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白茫茫的一片,好似清晨的大雾,能见度不足十米。门后面的世界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喂!有人吗?”
雾太大了,鼻间呼吸的全是水汽,金檄感觉自己睫毛上都凝结出了水珠。
光?
朦胧的水雾里若隐若现出一丝橘黄色的光,“你是谁?这里哪里?”
对面的人与雾气融合到一起,轮廓模糊不清,金檄只知道他手里提着一盏灯。
那人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提着灯走向大雾深处。
“喂!你要去哪里?”
金檄四下望了望,决定跟着他的脚步。
雾越来越大,那盏灯的光芒在空中摇摆不定,随时都有可能熄灭。金檄加快脚步跟上他,可是不管她怎样加速,两人的距离都越拉越远。
“你等等!”
这句话刚说完,前面的微弱灯光就被大雾掩盖了。
什么嘛!
都说黑暗是伸手不见五指,现在的大雾也有同样的效果,浓厚的好像牛奶,缥缈的牛奶。金檄小心翼翼地探出脚,试探性的一步一步挪动。
脚下的触感很奇怪,像铺满枯枝的水泥地,这些枯枝横七竖八的放着。
稍不注意,金檄就被前面的枯枝绊住摔倒在地上,但一点也不疼,这些枯枝似乎还保留了一定的水分,摸起来僵硬又带着皮肤的触感。
凑近一看,发现这些枯枝就像焦炭一样,还带着肉类烤熟的味道。
金檄忍不住全身颤栗起来,那是一种来自心底的寒意,传遍四肢百骸。这些枯枝,是人的尸体!
她刚刚一直走在堆积如山的尸体上!
她几次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颤抖的身体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这是哪里?
雾气逐渐被稀释散开,散开的白雾在空中化作一个又一个人形,化作街道,化作屋舍。
这是,永安?
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好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
可是这幅画面却像被人按了快进,画面飞速略过,街上的人一个个倒下,民生凋敝。画面一转,来到永安的乱魂冢,腐败的尸体堆成一座小山,十几米深的大坑里全是患病的人们,他们在哭嚎,老人孩子,还有青壮年。从天而降的黑油淋在他们身上,然后漫天的火雨降落,引燃了天坑,大火熊熊燃烧,刺耳的尖叫声不绝于耳,招来了天地的怨灵,它们徘徊在天坑的上空,久久不肯散去!
这是人间炼狱!
“啊!”金檄蒙住耳朵闭上眼睛,可那些画面就像印在她脑子里一样不断播放。
“是你!这些都是你造成的!”
含冤而死的人久久不能闭上眼睛,他们把眼睛睁的大大的,眼里流着血,满怀恨意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我会跟着你一辈子!直到你死,我在地狱等着你!”
“不!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故意的!别说了!”
金檄拼命地跑,可是梦魇一直萦绕在她的头顶,徘徊着,窥视着。
胸口透不过气来,那些一直隐藏在被装饰得很好的白雾下的真相,就这样,被自己揭露出来,赤裸地面对天地。
这样的罪恶,不是她所能承受的。
······
“是我,是我造成这一切的,我该死。”
金檄听到自己的声音从嘴里发出来,看到自己缓缓抬起的美工刀的刀尖对准心脏。
是时候了解这一切了······
背负着成千上万条性命的她,一直活在一个美好的伪装里,刻意的忽略结成雾,覆盖在长不忍赌的真相和死亡上面。有一天,她跌倒了,雾气消散了,不忍直视的真相就这样铺天盖地,携卷着死亡的力量压在她身上······
她知道用怎样的角度和力道可以让自己死得最快速,刀片穿过肋间肌,噗的一声刺破心脏,然后血就会像喷泉一样好看。
“你以为这样就完了吗?你还远没有看到尽头呢!”
就在刀尖刺破肋间肌,即将抵达心肺时,一双手阻止了她。
那是一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眼睛,是只属于金檄自己的眼睛。
金檄看着眼前的自己,有种想要撕碎这张面孔的冲动。拔出美工刀,猛地刺进对方的胸膛,就像曾经幻想了无数遍的那样!
原来,她这么恨自己!
薄薄的刀片完美的避开肋,直达胸腔。
空中盛开了一朵花,花飞到了金檄的脸上。
“哈哈哈哈!我死了!那个罪孽的我,肮脏的我已经死了!”
金檄像疯了一般狂笑不止。
良久。
“你真可怜。”那个本该死去的金檄说。
什么?
金檄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然后抬头看向身前,一脸怜悯的自己。
倒在她怀里的金檄容貌一点一点发生了变化。
不!不是这样的!不!
“无求!无求!不是,不是的,不可能!”
金檄急忙用手堵住无求的伤口,不会的,你不会死的!这不是真的!
怀中人的体温飞快的流逝,不一会就变得僵硬起来,面容发紫。胸口还在往外冒血,从金檄的指缝里,像汩汩的泉眼。
“你杀了无求!”
我杀了无求?
我杀了无求!
金檄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痛苦,无求死了,为什么自己的心脏还在跳动?
它为什么还在跳动?
“你所不能承受的痛苦,以后将由我来承担。这不就是你把我创造出来的目的吗?”
“无求已经死了,为什么你还要苟活于世?你去陪他,好不好?”
“用这把抵达无求心脏的刀,告诉你他的声音好不好?他心脏跳动的声音,他心里全部的声音。”
······
金檄把无求紧紧的抱在怀里,眼神空洞。
我来陪你了,无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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