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瞧见十几骑从城门奔向这边来,朱慈烺就知道梧州来人了。不过领头的那位身穿大红官袍有些让他疑惑,梧州最高官员的品级还达不到,一定是桂林来人了。
片刻,毛方带着人就迎了上去,那十几人在远处下马徒步走了过来。
“臣,广西承宣布政使曹烨拜见殿下。迎驾来迟,请殿下恕罪。”
“孤来的匆忙了些,你何罪之有,起来吧。”朱慈烺温声说道,他没想到广西布政使会在梧州。
“臣,梧州府守备杨大甫拜见殿下。”
“唔,你也起来吧。”朱慈烺虽然想干掉这家伙可眼下不是时候。只能温和应付。
“桂王可还好?”
“回殿下,桂王自衡州失陷后身体就一直不是很好,永明王(朱由榔)被俘,幸被武德将军杨国威、参将焦琏所救。桂王得知后太激动了,身体一下子垮了下来。请殿下入城一叙,桂王殿下正等着呢。”曹烨回道。
朱慈烺点点头,杨国威他知道,崇祯六年的武状元。一直都在山海关打建奴,没想到竟然回南方了。看样子他从吴三桂的军队里想办法回家了。杨国威,西宁县人(今广东茂名市信宜)。
终于有了大将人选,杨国威可是打建奴的一把好手,可惜被牵制在家乡打击匪盗不得重用。焦琏也是打仗的好手,可惜最终被自己人害死了。那人就在梧州,明末有名的逆贼浔州守备陈邦传,还有一个思恩参将陈邦傅。朱慈烺不着急得一个一个收拾。
朱慈烺一挥手,二万多军马立即启动准备入驻梧州府。
杨大甫神色大变,他万万没想到太子竟然准备全军进入梧州。于是上前拜道:“殿下,梧州狭小,请将诸军在城外设营,某将会妥善安置。”
朱慈烺面色不善的看着他道:“孤的大军行进千里,早已疲劳不堪。你叫他们驻扎在城外?叫你的人腾出大营!”冷哼一声朱慈烺便打马入城,秦拱明立即派人接手城防。开玩笑,梧州情况未明,他怎么可能带一点人马进去?
梧州大营有两卫一万一千二百人,可早被掏空了。明末各卫所基本名存实亡,里面滥竽充数全都被守将吃了空饷。
杨大甫无奈,不但计划落空,梧州的守军的秘密也暴露了。可他不敢反抗,因为打不过。他心中忐忑不安,只能随朱慈烺入城见机行事。
朱慈烺面色铁青的看着稀稀拉拉出营的士卒,一万二千多人,能有一半就不错了,老弱病残还占多数。杨大甫的亲卫倒是精壮,恐怕他没想到太子会带着这么多兵马过来,更没想到会直接率军进城,所以才一点防备都没有,连样子都懒得做。
杨大甫见太子面色不善,立即下跪请罪。毛方见太子想要杀人而极力忍耐的样子,想都不想上前抽刀把杨大甫的人头砍了下来。
杨大甫根本没想到不等太子下令就有人杀他,他的亲卫更加没防备。
沐天波派出的爱将赵印选见太子护卫首领把杨大甫杀了就立即下令将杨大甫的亲卫缴械。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一点水花都没溅起。朱慈烺好像还震惊于毛方暴起杀人,曹烨也在震惊中,他本来还想求求情,替杨大甫开脱一二。可太子没发话,他也不好说话。
“末将本是降将,跟闯贼走南闯北,最见不得这种贪污腐败,无能之人。今控制不住自己暴起杀人,请殿下责罚。”毛方立即下跪请罪,他可不怕太子会怪罪自己,没看见太子双手抖的都见形了,这是暴怒的征兆,只是在竭力忍耐而已。
朱慈烺心中一喜,罪名不用自己承担了,隐秘的朝毛方竖起大拇指,大怒的呵斥道:“没规矩,在闯贼账下也胡乱杀人吗?看把黔国公的公子吓的。拉下去,等孤见过桂王再处理。”说着指了指吓坏了的沐显忠。
沐显忠无辜的看着太子,他只是被毛方暴起杀人吓了一跳而已,定王、永王也被吓了一大跳,你不说他们却单说我,这是何道理。自己身为国公世子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好不啦。
毛方低着头嘴角含笑的跟着两个亲兵走了,连刀都没被收走。
“这……这……”曹烨半天没说出话。梧州空虚他也知道,杨大甫会被问罪他也有心理准备,只不过太子的手下突然暴起杀人让他大感意外,特别是毛方的身份。太子果然不简单,逃亡一路还能收闯贼的手下,就连云南沐家都倒向太子了,看样子自己的选择没错。
朱慈烺温和的说道:“曹巡抚,事发突然。你看谁能接任梧州守备一职?”
曹烨瞬间就脱口而出道:“臣以为思恩参将陈邦傅可以接任。”
梧州守备和广西布政司根本不搭,曹烨也管不着杨大甫。明制,重镇卫所都是半耕半兵,自给自足。只有缺少军饷的时候才上奏朝廷令地方拨粮草补给。曹烨没必要为杨大甫喊冤什么的,还不如趁机推荐自己人上位落个人情。
“哦,可是陈寅之子?”
