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林氏夫妇就已经在张罗早饭和渔具了。他们要趁着英雄大会期间好好赚上一笔。

“等忙完这阵，咱就张罗着给藠头娶一房媳妇，家里人太少了，冷清。”

“娃娃还太小了，还是先娶个童养媳。王家的二丫头就挺不错，今年刚满十三，跟藠头差不多大，性格也合得来。”

金檄被厨房里乒乒乓乓的声音吵醒，刚出房门就听到林氏夫妇的对话。

林澜已经十三岁了？可怎么看都不像，瘦瘦小小的不超过十岁。想到林澜昨天的午饭，咸菜馒头，估计他一直都吃得这些，怪不得不长个儿。

林澜的小毛病是由于长期缺乏教导养成的，孩子不大，现在纠正还来得及。

金檄敲了敲厨房的门，表示给他们打打下手。

林大娘正在揉面，看样子是要蒸窝窝头，林大叔在整理渔网，金檄帮他们升了火，一边拉风匣子一边说，“林澜这个名字好，澜，波澜也，壮阔哉，《孟子》一文中曾曰，‘观水有术，必观其澜’，好名字啊！”

林大娘听得云里雾里，只晓得金檄在夸她儿子名字好，乐得开心，话匣子便打开了。“这名字呀，是要跟人一辈子的，藠头才出生的时候，娃儿他爹专门请私塾老师取的，花了整整八百文。”

现在想起来，林大娘心口还是隐隐作痛，这要打好几天鱼才挣得回来！

“林澜这孩子是块读书的料，我昨天看他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三十六计》中的《瞒天过海》，很是精彩。”

“《三十六计》我晓得，是哪个啥，叫什么孙子的写的。这人咋取个这名，孙子儿子的。”林大叔插了一句。

金檄莞尔，没有接话。

过了一会儿，金檄问：“林澜今年有十几岁了吧？他这么聪明的孩子，不读书太可惜了。”

林大娘已经揉好了面，做成半球形状往蒸隔里放。听到金檄的话，她动作顿了一下，说：“十三岁了，是到了读书的年纪。可我们家的情况，上不起私塾。读书又有什么用呢？我还指望他给我考一个状元回来吗？”

“话不能这么说，读书的好处还是有很多的。就近来看，家里出个读书人可是光耀门楣的事，日后他做个账房先生，打打算盘风不吹雨不淋的，不比在江上打渔的好？若是考取了童生秀才，不愁娶不到好姑娘？”

对他们，不能说什么读书培养气度的话，只有把利益拉近了看。“花个十几两银子，读两年书，他会大不一样。”

林大娘显然被说动了几分，又想到自己和娃儿他爹是个睁眼瞎，这些年来不知吃了多少文字的亏，咬咬牙，“这事我还得问一下藠头，看他想不想读书。”

言尽于此，金檄走出厨房，就看见立在檐下的卫十一。

“早上好！”金檄说。

“嗯。”卫十一回应。

嗯？你就嗯一声？

“我今天开始教你练剑。不必叫我师父。”卫十一冲金檄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跟上。

月亮还没有完全落下去，人走在沙沙的落叶上，呼吸间是还没来得及凝聚成露水的雾气。卫十一走在前头，露水打湿了他的裤管和衣袖。枝丫间的蛛网挂着剔透的珍珠，莹莹的，细碎的。

“剑乃兵器之王，长三尺三，多由青铜、玄铁制成，少数也由合金灌注。剑身轻且长，持剑之人以气逼之，则剑芒激发。你先看我做一遍。”

卫十一手持乱神，心念所动，银灰色的剑上闪耀出三寸剑芒。“剑刃锋利却易损，作战中，剑芒或剑气可代替剑刃，击敌于数米之外。”卫十一轻轻一挥剑，所指之处的大树应声而断。

金檄疑惑，“那天，在龙回头的杀手为什么不用这种方式攻击我们？”

“唯有内力醇厚之人方可游刃有余的使用剑气。杀手讲求一击必中，适合近身战斗，手段狠辣，修为一般不会太高。”

那林澜，靠，金檄深深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金檄试着把内力注入天择中，天择却像一片干涸的汪洋，丝毫不为之所动。“还是不行，没有反应。”

卫十一接过天择，接过的刹那天择周身便覆上一层银霜般的剑芒。

金檄：······

“需要很多内力，对吗？”金檄不甘心的说，“那我试一下乱神。”

卫十一看了她一眼，金檄马上就想起他之前说的“剑就是生命”的话来，连忙反口“哈哈，开个玩笑。”

卫十一把举到一半的剑不着痕迹地收回来，说，“乱神是邪剑，内力不稳易受反噬。”

“你根基不稳，要多加练习。不一定是剑，这也可以。”卫十一随手摘下一片树叶，夹在指尖注入内力，飞掷出去，入木三寸。

金檄也试了一下，发现树叶比剑好用多了，内力沿着叶脉注入后飞扑克牌一样飞出去，居然真让它削落一小段树枝。“哇哦，小李飞刀。”

卫十一嘴角抽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练习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卫十一看天色差不多了，“回去吧，今天就到这里。”

回到林家院子，林澜正打着呵欠从厨房端出一碗咸菜和窝头，见二人回来，打了声招呼。

他眼睛死死地盯着金檄手中的天择，面色顿时变得惨白，“你，你怎么······”

“唉，林教头，昨晚这里遭贼了，你有没有丢什么东西？还好剑和主人是有感应的，否则我就再也找不着了！”

“真的，有感应？那你······有没有看见···贼···的模样？”

“没见着，太可惜了。卫大哥，你武功好，看见那贼人没有？”

卫十一不作声，负剑大步回房。

林澜松了口气，悄声问，“那他，是看见了没有？”

金檄作疑惑状，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可能看见了，也可能没看见。”

林澜跌坐在石阶上，啃了一口馒头，“今天我娘问我，想不想读书。”

“那里是怎么回答的？你想不想呢？”

“我不知道，村东头的小富贵读书可神气了，先生还给他取了字，今年就要考童生。可我又想学武功，当大侠，当武林盟主。有没有办法两样都学呢？”

金檄摸摸他的头，笑道，“有，第一种办法是考明经，日后做武状元的那种，上阵杀敌当将军。另一种是拜入武林正派，日后就是江湖上的‘侠’。你想做那种？”

“两种都想！”

“你这孩子，你慢慢想吧，不过不管是将军还是大侠，他们都应该是正直勇敢的贤能之人。”

林澜大声说，“这说的不就是我吗？”

金檄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你对正直贤能四个字是不是有什么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