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仙听见自己的噗通跳动的心脏,喉咙发渴,汗水好像水虫似的爬过她的脸。
“你怎么来了?赵琰,拿水来!”秦野闲见她那副样子,越过书桌去扶她坐下。
程仙慌张的接过水杯仰头一饮而尽,快速的吞咽的动作连顺着嘴角而下的水渍而来不及去擦拭。
“慢点喝,别呛着了。”秦野闲接过空空的水杯,伸替她擦了擦嘴角的水渍,温润的笑道:“才分别一日,这就迫不及待的来见我了?”
赵琰在秦野闲给人擦嘴角的时候就像断线的喇叭似的,不声不响的离开了。
程仙懒得跟他斗嘴,也不想在这口舌之上浪费时间,她急忙打开揣揣在怀中的木匣子,举过前来贴近他,神色凝重问道:“这件衣服是你送我家的麽?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快说,快说。”
“你就是为这而来?”秦野闲见她神色紧张,便忍不住逗她一逗,道:“看你这模样,你是很喜欢这衣服了。莫不是,你专程来谢我的?”
“秦野闲!”她气急败坏的吼了一声,“你能不能认真点!认真的回答我的问题!”
每次都是这样!
一到正儿八经的事情,自已就像在跟对着坛子打屁似的,坛子里的人总让她憋着一口怄气,直让人难受。
秦野闲见她憋着通红的小脸,气鼓鼓的倒十分的可爱,还是收不住嘴得笑道:“要听堂堂督军回答问题,可是很贵的。”
说罢,他起身站在她面前,那英俊无匹五官仿佛是用大理石雕刻出来,棱角分明线条,锐利深邃目光,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
“你想干什么?能不能别闹了!我真的有要紧事找你。”程仙深感压迫,但不得不忍住想要跳起来揍他的冲动,咬牙恨恨道。
“你想用什么交换我的答案呐,嗯?”
他一张坏坏的笑脸,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直让人也忍不住泛起笑意来。
程仙却是看得双眼刺痛,恨不得一脚下去将他笑意盈盈的脸踩到脚底下去。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这衣服是哪来的,怎么样?”
“你放屁!做梦!”
果真是卑鄙无耻的大丘八。
被人暗骂绿壳丘八的秦督军却宠溺地看着眼前女孩,她柔顺的发泽如锦缎般,说不尽的荼蘼盛至,光彩艳人比窗外繁密的樱花还要美丽。
“那好吧,我这人不喜强求,请回吧。”秦野闲佯装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随意的准备转身离去。
“等等,”程仙一把拉住他的衣角,狠狠的瞪着他眼底:“亲哪?亲完了你就得把这衣服的来历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他隐藏住欣喜的愉悦,便欣然地点头,声音似泉水般清润:“自然的,我说话算话得很。”
程仙听得这话,嘲讽般笑道:“笑死个人,也不想想你从前说过的话。”
“你还想不想知道答案了?”秦野闲等得有些不耐烦,迫不及待的弯下腰来,将脸凑上前去,“快亲,快亲。”
整个世界仿佛静止了。
程仙感觉自己的脸就像一盏火炉,发红的滚烫。
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近在眼前的侧脸轮廓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却又不失柔美是让人心动。
秦野闲的脸靠很近,他甚至可以看到她脸上细致的绒毛,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呼吸变得灼热,语言已是多余的东西。
正待她不甘心的闭上了眼,轻轻地啄了下去之时。
那蓄势待发的侧脸突然扭转过来直直用唇深深的亲吻了下来,不像是昨晚的适可而止的浅浅一吻,秦野闲不知道自已到底是怎么了。
他忘不了昨晚的吻,从昨夜到现在他发现自已居然心心念念的都是她的身影还有那让人沉迷的亲吻。
突如其来的亲吻像暴风雨般的让人措手不及,香津浓滑在缠绕的舌间摩挲,她脑中一片空白,然后就是激烈的挣扎。
程仙气愤的正要踢出让秦野闲断子绝孙的那一脚来时,秦野闲眼疾手快的松开了她,随即笑道:“阿仙,你竟要踢我那?我可不想成为张邵齐第二呐。”
“登徒浪子,踢死你活该!”程仙气得直往他脸上啐,“我就知道不能和恶魔谈条件,你这种人就是下地狱的魔鬼!”
