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星徽拈了拈手中布片,笑道:“大摔碑手不愧是天下一等的掌法,我以为常胜死后便绝了传承,没想到他死前倒教给了你。”苏道泉此刻脚下犹发飘,如驾云雾,脚底脚下一震,脊柱抖动,才整活了身形,望着他道:“明尊当年凭借此术打遍玄门,连少林罗汉堂的匾也排得粉碎,可恨苏某被你毒手伤了右臂,不能擒住你这狂夫。”司马星徽哈哈大笑道:“当年天下武林受元鞑百年霍乱,已是人才凋零,精髓尽失,不料沈敬擎横空出世,当年他凭此术发拳坛革命之先声时,释道两派犹脱不尽六朝风气,道本共有,岂可独珍?不如你将此术传我,也不枉法术失传。江湖上也要传你一个以德报怨的美名。”
苏道泉森然冷笑道:“常胜兄弟传艺之前曾说,此术传于何人都可,但独一人不可传之。”司马星徽哈哈笑道:“我知此人就是我司马星徽,当年我杀他爱人,他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目光深远望向暗处,少时冷笑道:“可惜他不等我入世便魂归道山,否则我定亲自送他与亡人相会!”
苏道泉想起往日痛苦之事,心如刀割,闭目切齿道:“你如今非复人类,我与你多说无益,还有九招,出手罢。”司马星徽道:“那第二招便请道泉兄一试提柳散阴刀,乃八极门不传之秘,此刀法逆刀而进,拙中藏巧,巧中藏奸,须臾取人首级,道泉兄看好了。”言罢以身为干,以臂为枝,以手如刀,以刀化叶。俄而忽起一阵逆风,司马星徽衣衫飘动,须发凌飞,那手刀似柳叶般在风中摇晃,忽逆风而进,式若飞霜,劈向苏道泉面颊。
苏道泉大惊,侧闪躲避,司马星徽手刀却似跗骨之蛆,擦着他鼻间不辍,苏道泉瞳孔收缩,脚下连踢八脚,使出八种不同变化,才滴溜溜转到司马星徽身后,脊背已是一片冰凉。司马星徽不曾想他竟躲闪开来,扭头冲他笑道:“道泉兄绝技不少,竟连少林失传的蹬萍渡水也练得出神入化。这功夫八步蹬空,每步暗含八种微妙变化,合计六十四种套路,道泉兄不简单。”苏道泉冷笑道:“先说失传,再说破这功夫由来,尊驾是夸自己吧。”
司马星徽不以为意,笑道:“且再看道泉兄可否还有第三种功夫。”沉吟片刻,望着他道:“我这第三招乃是枪术,名作大奇枪,是左把使枪的无上之秘书,天下精擅此枪法者,不超五人,少林、玄门无一人能得其要,道泉兄请指正。”面相温良,却不怒自威。旋见他左臂弹起,自腰眼处钻出,绷直如枪,手指蹙成枪尖,如蛇吐信,变换万端。苏道泉造诣高深,听见他体内骨骼随着枪尖颤抖,心下一沉,神情亦庄重起来,少时左手虚向前伸,右手兜在胯下,两腿一前一后,目如鹰隼盯着那枪头不放,有凛然不可侵犯之势。
俄而司马星徽怪叫一声,长枪奋发如龙,飞向苏道泉面门,苏道泉大喝一声道:“来得好!”枪到中途,却忽然下探,扫向他下盘,苏道泉出手去拦,那枪头却又虚晃,刺向他丹田。苏道泉就欲做出变化,那枪头却妙化阴阳,在他面前开出万点梅花,失了轨迹。苏道泉倏然后退,脚底在地上一弹,脊柱与腰胯齐动,犹如龙潜入海,猛虎出山,硬打硬进,抢入司马星徽中庭,肩膀贴靠,欲强行粘住大枪,使出抖绝之劲。司马星徽忽收手侧身来迎,铁肘又成枪头,向苏道泉扎去,苏道泉那他使枪雄深雅健,正大高古,骇然后退,却不防那枪头如电扎在他肩窝之上,苏道泉迭退数步,嘴角溢出鲜血。
