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倚在长椅,火光映照之下,脸色依旧苍白,看上去仪静体闲、柔情绰态,是个不可多得佳人。
侍女见她连色不佳,又往盆里丢了几块松香炭,这才把手侯在边上。
木门“咯吱”一声被外力推开,走进一人,风雪一身,单膝跪在长椅前,沉声道:“初关姑娘,事情办妥了。”
唤做初关的女子,闻言挑起细细的蛾眉,笑了笑。眼前仿佛看见了远处火势遇风而起,烈火和黑烟冲天而起,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大喊声、绸缎的焚化声,在繁盛的长街上,在江南的朦胧雨天里,是那样的显眼!
“嗯,阿若,你且去去告诉小少爷,算是可以安心喝药了……江南萧家,往后便只有我江南白家了。可惜他的小姑娘脱离荆棘,又被猛虎叼去了……”她喃喃道,后面的几句发声极轻,旁人并未听见。
青石砖上一剪白影正顺着廊边走来,阿若弯身行礼,道:“阿若参加少爷。”
“嗯,我来这走走。托姐姐的事姐姐她可帮我做了?”男子带着浓浓的鼻音问。
“姑娘办妥了,让少爷安心去喝药少爷您是受寒了吗?看起来很是没精神。”她眉眼弯弯,月牙似的一双眼眸很是好看。神韵和那人倒是有几分像,不知道她现在可好……
“嗯,你去吧。”白雉垂下眼帘,擦肩过去。那声“嗯”也不知道是回答的哪个问题。
身影渐渐远行,在雪地里留下一行清浅的足迹,蔓延向屋底。阿若望着人影消失的方向眨眨眼,白净的脸蛋上挂着不寻常的红晕,少爷今天看她了,她很开心。
……
穿过园子,绕过浮桥,一路早到竹林的末端,便出现一座精致的屋邸。走到近处能听到屋里不断有脚步声传来。差点忘了这个急性子的家伙还等着呢,白雉苦笑着推开门。
“怎么样了?长歌救出来了吧?”魏飞轩上前急切的问道。
与之相比,旁边的江沅更加冷静些,“你别急,容阿雉去了屋里慢慢说!门口人多耳杂的。”
白雉一笑,“嗯,妥了。江南萧家此后便在历史上除名了。”
“那初关姑娘可是知道长歌此刻在哪?出了帝都界线吗?柴桑城里萧家没有对她怎么样吧?”
“行了行了,进去吧。”
白雉附声道:“先进去吧。”三人先后走进内阁,火盆烧的旺极了,暖意正浓。魏飞轩絮絮叨叨的继续问着,白雉除了摇头还是摇头。
茶桌上端端正正的坐着两个人,茶香袅袅,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青花瓷杯递到嘴边,薄唇吹开上层的浮叶,满意地啜着橙黄的茶汁。
衣衫如雪,眉目如画。并不理会这对活宝的拌嘴。过了会,屋里渐渐安静下来,男子回头和白雉的目光交叠在一起,“问吧,我会回答的。”
白雉清清嗓子,叫着他的谥号。余下三人听了皆是一惊,不约而同的望过去。问道:“皇子殿下,你杀了孟小将军,怎么还敢来我白家?不怕我们几个为长歌报仇吗?”
“不怕,灭了将军府的不是我,是太宗皇帝。你们要报仇也得先挑夏国的皇子们动手,轮不到我的。况且,小将军没死,昏迷着罢了。”
“你是说真的?”
“当然。这只是太宗布的一个迷局罢了,很好破的。孟家后人他必须留一个,得留一个能继承血脉的男子,这个男子不能对他构成威胁,所以孟长行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那长歌呢?”魏飞轩冷冷的盯着他,怒声质问,“长歌为什么就要一个人过着逃亡的日子?他做错了什么?就当皇上留一个男丁延续香火,那长歌自小身体弱,留他不是更合适?”
“谁告诉你孟长歌是男子的?”
魏飞轩轻蔑的笑出了声,“全上京城里谁人不知?只怕是你”
“那我来告诉你,孟长歌不是男子,是女儿身!所以她必须逃,不逃就得死!她的出生本就是足以改变朝中局势的存在,如今皇帝子嗣多了起来,将军府越发战功显赫,此时不除难道还要等到南楚民心皆向着孟远再动手吗?再者,保不齐孟家下一代出世不久,孟长行也是难逃一死。”男子清的声音久久在众人上方环绕着,他分析的局势不假半分,独独长歌是女子让他们一时难以接受。
十六年的情分,他们一无所知。任换了谁,心里也是有点不是滋味的。那样把酒言欢、吟诗作对的画面依稀是昨日的光景,可是到底他们是不了解长歌的……
听了这么多,自由便做继承人培养的言薄放下杯子,怔怔的有些失神,问道:“那那那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和长歌认识许久,加上这次初关姐姐灭了萧家,皇上会不会查出是我们……”
“不要自乱阵脚,皇上早晚会查到的。等他查到的时候,也会睁只眼闭只眼,交给七皇子去解决。”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
“因为你们的皇帝啊就是这种人,生性多疑、残害忠良、信错小人、鱼肉百姓。大夏再过十年,定是被南楚、漠北、西秦、东离这四把利刃划得支离破碎。或许会成为四国中夹缝求生存的小国,亦或许会作为史书上面最辉煌的国度而存在人们曾经的记忆里……”声音醇厚如古琴一般。
这番话上至当朝太子,下至百姓平民私底下也不敢议论半点,偏偏到了楚陌这里,说得众人哑口无言。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王朝,轮到楚陌这么一说,事实一下子摆在众人眼前。
他们无话可说,是因为楚陌说的一字不差。
忽的魏飞轩站起身来,脸色凝重,质问道:“长歌在御花园里那次,挨打的是不是你?”
“是。”
“她可是以命抵命换得你如今的锦衣玉食,孟大哥也是你射下马的,是不是?”
“是”
“那你会这么好心来救她?”魏飞轩步步靠近,楚陌没有退,定在原地。
江沅和白雉脸上也皆是一白,想来想去也是不合常理的。他是南楚的皇子,为什么屈尊要来救一个罪臣之女?
若说是别无目的是不可能的!
“如今我在还她二尺之情,以死也会保全她的性命。”楚陌道,因为她会是我日后最重要的人,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她不能有任何的意味。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