的表情,“哦,我知道了,所以你才找七皇子和好?”
没想到那日在梨香院的事情传的这么快,更没想到怎么会传成这个样子,念稚无语:“当然不是,我只是最近在太学府很少见到七殿下,好奇问问而已。”
“我懂我懂,需要帮忙么?”何冠宇又摆上一副知你莫若我的神色,朝着念稚挤眉弄眼:“对了,过几日不是云间郡王的生辰么,到时七殿下一定会去的。”
早已习惯他这副样子,念稚并不在意,想到可以与君良见面,念稚便高兴起来,又反应过来:“云间郡王的生辰?”
“是啊,上周便收到了请帖,你到时可别忘了。”何冠宇提醒道。
念稚讪笑,不是她忘了,是她根本没有收到请帖啊。想到之前赌气骂了那小子一顿,肯定闹脾气不肯邀请他,念稚无语凝噎,只得硬着头皮去找谢楫羲。
“呀,这不是楫羲兄么,好巧啊。”放学后念稚赶紧快步跟上了他,清了清嗓子,浮夸的喊道。果然,那人脚步都没带停顿的,只当没有听见。念稚只好加快了脚步去拍拍他的肩膀,装作很熟识的样子:“楫羲兄,今日天气甚好,不如一起去喝两杯?”
楫羲这才转过头,惊讶道:“这不是南平郡王么,惶恐惶恐,前段时间郡王不是才说要与我划清界限么,怎么如今又称兄道弟起来。”
心中自是腹诽这人的小气劲,表面却还是堆笑道:“那不是我那天喝多上头了么,楫羲兄肯定不会是那么小气的人的对吧。”
“郡王这点倒是说错了,在下不仅小气,而且记仇。”楫羲对着念稚微微一笑,然后转身便要走。
“喂,你这样...”念稚赶忙拦住,正准备发火,看到他神色淡淡,想了想也不能用强,立马厚着脸皮上前勾住他的肩膀,“很对!但是兄弟之间哪有隔夜仇是不是!听说过两日是你的生辰,我可是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楫羲斜眼看着她,挑了挑眉:“哦?不知是何大礼?”
“呃...”念稚一下被问住,只忽悠道,“现在当然不能告诉你了,毕竟到时候知道才是惊喜不是?”
“那我倒要拭目以待了。”楫羲摆了摆肩膀,念稚却像八爪鱼紧紧的环着他:“那个...不过楫羲兄是不是忘了给我请帖?”
楫羲奇怪的看着她:“请帖已经给杜公子了啊。”
“啊?”念稚这才反映过来,就算之前与他不合,但这种场合请帖肯定是要给南平郡王一份的,不然无端引起别人猜测。想起刚刚做的一堆蠢事,念稚无语,只立马放开了楫羲,挥手道别:“对对,瞧我这脑子,楫羲兄形色如此匆忙,我就不打扰你了,告辞!”
楫羲看着她非也似的逃开,眸中的墨色荡开,这个元方竹,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提到生辰,楫羲问道身边的平安:“府中...”
“王爷和夫人已差人送了礼。”平安回道,抬头看了一眼自家主子淡淡的神色,又提了另外一件事:“难尽先生倒是说要来上京看您。”
谢楫羲面上带了笑:“如此,怕是又难见到未了师父了。”
这边念稚回到宫中,便立马找杜源确认:“杜源,过两日是云间郡王生辰是么?”
“是啊,前几日我收到了请帖来着,正要同你说。”杜源问道。“我们备什么礼?”
念稚只自顾自的高兴着,并不在意这些,挥挥手:“这些你来准备就可以了。”也全然忘了说要给楫羲准备大礼的事情。
又两日,宫中为云间郡王生辰设宴,皇帝赐礼,皇子到席,排场倒也是十足十。皇帝对郡王的态度倒也成了风向标,京城贵胄皆来赴宴。
一入了宴席,念稚便四处张望寻找七皇子的身影,果然,那人在上席与旁边的人喝酒闲谈,只坐在那儿便自成一派风流气度,不一会儿,何冠宇过去敬酒,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君良偏过头来看向念稚,念稚心中一动,本计算微笑着同他打个招呼,却没想只一眼他便淡淡的转过头去。
本提起的心如今空落落的,而上扬的微笑也僵在了嘴角,念稚想起以前他定会笑着遥遥敬酒,如今态度却转变如此之大,定是出了什么差错。于是找了个他身边没人的时机,便鼓起勇气走上前去:“七殿下...”