司马星徽道:“你会岳家真传的心意十二形不稀奇,可这龙形搜骨的架子却非嫡传不能学,道泉兄让我刮目相看。”苏道泉右臂本有暗疾,此时又添新伤,已是酥麻无觉,面上却不动声色,说道:“都说大枪乃百兵之王,是扫荡乾坤,改朝换代的神器,一日一见,果然不同。”
三招换过,两人以意会神,以神教技,已然骇得牢内众犯人目瞪口呆,均屏气凝神,生怕错过每一个细节。周五双手紧攥,心悬口中,暗暗替苏道泉捏一把冷汗。沈文谦也凝神细望,心神浸在其中。
司马星徽却斗得颇为尽兴,眉开眼笑道:“我这里有泰山李半天传下来的三招半腿法,号称学成三招半,踢倒英雄一大片。道泉兄咱们再来。”不再迟疑,出腿如风。苏道泉凝神使出金刚地躺的拳法,与他暗腿硬拼,高高飞起,摔在地上,喘息不已。司马星徽双目如电,面目狰狞,喝道:“道泉兄再看我螳螂绝技。”不给他喘息机会,又以摔手螳螂拳中最精妙的密门螳螂向他抓去,苏道泉腾身而起,使出鹿步梅花桩的转身之法,不防身上一紧,整个人腾云驾雾一般飞出丈余,被抓处皮开肉绽,口中热血长流。已是难再与他争斗。
司马星徽负手而立,形容张狂,不可一世道:“才五招而已,道泉兄几成死狗一条,我看接下来这五招就不必了。”苏道泉不听犹可,听得此言,不觉勃然怒道:“狂夫安敢辱我。”起身以最精擅之术,向对方袭去。司马星徽道:“若是贤雨峰使这夜雨潇潇剑,我还有几分忌惮,道泉兄就不必出丑。”面上露出不屑。矫捷间身形如电,向前跨出一步,旋既收回,已经立在原地。苏道泉再度飞退,只觉胸口发凉,低头看去,却见衣衫碎裂,一血红脚印印在胸膛,皮开肉绽,鲜血染得周身如涂丹一般,衣衫俱赤。许久苏道泉才强打精神,扶墙起立,摇摇欲坠,大声喊道:“还有四招,狂夫快动手吧。”
苏道泉哈哈大笑,正欲再出手,却见眼前黑影一晃,有人站在他面前,声音低沉道:“剩下的几招,我来代师领受阁下高深。”确是周五,身穿一身黑色常服,抬眼望着司马星徽,面如涂墨,目炯寒星,虽在灰暗牢狱之内,仍掩盖不住周身森然杀气。
司马星徽登时目有赞扬之意,心中惜才,望着他道:“苏道泉微末手段,你跟着他早晚要练歪了,跟着我如何?”周五见他双目炯炯盯着自家,眸子中紫气横空,摇头冷笑道:“心歪拳难正,还有三招,尊驾速战速决。”眸子中已有决然之意。司马星徽摇头叹息,问道:“你一生求道不易,但如今连道之玄妙在何处也不知,如此死去,岂不可惜?”周五冷笑道:“如果尊驾之道乃是伤亲害故,泯灭天良,那周某誓舍此玄虚之道。”司马星徽见他神意决绝,无能劝挽,叹息道:“有句话叫朝闻道,夕可死矣,你命在今日,可有兴趣一睹道之高妙天然?”
周五闻言森然冷笑道:“若能饱此眼福,周某死亦陶然。”司马星徽闭上眼睛,似在思索,少时又睁眼打量他道:“你下盘练的扎实,但上身太死,不懂上虚下实,练再多也不懂劲,我有一套清虚雷电手,深合阴阳升降消长,五行生克制化之理,中者无不骨酥筋麻,有如触电,你需好好体会。”周五各自望了苏道泉与沈文谦一眼,似有不舍,旋收目光,拉开架子,目盯司马星徽沉声道:“尊驾先请!”
司马星徽向前一步,手掌箕张,罩住周五顶门,周五只见眼前俱是掌影,虚幻难觅真招,正欲反应,便觉头皮一紧,全身失去知觉,向后飞跌,摔倒在地,一时面目惊愕,细味方才电光火石之间玄奥,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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