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的徐然曾以为这一辈子他的人生会很顺遂，考一所人人艳羡的大学，找一份体面的工作，娶一个一手好厨艺的妻子。过一种寡淡而温馨的生活。没有厚重、没有逻辑、没有道理，就是简简单单地缘分，平平淡淡地相守。至少十年前的他不觉得这是多么困难的事。

十年后他俯视着江景有种莫名的失落和空虚。那原本他以为最简单。最可以成全的生活竟然成了他一生都在寻的梦。

如果当初每个人都遵守承诺，人生是否是他想象的样子？

比如，她在他的帮助下，以极危险的成绩考进实验班，然后认识了莫琲和夏柟；他们一直在一起，吵吵闹闹，欢欢喜喜，一直到高考，没有岔路，没有离别，没有他控制不住的一切……

十年前

莫琲感觉人生最快乐的就是此刻，抱着一个哭的满脸鼻涕和泪花儿的姑娘，她歇斯底里地哭诉他没有遵守承诺。那场面，既壮观又让人哭笑不得。夏柟耍起无赖的样子丝毫不逊色于莫琲。

“别哭了，那你现在是我女朋友了。”莫琲一边双手抱住她，生怕她的挣扎将羽绒服拖在了地上。

“真的吗？”她果然不哭了，睁着大眼睛寻求莫琲的保证。那样子天真可爱。

“真的，真的。快把衣服穿上，冻感冒了要。”他再三保证，感觉幸福就这样侵入他的四肢，他的大脑，他的心脏。即使眼前的这个女孩儿哭成了小脏脸，脸蛋冻得红扑扑的，在他眼里也是这世界最可爱的风景。

“我不穿，你穿，你会冻感冒。”夏柟仍然在挣扎，这样的雪夜，她穿着棉服都冷，莫琲却将棉服脱下来给她，肯定会冻生病的。

“我皮实，不会生病。即使病了，你也可以照顾我，耽误的课程要你给我补课。可是如果你生病了，耽误的课程，我可没本事给你补。”他威胁道。

夏柟看着她，瘪了瘪嘴，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伴随着“呜呜”的哭声哗哗地流了出来。

“怎么又哭了……”莫琲感觉自己头皮都在疼了，他赶紧将羽绒服将她的脸盖起来，遮住那恐怖的‘呜呜’声。

“不哭了，不哭了……”他拍着用羽绒服包住的头，轻声安慰，那声音确实小了很多。

等声音渐渐变成抽噎，他才掀起来羽绒服将她包成一个粽子，两人簇拥着向前走。

“你最近为什么不跟我说话？”恢复了理智的夏柟控诉莫琲，

“我有啊，我不是一直在跟你说话！”他反驳道，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她涨红的脸，斥他。

“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睁开眼就找你说话，没话我找话，你要是不想搭理我，我死皮赖脸的上好不好。”莫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赶紧承认错误。

夏柟瞟了他一眼，看他态度还算诚恳，便消了气。

“那你这段日子，早晨都去干嘛了？”她又发出新的攻击，

“呃，我爸妈生意忙，他们忙不过来，我过去帮帮忙。”他如实回答，

“哦。”她还算满意，算是放过了他。

“你最近是不是跟梅卿走的挺近的？”她又问，

“梅卿？我跟她哪是走得近，我们天天在一起啊。”他丝毫不避嫌，

夏柟听他如此随意自然，气不打一出来。

“你什么意思啊，你喜欢和她在一起是不是？你喜欢和她在一起，你招惹我干什么！”她的声音又开始伴随着沙哑的声音。

莫琲感觉自己头都大了，他这一辈子见到的泪水感觉都没有今晚多。

“没没没！我喜欢和你在一起，我特别喜欢和你在一起，我和梅卿，梅卿是哥们，她在我心里就是个男的。梅卿哪有你好啊！你看她！要啥没啥！对不对！你比她……呃，你比她成绩好！”莫琲感觉自己的脑细胞已经不够用了，他隐隐地感觉自己的人品也在即将消亡的道路上奔驰。

“你也不能这么说啊，梅卿厨艺很好。”夏柟说，莫琲无法理解她的矛盾，只能像个傀儡一样不住地点头。

夏柟看着他点头，脸色又是一紧。

“你是不是嫌弃我厨艺不好！”她说，

莫琲感觉自己立时出了一身冷汗，赶紧像拨浪鼓一样摇头。

“要什么好厨艺啊！饭店里厨艺好的师傅多了，也算不上什么优点！还是你好，你哪里都好！”莫琲说，

“哪里都好？”夏柟重复道，“哪里都好，到底是哪里好？”她问，

莫琲呼吸困难，天上的薄雪似乎都感知到他内心的湿意，卷起一阵风，浇透他仅存的一点希冀。

“你好看，你成绩好，你脾气好，你善良，你感性，你像天使一样！”他一口气说了一箩筐的好话，只希望能不能不要再持续这个话题，

夏柟看了他一眼，心满意足，不再说话。她伸出手去拉他的手，并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她将袄分出一半给莫琲，莫琲看了看夏柟，她眉眼之间的温柔将他彻底融化。

莫琲觉得这样的风雪里有说不出的温柔，他不想说话，一句也不想，就想这样牵着她感受彼此的心意。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在他与她之间流动。这样沉默的世界让他拥有安全感。

夏柟也不想再说话，有什么东西钻进了她的心里，给她释放了她不能理解的甜蜜，那甜蜜在她四肢间流动，温柔、缠绵。最终都堆积在心里，越堆越高，越积越多，她情不自禁地喜上眉梢。

路比平时显得更加宽阔，薄雪被他们踩成一串串脚印的形状。风被他们阻挡在在爱情之外，路灯似乎已经可以照亮他们明媚的心。

“夏柟，我们永远在一起吧，风雨无阻地在一起吧。”他说话的时候眼睛直视前方，异常坚定。

夏柟看着莫琲，他声音里渗透着的深情蛊惑着她早已投降的心，

“好啊，我们在一起。永永远远在一起，风雨无阻在一起。”她说，

“好，余生都是你。”他搂紧她，加快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