“南平郡王。”七皇子似是才发现念稚,笑着打招呼道。
听着与往日不同的称呼,看着那明显带着疏离的淡淡微笑,念稚心中一沉,却仍保持着十足的笑容:“殿下好些日子没来学堂了。”
“嗯,最近比较忙。”七皇子端起酒杯慢慢啜饮,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不知那寒意姑娘...”为了避免气氛变得尴尬,念稚继续找着话题,不料却被君良打断:“多谢郡王出手相救,我已将此事如实禀告父皇,想必郡王会得到赏赐的。不过事情既然变得危险起来,还是希望郡王不要在插手此事了。”
以为君良误会,念稚急急摆手道:“我并不是为了什么赏赐,我...”
“宴席快要开始了。”君良只笑笑,转身便同其他人说话去了。转身的那一瞬间,脸上维持的笑容也渐渐淡了下来。
呆呆的站在原地,念稚只觉得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静默了半晌,转身慢慢的挪到了自己的席位,被人误解倒不是第一次,但自己却是第一次这么难受,只能一杯一杯的喝着闷酒。宴席开始,歌姬不绝,舞姬络绎,众人推杯换盏间皆是满面笑容。念稚却觉得头疼,只找了个机会出去透透气。
孟君良余光扫过神色郁郁的元方竹,只一下便收回目光,望进杯中酒,映出他迷惘的眸子。
七皇子孟君良得皇帝喜爱是天下皆知的事情,而这份宠爱还要归功于七皇子的生母云妃,相传云妃入宫后独得圣宠,二人水乳交融伉俪情深,而美人薄命,在产下七皇子后便香消玉殒。皇帝悲伤不已,为了保护他俩的儿子,七皇子从小便由皇太后抚养,受名家大儒教导。既没有被勾心斗角的后宫陷害,也没有受到朝堂权欲不良熏陶。言行举止都方正不阿。如此品性纯正的他,自然不能允许自己有越了规矩的龙阳之好,于是当他入了那夜梦境后,便只能想到通过这种法子来扼杀这种疑似感情的萌芽。
远离了宫宴,念稚总算吐出了胸中的一口浊气,还未转过游廊,便听到隔壁园子里传来人语。
“谢公子,我倾慕你很久了,这个同心香囊是我的心意,希望你能够收下。”一名女子的声音传来,念稚啧啧,这也太大胆了,虽然知道谢楫羲那花枝招展的模样招人喜爱,平日里送礼的姑娘也不少,但在这种场合直接当面表白的倒是头一回撞见。想起自己不能这般果敢直接,又轻轻的叹息起来。
“姚姑娘,谢谢你的好意,但是这香囊,恕在下不能收。”听到谢楫羲的直接拒绝,念稚挑了挑眉,只觉得有些无趣。
“为何?”那姚姑娘声音带上了哭腔。
“这种事情自然是不能强求的。姚姑娘知书达理,想必会遇到自己的如意郎君。”听得楫羲断然的拒绝,那姚姑娘掩面跑走。
礼貌的目送着姚姑娘离去,楫羲抚了抚额头,这才往回走去,谁知一拐弯便看到蹲在墙角的南平郡王。
念稚本在羡慕这个姚姑娘,虽然被拒绝了但是却可以光明正大的表明自己的心意,正在感慨时,一双熟悉的白靴走近眼帘,念稚抬头,竟然与谢楫羲撞了个正着,于是装傻道:“楫羲兄,好巧啊。”
“没想到方竹兄竟有听墙角的习惯。”楫羲抱着双手,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
“楫羲兄说笑了,在下可是什么都没听到。”念稚讪笑着便准备开溜,却被他叫住:“对了,不知方竹兄之前说送我的‘大礼’是什么?”
念稚早就忘了这一茬子事,礼物又是杜源准备的,她甚至都不知道送的是什么,只能硬着头皮道:“楫羲兄看过便知了。”
“在下倒是看过了,不知南平郡王看过没有?”念稚听着他转冷的语调,和变换的称呼,简直就与刚刚的七皇子如出一辙,心里的委屈加之酒精催化,一时上头便横道:“你们男人怎么都变脸这么快的!”
看到楫羲疑惑的眼神,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后便离开了。只剩下楫羲一人在那发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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