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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乌云密布遮天蔽日,有大风。.草木如浪涛惊悸的翻滚,都梁山上一片啸响。
中间大帐顶端的李字血旗猎猎的张扬,帐中却是一片肃寂,空气如同凝滞。
第一次商讨军机,讨论义军的出路与去向,意见出现了分岐。各抒己见之后,众人一致陷入了沉默。
眼前此景,让魏思温感觉似曾相识。扬州匡复府十七次议军,最后以徐敬业听取薛仲璋的意见,图“金陵之王气”,坚持南下取常润二州准备划江而自立告终。
“大将军,孤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李元轨开腔打破了沉默,说得有些小心翼翼。
“王爷请讲。”萧云箭疮正疼,仍旧穿着松散的便服,面对一面大地图双手抱肘而立,看着霍王。
“孤早年也曾混迹于军旅,对行军打仗之事并不陌生。至大唐开国以来,无不以轻骑取胜。骑兵,才是主导战场优劣的关键所在。”李元轨说道,“如今我等在都梁山,退,有江都徐敬猷与淮阴尉迟昭的大军虎视眈眈;进,则必然面对武后的平叛大军。我军,只能避实就虚轻装上阵突袭泰山以取兖州,以此为凭传檄天下,则齐鲁可定。齐鲁既定,则河北易取。我军出黄淮北上以据,尽收河北精壮与战马,组无敌骑师,方能有力匡唐伐武。”
魏思温马上接道:“王爷此论,与昔日徐敬业营中的韦超,尉迟昭等人不谋而合。出黄淮以据河北,是一条出路。但我军既是脱离了徐敬业,又怎可再行割据逃逸之举?此一举,与徐敬业南取常润,没有差别。到时,天下只会认定我等与徐敬业皆是一路狼狈,名为匡唐伐武,实则割据自立。”
“此乃长远之计!”李元轨急切的大声道,“待我军取了齐鲁,便可拿出令人信服的实力来传檄天下。河北晋并,是我李唐发源之地。以孤在李家宗室之中的辈份与声望,必定振臂一挥应者云集。到时,天下李唐王亲只需过半响应,则反武大势可成,我军,得道多助之势成矣!”
萧云依旧只是抱肘而立,冷眼看着李元轨。李元轨滔滔不绝慷慨激昂的说了一阵,见萧云的两道眼神如刀刃一般刺着他,不觉心中一乱,嘴里顿时哆嗦了一下,忙道:“当然……孤也只是一己之拙见,一切,还凭大将军区取。”
萧云微咧嘴角漠然一笑,心道,这个李元轨,真是贼心不死。他的方略,从军事上讲的确是行得通的;但也正如魏思温所说,此举有诈骗天下之嫌,有失诚信。对于眼下这支“义”军来说,首要任务是突显一个“义”字,那就必须拿出视死如归矢志报效的勇气与决心,直指关中百折不挠。若是迂回辗转先求自守,便与徐敬业南下常润没了区别。到时,天下人会毫不犹豫的认定,这一支义军虽有李元轨为旗,但也就是一路乱世草寇,打着匡唐伐武的旗号谋求割据自立。
再者,李元轨此举,也可谓私心十足。此路义军若是当真北出黄淮以割据河北,他李元轨这个最高辈份的王爷,的确可以最大限度的发挥他的号召力,在晋并一带广收兵马。那里是李唐的发源之地,并州是四大都督府之一,也就是四大军区之一。并州,还是最大的军区,它就如同一面城墙,肩负着大唐北方面对突厥、契丹等北狄外族的防御,屯有良师精兵巨万。
到时,李唐的宗室与死忠们听凭李元轨的号召云集而来,又会有几个人把我萧云放在眼里?到那时,他李元轨可就真的是咸鱼翻身了;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可能就是把我萧某人五马分尸。
早在起兵之初萧云就与魏思温探讨多时,早将此层想了个通透,便道:“王爷此论可谓颇高。但我军师少兵寡又缺骑兵,根本无力劳师远征。别说是北出黄淮径取齐鲁,相信我们还没走出扬州,就已被李敬猷率军追上一举围歼了。因此,这一策良计不过是一纸画饼。”
原本,萧云大抵不必理会李元轨的胡言乱语。但是李元轨毕竟是义军的“首脑”,他的意见,也代表了军中一部份人的心中所想。若不将其摒灭,难免军中人心不齐。
