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了长鱼得了这么些闲钱,两个人的心也就定下了,寻了个小吃摊,叫了两碗阳春面。
自打到了这儿,还是豆娘第一次吃上面食。或许许久不吃,这没有任何浇头的阳春面竟也鲜美无比,心里打算着多买些面粉带回去,隔上十天半个月就吃上一回。
豆娘吃了一半都没到,杜承那碗面早就见了底,还剩了一些汤。
豆娘夹了一大筷要过给他,杜承却是用手挡着,“你吃吧,我已经饱了。”
他的饭量豆娘又不是不知道,“这面多了,我饭量小,你替我分担些。”
杜承却仍是挡着。
豆娘没有了办法,吃了几口,把碗挪到他的面前,“我饱了,你替我吃了,莫剩下了。”
杜承这才拿过她的面碗,呼啦啦地吃起来,不消一会儿,半碗多的面又见了底,豆娘想着,自己方才就应该先给他买块烧饼垫垫底。
付过了账,两人走到了另一条街,准备买杂货。
杂货铺子不少,却也有不少手艺人编了箩啊筐啊直接在路边叫卖。
豆娘一眼就看中了一个老汉摊上的背篓,问了价格,不过才五文。只见着那老汉手上已经是厚厚一层老茧,当真是挣的血汗钱。
豆娘买了一只,往背上一背,大小正合适。
杜承却从她背上卸下来,红着脸,小声说道,“我来吧,莫磨坏了你的肩膀。”
豆娘不得不承认,这杜承待她的确是很好,实现了当初成亲时许下的诺言,我会待你好。
只是豆娘的心已经死了,所有对她的好,她只能用金钱报答,而感情,过于奢侈,她付不起。
正巧遇见挑了碗碟在贩卖的货郎,豆娘叫住了他。看着那货篓里的碗碟已不剩多少,他的生意倒是不错。
豆娘拿了一只敲了敲听了回音,又看了成色和厚度,便决定买他的货。挑了六只碗六个碟,总共算下来七十多文,这价格是贵了些,可一分钱一分货的道理,豆娘懂。那货郎也是爽快人,送了六双筷子和一对汤匙。
难怪这货郎的货篓里,已经没剩下多少碗碟,这做生意还得讲究个大气。
两人又去粮油铺里买了油盐、面粉,直把那背篓塞得满满当当,可杜承却还像没事人一样,腰杆挺得笔直。
大头还是那些农具,豆娘没下过地,都是杜承在挑,什么镰刀、锄头、钉耙,还有豆娘不认识的一些农具,零零总总下来花了三百多文。豆娘不心疼,这个是生产力要素,多少钱都得花。
又买了一些零零碎碎的杂物,这也快到晌午,吃的那碗面也早在肚子里消化光了。离回家还有二十多里路,自然不能空着肚子回去。
豆娘又买了三个烧饼,自己吃了一个,给了杜承两个,这吃完也得归家了。
可路过一家挂着笔墨坊牌匾的店铺时,豆娘还是忍不住,在店门口驻足了一会儿。她内心是想要一套笔墨纸砚,可对此时的他们来说,又太过奢侈。
“豆娘,你可是要买?”
豆娘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吧。”
杜承却以为是豆娘想给她的弟弟兴贵买。这次岳父母一家出了不少力,理当买些东西还礼的。笔墨纸砚是贵,可他多干点活,多挣点钱,还是能买得起的。
“走,进去看看。”杜承抬脚就进,也不管豆娘在他身后叫他。
这笔墨坊的掌柜见进来了客人,本还满面喜气地相迎,可一看杜承的那身打扮,分明是目不识丁的庄稼汉,也就没什么心思招呼了,往柜台后一站,让他们自己看。
没有掌柜的在耳边叽哩哇啦地一通推荐,豆娘反而落得个清净,“掌柜,你这店里最便宜的笔在何处?”
豆娘这话问得坦荡荡,丝毫没有穷人的窘迫感。
那掌柜指了一处角落,“那儿有几只毛笔,做工上有些瑕疵,二十文一支。”
豆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走到了角落,从一堆已经开始积灰的毛笔中挑了一支,仔细看了看。
做工是不行,可还能将就着用。再看旁边,是一堆外表面看着就很粗糙的纸。
那掌柜正盯着他们呢,见她拿起来,还不等她询价,就说道,“一刀十文。”
几张粗纸都要一文一张,也是真的贵了,可又不得不买,她拿了两刀,应该可以用上几个月。
真正贵的还是砚台和墨锭,一方砚台,最差的都要二百多文,小小的一枚墨锭也要一百多文。
豆娘拿起又放下,心中纠结,花个五六百买套纸墨笔砚,实在奢侈。
那掌柜似乎瞧出了他们的心思,“我这儿有个不小心被伙计摔坏了的砚台,你们要是不嫌弃,我拿给你们看看。”
豆娘一听,点了点头,反正她也不是用来附庸风雅,只是日常作作书面记录,能用就行。
只见那掌柜从柜子底下拿出了一方砚台,本来是做的荷叶形状,摔了一个角。
“小娘子,你看着可要?”
豆娘拿起来瞧了瞧,只要墨磨得少,墨汁应是不会流出来,便点头应下,“就它吧。”
这么一套下来,花了两百文不到,贵还是贵了点,可比想象中的要好了许多。
买了笔墨纸砚,豆娘心里也就没什么念想,两人开始往家里赶。
一到家,豆娘就把今日买的东西都理出来。给李常平买的布鞋,给李吴氏买的一方丝帕,还有给兴贵买的糖,豆娘都准备好,就等着送过去。
杜承在家也闲不住,方见他在前面院子里冲凉,再见他就拿着一把斧子要出去了。
豆娘叫住他,“你可是要去砍树?”
杜承点头,“新买的家伙什得用竹子装上。”
“那你可会做桌椅板凳?”
杜承却是摇头,“竹凳会做,待会儿我多砍些竹子回来,做上几张。那桌椅,我还得找邻村的韦大叔去做,他会木匠活。”
豆娘看着他背影,这杜承可真是使不完的精力,昨日一夜未睡,白日又赶了趟集,这会儿又提着斧子出去砍竹子。可惜如此拼命卖力,日子却依旧紧紧巴巴。
回了房,豆娘把笔墨纸砚拿了出来。磨了少许的墨,把今日的收入支出写了上去,这零零总总下来,竟然花了将近一贯铜钱。虽然杜承抓来的长鱼卖了一百五十文,可也抵不过这花钱的速度,原本两贯多的铜钱,这下,就只剩了一贯多。
豆娘想着,这钱不够用,自己也不能赋闲在家,只让杜承一个人靠卖力气种田挣钱,而自己就在家喂喂鸡,烧烧饭,洗洗衣服,做做这些轻省活,实在是太浪费光阴。
这儿的女人似乎家家户户都会养蚕,李吴氏不就在杂物间养满了蚕?而摘桑叶的活儿通常都是香花去做。
豆娘打算趁着给娘家送东西的时候,跟她讨一些蚕种,到时蚕茧还能卖一些钱,也不算太虚度了光阴。
眼看着时辰不早,得准备晚饭了。豆娘拎了个篮子出去找找有没有野菜,这院子里的菜种刚撒下,这会儿除了新翻的泥是一样也没有。
豆娘沿着路走,发现了不少的荠菜,这月份好像正是吃荠菜的好时节。
想着今日刚买了面粉,不如就做个荠菜鸡蛋馄饨,正好今天早上那两只母鸡中的一只下了只鸡蛋。
今日吃顿好的,也算是庆祝了乔迁“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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