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寻找慕容西之花相似》第二十章 神游御花园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没有了和狄鹳对谈清流的轻松,皇帝在朝中的事务反而多了起来。

她终于看到曾和狄鹳闲庭信步眉目慈祥的皇帝突然变得老了起来。仿佛那个慈祥都是假的,是掩盖苍老的一个表皮。

而她的爱随之也变得复杂起来,她对他充满了关心。爱不再己然决然的单纯,而是掺杂了悯慈。

她的爱首次拥有了伦理情怀。

而这又赖于她孕生为母的母性本能。

也就是说,照此路径缓慢前移,她就会是母仪天下的不二人选。

但皇帝并不需要皇后,他需要的是令他热爱的女人。

她的爱能令他复活。

她依旧在等待狄鹳的身影。

只有这个身影,能够真正写意出灵魂。

就皇帝,燕其吾而言,狄鹳才是真正能令她呈现自身的光影。

他好像就是从她身体里面走出来的另一个自己。一个物化的自我。一个远距离仰望的神。只有这个不能叫爱的东西,似乎才能给出爱的可能。

皇帝忙了,也老了。

但这并没有干扰他对她的诃护和拥有。

他几乎是天天抱着她弹完阳春之曲。

她抚曲的手指如“玉佛拈花”,而他抱她的姿势则如“玉佛涅槃”。

他们用身理和心理的绝对极限不断深化着“玉佛十三式”。

虽然皇帝从来都不知道“玉佛十三式”又是什么东西?

但他每次抱着她都能对身体产生滚烫的记忆。

他宛然能回到身体最壮烈的时期。

他能疯狂地用他的身体体验她的青春。

皇帝不知“玉佛十三式”是什么东西,难道她就知道吗?

她更不知道。

她只知道用“玉佛十三式”中的成法去描述阳春曲的时侯,她就能在空冥当中看到自己在阳光中飞翔的灵魂。

她能看到自己的灵魂!

灵魂从来没有如此真实而又优美地笼罩着她的全身。

每次在“玉佛十三式”的梦幻投影中,用身体亲昧灵魂的时候,她都在心想那玉石书上镌刻的深文:

“若得此书,遍逐琴师。

红马古曲,潇湘夜雨。”

其中到底典蕴着一部什么样的历史呢?

她扑朔迷离!

且愈加扑朔迷离!

就如她不知道她腹中的婴儿,是男,是女?

她虽用暧昧的心理,停顿了皇帝往御花园里望梅的致兴。

但她还是被皇帝带进御花园里去了。

皇帝赏完了满树的梅花。而她的心则一直在梅花之外的荷塘。

御花园里其实无奇不有。

它在形式上代表着天下的繁荣。

虽然,也或许是个虚假的繁荣。

御花园里不仅有梅,而且有荷。这在她和他在御花园里浇花的时候就知道。但这个知道远不及现在她对御花园的发现。

原来这里只不过是个更大的御花房而已。

凡天下会有的,这里都有。

它有的甚至都有些假。

假到百花都昧了天时。它们仿佛想被打开,就会被打开的。想被开放,就会被开放。

皇帝那晩在陈贵妃身边看到了被时令扭曲的牡丹。

那么在御花园呢?他何尝掠见的,又不是一团一簇的扭曲的芬芳?

还好,那第一树的梅花的确是顺应了天机。

梅花的确开的正是时候。

皇帝念句梅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而她想到的则是荷花:“浮香绕曲岸,圆影覆华池。”

“荷心有露似骊珠,不是真圆亦摇荡。”

“露荷又作琼珠碎,藕丝织锦香满机。”……

皇帝只念了一句,而她则想到了很多很多。

不过,她一句也没有吟出来。

她不想让皇帝看出来:

“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

“钿扇相倚绿,香囊独立红”;

“风卷莲香不断头,田田荷影动清流”。

“天真”、“独立”,还有“清流”,她曾试着把这三句分别送给燕其吾,皇帝和狄鹳。

但当内心里这样送出去的时候,她发现这样竟会令这三个男人离她很远,尤其令她离狄鹳更远。

走完御花园。

皇帝又领她进了御花房。

花嬷嬷领着一个小太监,早跪在里面侯迎。

皇帝带她看完了所有的盆中之梅。

而她知道就是走遍整个御花房,也看不到半片荷莲。

这个世界她太熟悉了。

熟悉到她能数出每一盆花上的叶子。

熟悉到她能数出每一片叶上的花瓣。

她仿佛又看到她刚刚走进御花房,从泱泱花海中射过来的那个眼神。

她能嗅觉到他的气息,还散在里面。

她早己流出了眼泪。

只是眼泪没让任何人发现。

尤其没有让皇帝发现。

在她假做抚花,而拭掉泪水的那个瞬间,她竟然正对了花嬷嬷的眼神。

她有些慌恐。

而花嬷嬷则更加慌恐。

那慌恐中有股震惊。

而震惊中又有股惊疑!

那眼神告诉她,她在怀疑。

她怀疑自己的眼晴。

她怀疑:世上竟然会有如此相似的人?!

她向她笑了笑。露出高贵的礼仪。

花嬷嬷悚地一下,如雷电消失一般,迅速低下了头。

她又笑了笑。

谁让她偏偏就叫:花相似呢?

她一直以为皇帝并不知道她的秘密。

至到有一天,皇帝突然问她,风经烛这个人她如何看时,她终于知道:原来皇帝早已知道她全部的秘密。

她既然已经知道皇帝已经知道了她的秘密,难道她还要隐瞒吗?

她不会隐瞒,但也不会揭露。

她要尊重事实。让事情自身去显露。这,同样是它的微言大义。

皇帝所问的风经烛,是北西将军府从法门寺里请来的词赋老师,是个身修经年的出家人。

她的文法,受他传授。谦卑热忱,一丝不苟。常说自己造诣太浅,尚未入门,焉能教习天下才人。

他虽出家人,但从不阿弥佗佛念咒。每日必来,要来必早。教完以后,就回寺去了。除过私孰斋,一刻也不在将军府上逗留。

至于,将军如何会请他,又如何请得他,截止现在她都不知道。

皇帝问她风经烛如何的时候,她说,风经烛是她在长安时候的文赋老师,老师满腹经纶,一丝不苟,可惜学生愚钝,百学而无一及。想来惭愧。

她只说了这么多。

她以为皇帝还会继续问她。

结果,皇帝哈哈大笑,一把抱起她:

“谁说我的天才,愚钝无知!”

从那以后,皇帝再也没有问过她。

只这么一次,她就再也没有成为被皇帝提问的对象。

他只专心她,她的身体,还有那能够促发生机的“阳春曲”。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