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不知睡了多久,但我是被饿醒的,还能有什么事情,可以把一个动弹不得的废人唤醒?我望着上面红艳艳的果子,口水咽了一遍又一遍,胃好痛,感觉肋骨要刺穿肚皮了,毒发了不知几次,只是我连疼得打滚的力气都没有。
“我好饿,给我点吃的吧。”看不见任何人,只能朝虚无的深处呻吟一声,只想发个声,证明自己还活着,没指望过她能应我,可沈鸠确实回应了。
“我没有吃的。”冷冷一句,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我倒希望她像那日对羽后那样,倘若她能对我有一丝丝怨恨,也许我早就解脱了,不用一连躺在这里三日。
“你别开玩笑了,在这里待了那么多年,你靠什么生活?”我哭笑不得,又张了张嘴,“若你实在不想为我找吃的,就将这树上的果子喂我些可好,我饿得实在受不了了。”
“你不想死?”沈鸠走进一步,我好歹能借着微弱的天光看见她的脸,苍白,虚弱。
我苦笑道,“为什么要死?我还想活着。”只是不知道老天给不给机会,我看着沈鸠,用眼神询问,她是否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她走到一边,“我以为你早就放弃,这三****一直等你求我,但是你没有开口。”
“我……我只是有些累,糊涂的时候比清醒还多。”闭上眼睛休息,想保留力气多说几句话。
“你真想吃这个?”沈鸠又走了过来,只是手上已多了一个果子,好漂亮的果子。
“恩。”我艰难地想要点头,还是放弃了,最后憋出一个字。
“这果实有剧毒。”
我睁开眼,又忍不住闭上,“无所谓了,我本来就快死了。”
沈鸠举起那枚果子,细细端详,我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这树叫问心树,这果实叫问心果,寻常人吃了便会中毒。”
“哦。”
“哦是什么意思?”沈鸠蹲了下来,头发垂在我身上,能看清她的脸因为太久没有见过阳光而萎靡不振,那张俏丽的脸上显出两个漆黑的窟窿,空荡荡的——她的眼睛看不见了,被这数十年暗无天日的生活折磨得枯萎、干涸。
“我还是很饿,有没有毒都无所谓,”不知该表现出什么,惊讶,怀疑,恐惧?对一个没有希望的废人来说还有什么用,是我厌弃这世界,而不是这世界厌弃了我,所以,我怎么能饿死呢?太落魄了。
沈鸠把果子放到我嘴边,我一口一口咬着,眼泪流了下来。
她似乎要满足我心愿,做一个饱死鬼,一直来回走动,不停地往我嘴里塞果子,几次想要睡过去却都被她喂的果子弄醒了,直到我实在吃不下了,含糊不清地喊道,“够了够了。”
沈鸠停下,打量着我,“你……中毒了?”
“恩,”我不自觉地点头,惊喜地发现自己的脖子竟然能动了,“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喂了你这么多你还没死。”她将手一摊,背过身去,果子落在地上,弹了几下便滚到了角落。
“对不起啊,让你失望了。”我咬了咬嘴唇,想着以后是毒发身亡还是饿死,她突然转过身来,提着我的领子将我举起来,我心跳加快,想着要被勒死了,手连抬都抬不起来,只好闭上眼受死。
就好像小时候打针一样,不忍心看针头刺进手臂就别过头,怀揣忐忑与不安,不知道下一刻什么时候会到,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那一刻来得慢些还是快些。我的心是在用力的,虽然手上没有力气,但我的心已经越拧越紧。
我惶恐地期待着沈鸠冰冷的手能握住我的脖子,可事实又告诉我想多了,她冰凉的手指扣着我的额头,一下,两下,三下……停留在印堂之上,一股暖流从眉心蔓延开来。我对那股力量的欲望使自己感到害怕,额间似乎长了张大口,贪婪地吸取着沈鸠的力量。
我慢慢睁开眼,沈鸠的手刚刚放下,她的脸色还是苍白,看不出半点波动。
“动动看。”她靠着岩壁坐下,开始闭目调息。
“嗯?”随后我立即意识到沈鸠治好了我,虽说身子还很虚弱,但却是能动了,我伸伸手又摸摸腿,简直难以置信,一刻钟前我还躺在地上等死,现在却能四处走动了。我试着深呼吸,却发现之前因为中毒而痛得死去活来的地方竟然不痛了,难不成连毒也解?
“既然你命大还死不了,我总不能再伺候你,好自为之吧。”
我打量着沈鸠,心里有感激,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想着这沈鸠和羽后有深仇大恨也不牵连于我,看来是个明事理的,哪怕暂时不能出去,与她一道待些日子也无妨。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以后若有能效劳的地方,我定然竭尽全力。”学着江湖人士双手抱拳,又觉得情谊不足,端正站好深鞠一躬才算了事。
“你和茵欢是什么关系?”沈鸠似是无心问话,我想着,就捡她喜欢听的说肯定没错。
“我与羽后没什么关系,不过是抢了她女儿的男人,”我说得一板一眼,“让前辈见笑了。”
原以为她定是会高兴,但看脸色没有任何变化,我有些吃不准,不知道是火候不到还是打错了地方。
“原本羽后带我们进来就是要求前辈解我的毒,也没想到会发展到这一步……”
“茵欢怎么会轻易放你进来?”
我沉默了一下,秦轩和羽后的谈话我无从得知,只是打心里觉得进展不会顺利,可想来想去也只有杨湘忆了,又或者是永远不给我名分之类的。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还是要多谢前辈替我解毒。”
沈鸠冷笑一声,我的心一下提起。
“解毒?你现在浑身上下都是毒还差不多。”
我后退一步,险些跌倒,“你……你对我下毒了?”
“我早说过,问心果寻常人吃不得,普通人吃了就死,你身上有毒,却是正好以毒攻毒了,但问心果的毒若是那么轻易就能解了的,岂不是小看了千羽的第一大毒。”沈鸠瞥了我一眼,肆意嘲笑我的无知与无措。
“那你呢?难不成你也中毒了?这谷底一览无余,能吃的也就这么一棵果树,你在这里待了那么久,不是日日以此充饥……”沈鸠一下飞到面前掐住我的脖子,我挣脱不出只好后退,直到身子抵住后方石壁,便是再也无处可逃。
她的手指已化作成股的铁线,要将我勒得伤痕累累,而我只能深切感觉出皮肉被切开的痛苦。
“我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恐怕你这辈子,只要还有一口气在,都要带着满身的毒生活,别人若是碰你,便是沾上你的毒,生不如死,就这样一个人孤苦无依地活着。”她眼神迷乱,恍若在看别人,她一定是将我当做羽后了。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