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不知道来自何处,向上望明明是漆黑,但洞穴底端却是有光,确切地说,越往下越亮,也许应该叫“地光”才对。然而这光亮也是微弱的,限制行走,稍有不慎就会绊倒,至于这羁绊的物件,大多是碎石,还有些兵器,就如那日沈鸠刺我的长矛就是地上随处捡的。这里或许是兵器库,数量上却有些寒碜,但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东西能让那么多会武功的人趋之若鹜,在这鬼地方停留。
难不成是被沈鸠吃了,我环顾四周,没发现半点残骸,又发着抖暗自打量,安慰自己断然不会,沈鸠虽然有时疯了些但茹毛饮血的事情总还不会做,这几日也看她吃些问心果,总不会是要拿我“开荤”,况且她面色晃白,玉齿齐整,说话间如空谷幽兰,若是长期嗜血的人,定然张口可闻见血腥味,牙缝间存有血污痕迹。我松了口气,嘲笑自己神经紧张了。
“怎么了?”听到动静,沈鸠突然发问。
我居然有些抖索,听到沈鸠的声音,因为每次无论如何开始,结局都会是我受伤?
“没……只是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我,”抓紧袖口揉了又揉,“我脑子不怎么好使,有得罪的地方,还请……还请前辈见谅。”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只是知道服软求饶说不定能好过些,不是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吗?
沈鸠沉默了,看着我,像看一样物件,我对上那双漆黑的眼,明知道是摆设而已,心里还是慌,连忙低下了头。我怕疼,怕受伤,怕死,偏偏是事与愿违,我几乎就要哭得涕泗横流,像只受惊的兔子缩作一团,沈鸠冷哼一声。
“从今往后,我就是你师父了,我的话你须当作生命一般重视,如若不然,别怪我让你生不如死。”
我不住后退一步,背贴上岩壁,露水打湿了后背,这惊心的凉让我迅速回过神来,赶忙上前一步跪下,“徒儿谨遵师父之命。”
沈鸠虽不是很满意,在我看来还有些嫌弃的表情,但也只是点点头,从身后都出一样东西,说,“你按着上面的图,将四魂汤的药材找齐带过来。”见我一脸疑惑,沈鸠伸手指向一处草帘,“从那里出去,你可以找到所有的药材,找完就立刻回来,若是有想逃跑的心思,你试一试便知。”还没回过神来,脚边的一块巨石已被击碎,用的正是险些害死我的那半截长矛。
“徒儿不会逃的,师父息怒。”连忙抱着丢过来的东西后退着离开,深怕沈鸠一个反悔将我击倒。
草帘很厚重,像是有些日子没动过了,我扒拉了一阵才进去,远远又听见沈鸠的嘲讽,“真是个废物。”眼睛一酸也顾不上里面有多黑直接横冲直撞往前跑去。
只是一条路而已,黑点长点无所谓,总是离沈鸠远了一些。就这样想着,然后身子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上,仿佛从地底闯出了一条路。面前的阳光很刺眼,只能把头埋在地上,等稍微适应才敢看看四周。
四面环山的地方,好像是叫盆地,就像是环绕的监牢,陡峭的山壁直插向天空,明锐尖利,想要捅出一片天地。这禁锢是我永生都难打破的,但沈鸠呢,以她的阅历和武功,会逃不出去?
摊开紧握的手,原来沈鸠丢给我的是本书,封面没有一个字,翻开一页却是写得满满当当,记的第一个就是四魂汤。
“洗骨……脱筋……竟是个脱胎换骨的方子。”曾听人说过,习武之人讲究稳扎稳打,心无杂念,但人之于世难免无法平心静气,有时就需要四魂汤这种方子淬炼筋骨,将经脉中走岔的气血归位,以便更好地修行。
往后再翻一页,却是画了几张图,再看一旁注解,是方子里的草药无疑,只是就连我在青林几年竟也没听过一味,更别提认识了。令我在意的并非从未见过的草药,而是纸上字,两种笔迹,前者苍劲有力,潇洒从容,出自男子,后者笔法娟秀细腻,锐利中带着委婉,定是女子。将整本书翻过一遍,墨迹有新有旧,可以确定的是药方子是一口气写下来的,草药图却是陆陆续续画了好久,最后一页还算干净,第一页已经泛黄了,怎么看都是写药方的男子在引导女子画图,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书是沈鸠的,难道她就是画画的女子?
不知为何很想弄清楚,但我知道,还不到时候,以现在的处境,保住性命才是要紧事。我紧咬嘴唇,向天低头,目光四处搜寻,边看边自嘲这种看图找东西的游戏还真不是我的强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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