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外,临进门前,芸嫱有些不放心地转回头去看一眼站在石阶之下的碧珠。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太过乖巧的原因,总是担心趁自己不在的时候,她就会被人欺负,可这里毕竟是王府的书房,只有被传召的人才能进。
“请娘娘进去吧,奴婢在这里恭候娘娘。”似是看出了芸嫱掬在眉眼间的顾虑,碧珠懂事的朝她扬起笑脸。
“如果有什么事,你就大声叫我,知道了吗?”芸嫱仍不放心道。她主要是在意那天芮娴上门找茬的事,也不晓得事后她有没有到冷牙面前告状,这倒不打紧,反正冷牙现在可能也愁找不到撵走她的理由,这不正中下怀?但是最让她忧心的就是那女人日后也许会为了争宠夺爱而无休止的找上她,因为这种事曾在后宫是司空见惯,所以她最怕那种比冤魂索命还要恐怖万分的感觉,光是想想都毛骨悚然。
“是,奴婢记得了。”
最后再紧紧看一眼让她放心不下的小丫头,芸嫱一咬牙一跺脚,就转身走进了那两扇已为她敞开的,对此时的她来说犹如刑部大牢的书房大门。
“爱妃,你终于来了,你真是让本王一阵好等。”脚下刚从摆放于门侧的那五扇玉屏风边踏过,冷牙的声音就从里屋传来。
芸嫱被吓,不,应该说是恶心得皱眉,脚下更是不由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这妖孽到底是怎么回事?在人前和她假扮恩爱就算了,还掖着个嗓子不好好说话,无端给人心里添堵,活像个姑娘家似的,害她差点以为他把青楼老鸨也顺道召了进来。
等闷在胸口的恶心感稍有缓和之后,芸嫱才敢再踏出步子,进了内室。
来到内室,首先晃进芸嫱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兰荠王胆子真大。
瞧瞧这阵势,褐蓝文武各自两边站成一排,身体笔直的站着,脸上五官严肃就像皇宫早朝上的文武百官一样。这书房建得也极像皇帝的朝议大殿,规模大小简直可以与其匹衡。要这让皇宫内的陛下见了,还不疑他有叛逆谋反之心?
房内没什么繁琐复杂的摆设,简单古朴的风格倒是符合了书房内应有的书卷气息。对面墙上挨放着一只触顶贴壁的巨大书架,每一格里都放有厚薄不均的书册。书架的前面是一条书案,案上置有灯台和文房四宝,身为兰荠王的冷牙就正端坐于这条书案后。横看左右两面墙上,分别挂着四幅不知是出自哪朝哪代大家的妙手丹青,脚下,从她所站的位置一直延伸铺展,贯穿整间书房的枣红色针绣地毯,地毯两侧的空地上,每隔差不多三位大臣所站的距离就放着一台与人齐高的座底灯台。再回眸垂眼于毯上的山川连绵起伏,壮阔不绝,河流潺潺不尽,阴娆秀丽,似一眼望不到头。浅湖游鱼,深林倚鸟,百花齐开,竞相争艳……
只可惜……
撇下眼角看着被自己踩在脚下的地毯一角,芸嫱在心底无奈惋叹。只可惜了这么工细的花绣,却是供人以踩踏软脚之用,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睛的这么暴殄天物,不懂珍惜。
心里想着,芸嫱的视线却是自然而然的飘向了前方,长案后的冷牙身上。当与他的视线刚好碰触,看见他冲自己满面笑容时,神经立即谨慎提防起来,心中顿时如鬼魅般闪现过一个念头:
此人一笑,非奸即盗。
“爱妃,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赶快过来本王身边啊。”冷王不顾她一脸嫌恶的继续笑着。那张令人炫目,大概会迷倒不少深闺美妍的笑脸在芸嫱看来,让她立刻有种脱鞋朝他那比花儿还艳的脸上砸去的冲动,索性就砸他个花开花落。软软的声音好像浓得化不开的蜜,叫人听了胃里直倒腾想吐,至少对芸嫱而言就是这样的……毫无诱惑。
在两边兰荠官员的注视下,芸嫱佯装镇定,举止优雅的轻步慢踱到冷牙面前,见他身旁的空位已添上了一把官帽椅,便不再多言的缓缓坐下。
“怎么样?公休,这就是我挑中的人选。”冷牙目视着她坐在身旁的位置,笑眸微转,再对站在斜前方的长史楚公休道。
芸嫱不去在意他说了些什么,话题也是否与自己有关。此时的她眼睛直勾勾地盯准放在身前桌面上的一只青瓷茶杯,紧咽了两口唾沫之后,就赶紧端起……呼,喝茶喝茶。从早上起来直到现在她可是滴水未进,都快渴死了。
“王爷,这怕不妥。娘娘乃是兰荠王妃,晏托和悠公主殿下,如此尊贵的千金凤体,又怎可出面应付这种事?”一旁的楚公休面露难色,看一无所知,正捧茶品味的芸嫱一眼后,脸色更加沉重。
“这有何不妥?古籍载,殷商武高宗自有妇好相助为其打下二十座城池,北魏还有花木兰替父从军征战外族,北宋更有折太君协助父兄亲临上阵,披荆斩棘。既然如此……”冷牙说着,又斜眼瞟了一眼身旁正沉浸在香茶中的芸嫱。勾唇言,“我兰荠虽只是一个臣服于晏托皇帝脚下的小小藩国,但未尝不可效仿先辈,培养出一个巾帼女将呢?”
这边说完,那边突然只闻“噗”的一声……
芸嫱包在嘴里还未来得及咽下的茶水遽时从嘴里喷了出来,在她面前的桌案上洒出了一道深暗水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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