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新……你是用什么办法救我的？”无求扫了一眼蹲在雪地上作画的人，她在画一幅奇怪的画。那是人体解剖学上的器官，这个时代没有解剖学，无求没有杀过生，对这些自然不了解。
那日他们恢复后，就回到陀羯寺，今天已经是回寺的第三天。这三天无求把自己锁在感念堂，没有出过门。
三天里他想了很多，有件事，越想越不对劲。
“你是佛门弟子，当然有佛主庇佑，所以就好了。”金檄头也不回，把各个器官的名字标注在图下。她很郁闷，今天是一月二十三号，本来应该是她参加考试的日子。可现在却困在这个地方，备战两年，居然是这个结果。
“那日，你给我喝的是什么？我要你说实话。”无求很严肃，是他想的那样吗？
“是水。”金檄蹲在地上，给每一个具有生理学重要意义的部位做注标。
“觉新！看着我说话！”
察觉到无求语气的变化，金檄抬起头看他。
“那日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是水。”金檄眼神闪躲，不就是破戒，至于吗？
无求上前把她扯起来，一把撩起她的衣袖，伤口暴露在空气中。
“这是什么？”
“……既然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不就是破戒，戒规比性命还重要吗？”金檄心情不太好，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问的不是这个……为什么你的血可以救命？”
金檄：尼玛，救个人这么麻烦！呵呵哒，我对瘟疫有抵抗力怪我咯！虽然内心把怼他的粗口都爆了一遍，但表面上却是平静的模样。“我也不知道。”
“觉新，不要骗我。如果你真的做了什么，一定不要瞒着，我们一起来面对。”无求看着金檄，第一次那么仔细地看着她，目光如炬。
金檄把用来画图的树枝一丢，火气上来了！错过考试本来情绪就不好，现在还无端被人质问。
“无求，你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是不是?凭什么你们都怀疑我?我的确恨透了永安，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站在山顶上看着蛮狄，多么希望他能杀过来，把这里屠成灰烬！但我就是个空想派，我什么都没做，我也没那个能力去做！我根本就不属于这里，我在我的世界活得好好的，早九晚五，兢兢业业。可突然有一天就来到这里，我甚至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说着说着鼻子就酸起来，背过身去搽眼泪。金檄不是玻璃心，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也有好几年，轻易不会掉眼泪。但有时负面情绪积累太多，这些隐藏情绪总爆发时，会控制不住。
无求没想到她的内心竟有如此阴暗的一面。
“来自另一个世界吗？”
“应该是，也可能是这个世界的未来。我在历史书上没有看到大荀国的相关记录。”
“阿弥陀佛。”一切都明了了！那日他救了她没错，可是，她初到一个陌生世界，无助，惶恐，以及无法预知的未来，离开家人的孤独，那么多痛苦的因素折磨着她，而他，是给了她希望的人，同时又是那个将她推向地狱的推手之一。而后一段时间里她独自游荡在永安，朝不保夕，还可能遭受了非人的待遇……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那个半只脚踏入地狱的人拉回来。
“觉新，日后有我在，不会让人欺负你……”
金檄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流出来，要不要这么煽情!淡定淡定!回过头看着无求，他脸上是坚定的神情。
“才不需要你守护我什么!我会日益强大起来，强大到可以保护自己!别人是靠不住的，万一你不在呢？”
无求微微一笑，说：“好，在你强大起来之前，由我守着你。”
金檄是单身狗没错，但曾经也是有过恋爱经历的。他这话，很撩啊！看着无求的眼睛，问：“你该不会喜欢上我了吧？不可以的!我肯定是要回到我的世界的!”
无求吓得连忙后退，脸上爬满红晕，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放肆，觉新!我与你是师徒，我于你有责任，仅此而已！”
“如此最好。”无求是那样一个遵守寺规，责任感爆棚的人，七情六欲什么的皆须忘掉。这样的人，太单纯，把什么东西都抗在自己身上。这就是佛家的修行吗？像当年释牟尼那样解救天下苦难?和尚的世界金檄不懂，也不想过问。
无求跪于佛前，内心微澜。关于那个预言，竟是真的。可他的人生轨迹绝不可能是那人说的那样。
“卿本龙裔，经泰安乱，遂遁隐空门，有大乘。时序新安年冬，瘟疫横行，抗疫无果。遇一女不属此世，还俗，入夺嫡之争。时建元年，四方兵乱，战死沙场。”
微微一笑，任何人的一生都不是既定好的。泰安夺嫡之乱的记忆将永远尘封在心底，所有恐惧的憎恨的将被心经一遍遍洗涤，洗去世俗的污秽，洗去不堪的过往。我佛慈悲。
第二日，无求又去做之前的事，济苦济难去了。金檄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后面。永安的疫情还在持续，有少量西奎供应但被不良商人炒至天价。在官府和孙府的共同努力下，疑似染疫患者被隔离在特定区域，感染瘟疫死亡的尸体统一焚毁。除此之外他们还召集永安能医研发药物，一切似乎都那么井井有条。
今天无求和金檄要做的就是去海夷商人哪里讨药。金檄有推销药物的经验，对这些商人的秉性摸了个透。像这样妄用灾难发财的，良心大大的黑，不信因果轮回，一心只往钱眼里钻。除了利益，什么都不关心。
果然如金檄料想的那样，对方在知道他们的身份后连门都不让进。他们在门前等了好久，夷商不耐烦了居然让打手赶他们走。
“要想办法进去才行!”无求看着戒备森严的大门，任不放弃。
“见到人也没用，除非能给他们相应的利益，否则光凭你我一张嘴是不行的。”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