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轩的师父，策划接近将军府的阴谋家。出乎我意料，这人非但不是精样貌瘦工于心计的那种人，反而看上去很容易让人放下防备，一脸的慈眉善目，简直令人防不慎防。

只是我对他没有丝毫好感，不仅是为了将军府的事情，我第一眼见到这个人，就由心底感到厌恶。

“师父。”身为一国之主的秦轩向那老人施了一礼，可见那人对于开国确是有无上功劳，否则如何能受到抛弃国家的秦轩如此礼遇。

“阿镜，这是我师父，殷先生。”

我缓缓上前，侧身考量，浅浅施礼。

“成亲不久，你该多和皇后一起才是。”

这殷先生同样不喜欢我。

“徒弟明白，只是阿镜最近身体不适，还要师父多加照顾。”

“才入宫身子就不好，倒是巧合了。”

此话似有暗指我装病争宠之意，以往我倒是有这个心思，但装得再真也搏不来什么，哪像如今，一声轻咳都能劳驾到皇帝的师父。

我微微低头作委屈模样，道，“麻烦殷先生了。”

“师父。”秦轩略带紧张，倒是要冲上前去耳语的样子，这番少年冲动可不比我的“委曲求全”好多少。

殷先生冷哼一句，不看秦轩也不看我，只说：“伸出手来。”

我坦然露出手臂半截，想着既然是真病也用不着掩饰什么，只盼他说个病情拖延太久，不好治，须慢慢调养。

没成想的是，这殷先生简直太过配合我，面露惊色，又是笑又是叹气的。

“师父，怎么了，可是麻烦？”秦轩又向前一步，却是打翻一盏茶，茶水淋了他一身，趁着青色的衣衫，有几分似发黑了的血迹。

“师父你为何叹气？”

殷先生盯着我看了一会儿，露出一分难色，正要抬腿走又停了下来，说，“她是中毒了。”

“中毒？”

我与秦轩几乎同时冲口而出，我心内悲凉之感比在燕国雪地逃亡更甚几分。

“师父，是什么毒？你救救她。”秦轩还是难以置信，但还是被本能驱使着。

“这毒，”殷先生摇摇头，“太霸道，我解不了，不出一月，必死无疑。”他顿了顿，欲言又止，我却瞧见他嘴角的蹊跷。

我中毒？这一路上和秦轩几乎形影不离，怎么可能有机可乘，若是在燕国就中毒，那也说不过去，连将自己诛杀丞相之事都记上史册的韩澈会对我做这种事？况且我开始就是自愿的，若是韩澈下毒，岂不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韩澈不会，阿赫更不会，还有忆生，他本就听锦云吩咐，锦云要我生不如死，应该用慢性毒药才是，我与忆生在一起的日子太短，药效根本不够，又何况是霸道的速死之药。

我疑惑地看着殷先生，却看不出任何破绽。

“师父。”秦轩再度恳求。一个男人肯为你求别人，也不见得就是他爱你，我感慨世事无常，他如何变得那么多，突然体会到了我对他的心意，又将那份心意没有缺憾地传给我。

“这毒我解不了，但产毒的地方我还是知道的，就是南岭一带，若你有心，便去问问皇后。”

秦轩猛然一惊，握住我的手，我只觉得他手心全是汗。

殷先生长叹一口气，背着手走了出去。

皇后？

秦轩看着我，摸摸我的头，又摸摸我的脸，整个人似乎都是湿淋淋的。

“你回婺轩殿等我，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等我回来了，你病也好了。”

“嗯。”我点点头，又想不出什么话，他离开的背影太落寞。

皇后，是杨湘忆呀！他也觉得是杨湘忆做的吗？

他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写满了难以置信，可是他还是要去，因为我可能会死？

我在他心里的地位如何悄无声息地赶上了杨湘忆？恍若无魂的躯壳，只随着宫女前行，想着若这次换个位置，被怀疑下毒的是我，秦轩是否还会这样失魂落魄。

哪里有如果。

“虞小姐。”

“虞小姐。”

连着几声我才从思绪里回过神，只见面前站着的正是刚才走了的殷先生。

“殷先生好。”我俯身，连皇帝都敬的人我还不至于傻到去得罪。

“虞小姐，你莫怪老头子看不上你，只是老头子觉得杨家的姑娘才对轩儿更有帮助，你的身份实在是个难题。”殷先生摇摇头，看似有些苦恼。

“即使如此，还想问问殷先生，小女子可是真中毒了，还是前辈为了让我知难而退才……”

“虞小姐，你莫乱讲，我虽不希望你和轩儿在一起，但也不至于拿人命做幌子，救死扶伤乃是医者本分。”殷先生说着说着便激动起来，看来很是看中名誉。

我连忙道歉，“殷先生，是小女子一时慌乱口不择言，还请您多见谅。”我正欲装作下跪又被他一把搀起。

“我看你这孩子也是可怜，皇后也是一时情急才出此下策，你求求她，拿到解药该不是难事。”殷先生打量着我的表情还是离开了。

我望着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吸了吸鼻子，擦干眼眶里的眼泪。

这殷先生不知是吃错什么药了，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杨湘忆，难不成他喜欢秦轩，见不得爱徒身边有女人？

我冷笑一声，管他打着什么两败俱伤渔翁之利的主意，我就不理，看他一个人能唱出什么戏来，又想到秦轩离开的表情，总不会真的为了我和杨湘忆吵起来。

我猛地摇摇头，又是一阵鸡皮疙瘩，近来发现自己对这些情情爱爱的有些排斥起来。

我转手摸了摸自己的长发，喃喃道，总不会落得去做姑子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