所谓的虎父犬子不过如此,陈寅可是位明中后期的名将,据说他臂力过人能倒拉奔马。先援朝抗日打丰臣秀吉,立下大功后任贵州参将,播州(今遵义)土司杨应龙反叛,他奉命镇压。贵州总督童元镇因逗留不进被降职。四川总兵李应祥代理,在李应祥还没进贵州呢,陈寅就接连大胜。后来陈寅又打的杨应龙溃不成军。因功升任贵州总兵。陈寅任上前后二十年,各民族和睦相处未有叛乱。万历四十七年建奴入侵,“萨尔浒之战”明军惨败,陈寅奉命镇守山海关,当时他的年龄也不小了,满头白发而英风豪气不减,昼夜兼程奔赴山海关稳定战线,天启初因操劳过度死于任上。
明军惨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远在贵州的陈寅,可见他的军事才能。但儿子陈邦傅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可能是为尊者讳,正史上没有记载陈寅的子嗣。还是后世学者根据种种线索才发现陈寅的儿子或许是明末奸逆陈邦傅。
陈邦傅能言善道,善于阿谀奉承,崇祯末为广西武将即思恩参将。后来南京被破,靖江王朱亨嘉僭位称帝。陈邦傅平定有功升任征蛮将军驻守桂林平乐(属于梧州三大营之一)。建奴攻陷广东进军广西,陈邦傅竟然不战而逃还送降表去广州准备投降。后来“岭南三忠”起誓抗清,西进的建奴不得不回援才不了了之。
一六四八年,广东提督李成栋在广东反正归顺明朝,遣使南宁迎驾,永历帝朱由榔便从南宁抵达浔州。陈邦傅面见永历时不顾君臣之礼,怒声呵斥永历帝忘大恩,优容赵台。他又认为永历帝奇货可居,欲挟天子令诸侯将永历帝扣留在浔州,永历帝无奈只好封他为庆国公据守浔州设官征赋,他还不满足逼迫永历帝封他世镇广西如同云南沐家。朝中大臣本就厌恶陈邦傅的为人,其中赵台以前和他是盟友也不耻他,早就和他绝交退婚,他要世镇广西众臣纷纷极力反对。陈邦傅见状就贿赂中书舍人张立光,结果事情败露,大臣都弹劾他,此时最终作罢。
儿子狗熊父好汉也不过如此。陈寅忠心耿耿,为大明可算是鞠躬尽瘁,而陈邦傅却把叛逆狂悖嚣张之事都做了。
言归正传,曹烨听闻朱慈烺的话就回道:“是。陈老将军勇武过人,想必他的子嗣也不差。故臣推举思恩参将陈邦傅。”
朱慈烺不动声色的说道:“可。派人叫他前来梧州府,孤要见见他再说。”此时的陈邦傅还没得势,狂悖谈不上,可嚣张跋扈确是事实。据朱慈烺所知他在梧州西的藤县驻守,每日带兵劫掠浔江过往船只自肥。正想办法把他叫过来处理了,没想到曹烨却举荐其升任梧州守备。省了自己再找借口。
曹烨立即派人去藤县叫陈邦傅过来拜见太子。
梧州桂王居所内,朱常瀛躺在床榻上,听内侍说太子朱慈烺携二王前来拜见。他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朱慈烺没死!
他本来听闻太子和二王身死,朱由崧在南京称帝就有些愤愤不平,三哥朱常洵是什么样的人也有所耳闻,他的儿子朱由崧又好到哪里去,要是朱慈烺继位他也不说什么,偏偏是不成器的朱由崧。所以朱常瀛病倒以后经常对三子朱由楥、四子朱由榔教导复明称帝。
既然朱慈烺没死,朱常瀛就立即熄了儿孙称帝的心思,朱慈烺才是正统继承人,即便是朱慈烺身死,还有朱慈炯和朱慈炤,轮不到自己的后代,帝国大臣和强藩们也不会支持自己一家。他支持朱慈烺和朱由崧争帝,他不看好朱由崧。听闻三兄弟过来就强撑着病体换上衣服要见他们。
朱常瀛不顾儿子的劝告带着朱由楥、朱由榔去正门迎接。
一见面朱常瀛便大礼参拜,朱慈烺赶紧上前扶住他,“七皇祖折煞慈烺了。”转头向两兄弟说道,“还不来拜见七祖父。”
定王和永王乖巧的上前拜见。朱慈烺扶着朱常瀛进入堂内。
朱常瀛说道:“太子怎么来梧州了?”
朱慈烺说道:“本来我带兵前往广州的,可听说桂王在梧州就前来拜见。”
朱常瀛叹口气道:“自从衡州兵败,我不得不南下梧州暂避。烺哥儿不该南下的,朱由崧成不了气候,你该前往南京质问他为何僭越称帝。你是正统,只要登高一呼,天下莫不影从。”
朱慈烺温声劝道:“七皇祖莫急,南京撑不了多久。我也不想大明再起内讧,便宜了贼子。此次前来就想争取您的支持。另外还有一个难以启齿的事情,想请您去广州一趟。”
朱常瀛奇怪道:“什么事难以让烺哥儿为难?”他以为是借钱,不过自己无钱无兵根本不怕朱慈烺借。
朱慈烺害羞道:“先帝和先后本来想给我大婚的,可是闯贼逼迫太急不得不暂时搁下。神都陷落,我只有你这一位至亲,所以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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