秦野闲一把拉住想要转身离去的她,不料,正中面门来的是她怒气冲天的一记拳脚,见他轻松闪躲过后,程仙更是气得摔下木盒朝他扔了过去,转身冲着大门而去。
“这是从保定程渊老先生那得来的戏披,他程家先前得我路过河北军队的救助,特赠予我的留仙云烟花帔。”
原本又快又急的脚步声在秦野闲一番掷地有声的话语后,生生的停了下来,淡淡的转身,坐回到绒软的沙发上。
“继续。”程仙眉眼低垂,拾起掉落在地的花帔。
“没了,这就是来历。”秦野闲见她肯转身回来,硬朗的五官也柔和了起来。
“就这?秦野闲,你刚刚要的价格可不该只这些吧?”
闻言,他忍不住轻笑出声来,“要不,你在加点利息?”
程仙一把将手中的衣服甩砸他脸上,呸声道:“别用你的智商来揣测我的行为,这件衣服你得了多久?什么时候得的?以前送过给谁?”
“慢点说,你看,一个吻就要这么多答案还不划算?”秦野闲笑接过摔过来的衣服,“得,我一个个来回,你别急。”
“你最好老老实实的一字一句的给我说明白了。”程仙说出并没有什么威慑力的狠话来。
“这花帔名叫留仙云烟花帔,”秦野闲不紧不慢的道:“话说跟你的名字有重仙字呢。”
程仙忍住不打断他的讲述,却忍不住翻了个朝天白眼。
秦野闲好笑的看她小孩脾性的闹着,继续道:“那保定的程渊老先生当日受人欺辱,他家道中落,凄凉败落只有这件留仙云烟花帔在身,算是个体面的物件。执意之下,他非要将这送与我,你说,我一个带兵打仗的粗人如何欣赏得来这花花绿绿的东西,就一直压在箱底收藏着。”
他抖开手上的花帔,轻披在程仙身上,她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身穿一袭素锦衣,外披这件留仙云烟色轻纱,微风吹过,轻纱飞舞,整个人散发出淡淡灵气。
“果然唯有你才能穿出它的韵味来,只有你的灵动才衬得出这花帔的飘逸。”秦野闲难得被美得赞叹道,“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狗配铃铛跑的欢,当真没错。”
“你才是狗呢,”程仙听他拐弯抹角的骂着,原本平静下来的性子又被点着了,“你就是豁子喝汤,无耻下流!”
“我说了这么多的好话,偏偏你就听得最后一句,也是你心窄找不自在的。”秦野闲无奈的摇了摇头。
“照你的意思,这花帔的主人是感念你的救命之恩才将这衣服送你的?他现在在哪,我还有些事要问问去。”
秦野闲见她只追着这花帔问个不停,当下生疑起来:“你怎的老问这衣服的事?”
程仙被问得一愣,随后竟没反应过来,只干巴巴道:“看这花帔甚为眼熟,好像是从前见过的旧物,见你送过来更是好奇来问问来历罢了。”
秦野闲将信将疑得看着她,他直直的望去那双眼中忽闪而逝的某中东西,让人抓不住,却想窥视。
“你见不到他了。”
“为何?”她有些神色陡然一紧。
“他死了,”秦野闲淡淡的说:“在他将这衣物赠与我的第二天就熬不住漫长的雪夜,死在了那个冬天里。”
他的声音,犹如那冬日屋檐的冰锥,扎得程仙心凉得直发痛。
好似自已就在那个漫长的雪夜里似的,漫天飞雪裹着那冰冷的话语让人透不过气来。
“怎么了?你想起了什么?”见她难过阴郁的神情,秦野闲愈发好奇的问道:“还是说你和那位程渊老先生认识?毕竟你们还是一个姓的?”
程仙撇了他一眼,“非得一个姓的都得是认识的,那你和秦桧是一家的?”
秦野闲见她又恢复了伶牙俐齿的灵巧劲,便知道她算是恢复过来了,也不计较她那**裸的讥讽。
“还有什么要问的没?快问,说完了,咱们去吃饭。”
程仙取下身上的花帔,目光低垂了下去,像一朵柔软的云。
那位在雪里逝去的老先生,这件留仙云烟花帔定是他钟爱之物。斯人已去,看来自已是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了。
程仙轻叹,人呐,说到最后,简单得只有生死两个字。
但由于有了命运的浮沉,由于有了人世的冷暖,简单的过程才变得跌宕起伏,纷繁复杂。
自已又何苦执着于回到过去,或者回到未来呢?
古人云“既来之,则安之”。这句话是很有道理的,命运既把我带到这个地方,或许是他的深意的。
总不能因为他将我脱离了原有的轨迹就狂躁不安,甚至放弃。
人生是一条很长的路,活在世上每个人都是行走的人,无论走的好与不好,都要走下去,面朝前方的走下去。
想到此,程仙也懒得再多想了,随意问道:“咱吃什么去?”
“月盛斋的牛肉怎么样?”
“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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