“既是齐鲁不可急取,不如……”李元轨迟疑了一下,手指颤动的扬了一扬,“我军不如退而求其次,趁徐敬业大军南下常润而扬州兵力不足,我们挥师反戈先取扬州。扬州赋税足量,盱眙、淮阴、江都三点互为犄角可供长守。扬州若得,我们便可以传檄招降徐敬业。两军合势犄角而守,则无惧武后的平叛大军了。”
“若说北出黄淮只是画饼,反攻扬州则是大谬!”萧云冷笑,毫不犹豫的说道,“我等既是义军,岂能未作一出义举,便自先攻杀?扬州已遭一回兵乱,我军挥杀回去夺取巢营,便是涂毒百姓祸害苍生。再者,徐敬业何许人,乱世草头王,划江割据之枭雄。就算我军能拿下扬州,则必将直接面对他十万大军的疯狂反扑。到时便是一场鱼死网破的内耗。或者最终两军会融合成一路,但,究竟是我军遁大义招降了徐敬业,还是慑于徐敬业的兵威被迫向其屈服呢?……王爷,天下的傻子并不多,没人真会看了一纸檄文,就头脑发热的愿意替我们舍生卖命。师未出而先求退守,此等贪生怕死之举,与‘义’字相去万里之遥。此等方略,徐敬业听了或许必会拍案惊奇大声称善。萧某,则当是王爷说笑话,逗趣了。”
李元轨的表情顿时大窘,一只手停在半空愣了半晌不停的颤抖,迟迟不知怎么缩回去。
萧云微然一笑:“王爷大约是身体不适吧?……来人,将王爷的爱姬请来,服侍王爷回王帐歇息,好生伺候不得怠慢。”
“是——”帐前小卒应诺便走。
“哎,好吧……”李元轨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孤的确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大军何去何从,就劳烦大将军与军师,呕心沥血多作筹划吧!”
郭知运一直立于旁侧没有多言,此时看着李元轨,无奈的叹息一声,闭眼摇头。
李元轨正要走出中军帐,魏文恭走了进来,随手对李元轨行了一礼,对萧云道:“魏某特来给大将军交令。军中已然肃清,一共杀了二百三十一人,驱逐数千。现在,全军一共只剩三千精兵。”
“啊?”李元轨顿时大吃了一惊,“魏将军,我军好不容易才有一万兵马,怎么自断臂膀削去七千,只余三千?”
“某,只知奉命办事。”魏文恭的表情,就如同千年的古井,波澜不惊。
“魏兄办得不错。”萧云说道,“是我让他在军中挑选精壮,去芜存精。虎贲卫的人马,大半都是当初在扬州招来的囚徒流氓,与市井闲汉,真正的扬州大都督府麾下正规府兵很少。这些闲汉泼皮只想跟着徐敬业发一笔乱世横财,大半是混水摸鱼的乌合之众,上了战场,见血就会一哄而散。好多人,恐怕连刀枪都拿不利索。要之何用?”
“长风此举,我赞诚。”魏思温紧拧眉头,说道,“一万与三千,面对数十万武后大军和徐敬业的十万人马,区别并不大。留着这些泼皮闲汉,还要空费粮草与军饷,还有可能是个千里之堤溃于蚁**的隐患。兵不在多而在精,若能使用得法,三千精兵远胜一万乌合之众。”
“罢了、罢了!”李元轨作仰天长叹之状,双袖挥斥拍打着自己的身侧,如吟哭一般嘟嚷,“三千人,能成什么事?……来人,扶本王去歇息!能过一日,就享一日清福吧!”
郭知运钢牙紧咬目如喷火,看到他那表情,谁都不怀疑他已经有了拔刀杀了李元轨的冲动。
萧云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郭兄不必理会。他若当真有心成就大事,又何必等着萧某将他从江宁请来?”
“哎——”郭知运重叹一声,紧紧握着横刀刀柄的关节一阵发白,扭过头去。
萧云看向他的眼神,就如同当初尉迟昭打量他自己,“郭兄,有何高见?”
郭知运转头,豹眼圆瞪虎口开张,猿臂猛然挥起——“挺进关中,直指洛阳!”
八个字,如奔雷炸响!
萧云微然一笑:“英雄所见略同。此论,与萧某及军师,不谋而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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