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尴尬凌子

凌子的身手敏捷利索超出媚子的意料，原本以为这个瘦高的男孩会没有什么力气，反而使她不好意思小看了他。她要他把车开进来，是怕这夏天的倒西太阳的暴躁，它们似乎会残酷地烤炙人们的肌肤，媚子可是不想自己被烤伤。看到送水工凌子下车来被太阳光照得不停地眨眼睛，还用手搭凉棚在额前，这不是跟她一样不愿意被倒西太阳烤炙烧抚吗？

“媚子不是要了两瓶纯水吗，凌子？”看到车里全身乱扔的空瓶，媚子转身赶上跨着长步的凌子，两人都好像要急着逃避这午后的烈日骄阳，几步就跨进前面楼房的阴影里。

两瓶的预订只送来一瓶，媚子本来想跟送水工论论理，以抚慰心里的不快。看凌子一路辛苦好找的样子，搬水又算殷勤，说话又轻声细语和悦好听，最重要的是，凌子还可能比媚子还要年轻。对送水工凌子的第一次见面的好感，取代了他工作上一点点失误带来的不快，让媚子的心里算是平衡了。

“对不起，媚子小姐。”凌子已经站在楼房的阴影里，泳池的石椅旁边，“汇子纯水店的纯水现在是供不应求，这么热的天，你要提前打电话预订。下次凌子也不会让你久等，凌子已经记下这栋h13别墅和它漂亮的主人。”

凌子跟在媚子后面进屋，把纯水瓶放到饮水机上，转身看到梓木地板上一行他自己走过来的脚印，从大门口向里，明淡有序地延印到他的脚下。凌子看看一尘不染的厅室，发囧得直搓手，尴尬得不敢再迈开双脚。

“喝杯水吧，凌子。”媚子看出凌子的尴尬，倒一杯水双手递过去。见他还在呆呆地看自己的脚印，肯定在心里自责不已，媚子又轻轻地说，“这不要紧，擦一下就干净了。”

凌子像被突然惊醒，双手伸直去接媚子手里的水杯，不知不觉就向前迈动了双脚。打破了囧相，凌子才稍微有些自然，接过水杯，咕嘟咕嘟地一口气豪爽地喝见了底。

放下杯子，凌子只说声谢谢，拿起媚子递给他的空瓶，转身就往外走。

“走那么快干什么，凌子，你不要纯水钱啦？”媚子手里拽着钱追到屋外。

“对不起，媚子小姐，是凌子送水工粗鲁，弄脏了你的地板。”凌子的声音略带点急促。

“看你这个黑榆木皮的粗犷样子，细心得让人感动，第一次送水来就赢得媚子的好感。媚子真是要恭喜汇子纯水店老板有你这么好的一个送水工。”媚子优美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小小的酒窝。把钱塞在凌子手里，媚子挥挥手说，“快走吧，现在不用再发囧了。看你一副搵食的诚恳样子，你那么一窜灰灰的鞋印算是给媚子的见面礼了。祝你一路平安，凌子。”

凌子把空瓶放进车厢，跨进有点邋遢的车里，死劲打火，打了几次才开动送水车。他向站在栅栏门边的媚子挥挥手，慢慢倒出车离开。

h13里这瓶水耽误送水工不少时间，回去完不成今天的送水任务，凌子肯定是要挨汇子老板的骂。还好，享受了漂亮的女主人的亲切浓情，凌子觉得还是值，也算是心甘了。

送水一年多，还是第一次喝到自己送出去的水，可算是遇到心细心善心美的人儿了。女主人的美让年少的凌子发囧，她的杯水之情让凌子好感动。

媚子真的很美，比凌子的冰子的处子美还要美，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美。媚子的美刚才使送水工凌子差点要窒息，浓烈到他都要晕。冰子的美就没有这种魔力，淡淡的蓓蕾似的，让你不急不躁，让你只想静静地陪伴，不敢乱想。

可能只是新奇惊异，又可能是别墅里高贵优雅的气氛效果。反正凌子现在要承认自己是被媚子的美感动了，就是这些感动驱逐了凌子弄脏地板的尴尬，让他在她面前出了丑也开心得不是做了坏事。

女主人也看出来了，用她的冰雪聪明给凌子解消扭捏囧态和尴尬，一杯水，一个浅笑，还给他一个自在。这一切她是做得那么自然，没有一丝生硬和破绽，好像他们是久已相识的朋友，瞬间就能默契。

对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能有如此恰到好处的相识接待，还是对一个粗俗的送水工，还是在那么高贵的h13里。可见媚子的一颗心比她的外貌更加纯净，更加淳朴，更加善良。主人还不失最后一礼，送到门口目送他安全离开，这只是对一个初次送水上门的送水工。这样的礼遇让凌子觉得与优雅高傲的h13多么不相符，让一个低下的送水工享受浓情四溢，和她的美丽生命活力的感动，送水工有点点受宠若惊。

媚子目送凌子的送水车离开，回到h13屋里，看到地板上两行不怎么整齐的鞋印，不禁笑出声来，有一种莫名的欢欣。

送水工的鞋印在饮水机前的地板上，像磨面的老驴留下一堆脚印一样，开始杂乱起来。有几圈明灭依稀的鞋底波纹，像是幼儿在纸上初学写字的s字母，拉得很长很长。

接水杯的那两脚跨开象八字一样滑稽诙谐，媚子是有意要打消他的尴尬的，他毫无防备意识地中了她的计。可见送水工尴尬到什么程度，囧到哪里去了。他显得过分的拘谨和歉意，好像短了路的电，不知道自己的思绪该往哪里流动。

凌子显得过分的拘谨和歉意，如果媚子要他把他的灰脚印擦干净，送水工也肯定不会想到拒绝。那时候送水工的大脑应该是一片真空，一片空白，不会有脑电波运动的。

就如媚子一杯水能把凌子整个人牵移走动一样，她任何一句话都会是送水惟命是从的圣谕，像是获罪的臣子在君主面前，只有俯首听命。除了凌子弄脏地板的尴尬，还有媚子的魔力作用，主人女人的巨大魔力附了送水工的身。

送水工的憨厚老实，让媚子又不忍去捉弄，他肯定还有许多事要做。送她黒犀山这一趟水，应该花了不少时间，几十栋别墅楼，不知道凌子看过多少栋的门牌号码，才能找到这最后一栋的h13。一个粗鄙的送水工，小心翼翼地工作，如果耽误汇子纯水店送水，小心他的小饭碗被汇子老板炒掉。

媚子倒一杯纯水喝下，踩着送水工留下的脚印，满心欢快地上二楼做事。

送水工还没走远，送水车才驶上西苑路，开得好慢，凌子还在车里回味h13别墅和它的女主人。她怎么会独居那么大一栋别墅？男主人正好不在？这是送水工一个绝妙的推理，也符合家居生活的正常逻辑。

媚子或者是一个退下来隐居的明星，年轻又漂亮，还没有这样慷慨的艺人会做这么隐居的傻事。女人的青春就是金钱啊，那是对自己不负责任，对美好的生命不负责任，对上天赋予的美不负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