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静静地走着,都不是爱说话的性子,除了山涧里的野兽鸣叫,还有晚霞染红的一大片彩云间,群鸟飞翔嬉戏,嚣张的玩乐好像在嘲笑独独不说话的俩人。
林殊卿骑在贵公子的背上,那儿本来可以长得宽厚,但却摸着骨瘦嶙峋,咯得慌。
迎面而来的黑鸦鸦的发丝,一下下吹到她脸上的皮肤,黑质的顺滑虽然质感十分美好,可还是搔痒痒的。
“哈欠!”她实在憋不住,一口气喷到他的后颈。
“可是身体发冷?”史凌越犹自不晓三千烦恼丝对她造成的骚扰,还以为深山黄昏雾气重,害她发冷。
林殊卿摇摇头,意识到前面的人看不见,她便答道:“没有,只是你的头发老是喂到我嘴里,我把头发拨到一边就好。”
“原来……如此。”史凌越秒尬一下,旋即感觉到一只小手轻轻触碰他颈项的皮肤,果冻的凉意后,变得痒痒的,一直痒到心里去,仿佛几千只蚂蚁在他的心肝爬呀爬。
“咦?”
林殊卿情不自禁伸手摸摸他的后脖颈,光滑细腻,黑斑彻底消失不见,仿佛昔日看到的黑干疤痕完全是她的错觉。
林殊卿不信,拨开他的发,又摸了摸。怎么回事?消失了?平日里他虽然披发遮住,可细瞧还能看出黑斑。这才过多久,全都不见了?
待身下的人浑身一僵,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做出多么惊世骇俗的举动!
她立刻跟做贼似的缩回咸猪手,身下的人并没有放松,她尴尬不能自己,只想缩成一团,找个地洞钻进去。
史凌越干巴巴问:“你,干什么?”
林殊卿眼睛滴溜溜地急促转动,瞬间,她故作轻松,拍拍他的肩膀,“兄弟,皮肤保养得不错。”
嘎嘎嘎……
天地仿佛静了那么一瞬。
默然半响,听得史凌越硬邦邦回了一句:“乖乖地趴着,别整天想着戏弄于我。”
林殊卿羞愤欲死,她决定一言不发,多摸多错,多说也多错。一定是她不习惯这恶厮突然的温柔,令她放飞自我,以致方寸大乱,作出此等惊世骇俗之举。
接下来自然要多安静就有多安静。
“那个,你渴吗?”林殊卿良心过意不去,听着他渐行渐重的呼吸,终是问道。
“还行。”史凌越答道,这里不见溪流,渴也没水喝。
“你累不累?要不歇一会儿?”林殊卿继续问,背着一个人走个把时辰,虽然她自认不肥胖,但以他的瘦弱身板子,已经很了不起。
“也好。”史凌越听罢,小心放下她。因着傍晚,深秋的风透着冷意,他的身上并没有多少汗渍。疾病的长期折磨,哪怕走了一路,苍白的脸亦不见多少红晕。
他身体微微颤抖,呼吸时整个胸膛剧烈起伏。林殊卿撇头,但见他舔舔干燥的唇瓣,想着人家毫无怨言地背了一路,顿感自己小气。
“你真不渴吗?”林殊卿问,若你答渴了,我就给你黑果子。
史凌越转过头来,端肃的脸庞突然闪现懊恼,望着她道:“你渴了?我去找水。”
“我没有!”林殊卿一愣,旋即暗自气恼,一种突然拿她当主人的节奏,再次让她无所适从,顿时没好气。
史凌越黑棱棱的眼珠子定在她脸上,“因何不高兴?”
林殊卿彻底无语,他看人也太精准,她的一思一动,便看出个八九不离十。可是为什么,给她一种,他真的将她当……当作……珍宝来关心的……感脚!
算了,不讲其它,这人没抛下瘸腿的她先走,够义气!估且当偿还他吧。
于是林殊卿解开胸前的结,把外衣装着的黑果子取两只出来,一只递给他,“荒山野岭的,也没看见有水,吃个野果子解解渴。”
说完,自已迫不及待咬一口,嗯,真香甜脆口。
史凌越不客气接过,咬上一口,口齿生香,一股子热气流向四肢百骸,方才的劳累一扫而空,身体顿时充满力量。
“这是什么果?似有奇效。”史凌越问,他细细打量果子,微微锁起的眉宇显然在思索。他饱览群书,不曾见过这等果子。
“普通的野果子而已,好吃便行,别问那么多。”林殊卿吃完一只,感觉脚也没那么痛。
“我们走吧,天要黑了。”林殊卿望向天际,空中似蒙了一层蓝黑的纱缦,红鸡蛋的斜阳已然躲落山头,再迟疑,连路都要看不清楚。
史凌越按下心中的疑惑,重新背起林殊卿走。
走到山脚下时,天已经全黑,看到自家屋子暗淡的油灯光,林殊卿迫不及待地催促着身下的人快走。
“娘!我回家了!”林殊卿未进家门,先喊起来。
话落,里头立即响起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吱呀一声,新修好的院门打开,陈氏站在那儿垂泪,“我的心肝儿啊,娘前生欠你的,咋才回家,让娘好生挂心!”
“娘,对不起。我腿扭伤,路上耽搁许久。”待林殊卿走近,陈氏方发现闺女是让人家给背回来,更令她难以接受的是,闺女是被一个男子背回来的!男子!对方是男子!
“你,你……快给我进来!”陈氏一把拽住史凌越,几乎拖曳着走,他们差点儿跌进来。然后陈氏鬼鬼崇崇地探头,在外面好一会儿左看右瞧。
“你这孩子!哪有让男子背回来的道理?男女授受不亲!要是被人发现,传出去不好的流言,你以后如何找婆家?娘不想再看到类似胡金昌的事件重演。娘问你,一路上,可有人瞧见?”陈氏疾言厉色呵斥一会儿,仍旧抱着一丝希望问。
“应该……没人看见吧,天那么黑。”林殊卿缩缩脖子,怕娘狠掐一把。娘生气时可没少掐爹,爹不在,不晓得娘掐的对象会否换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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