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花小筑,雅间。
窗外院落的花影倒影在昏黄的窗纸上,掩映着室内的灯花。
屋外飘着小雨,料峭的风带来了丝丝春寒,小兜在室内生着一炉炭火。
若离三人和秦关关围在火炉边喝着酒。
酒是烧刀子,正宗的烧刀子,才刚刚从酒炉里烤出来的烧酒。
喝这种酒,带劲。
每人拿一个酒杯在火炉上温酒,若离在自斟自饮。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心事
四个人的脸上都现出了酡红,若离常说的一句话,喝酒不醉没意思。
喝酒,就是为了醉。
秦关关早已拿去了头上的轻纱,一张欺霜赛雪白净的脸颊,毫无半点瑕疵。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每当她看着若离的时候,眼里就透露着神光,慧黠而又明亮。
鹅蛋脸,挺拔的鼻梁,乌黑的眉毛紧致地贴在额上。瀑布似的长发从头上披散下来,落在两侧肩上。
如同樱花般红润小巧的嘴唇,小口一张一翕地喝着小酒。
看着她美丽的容颜若离心中有那么一点点疼痛,这是一个良人,一个美得让人心疼的女人。
若离喜欢一切美好的东西,但这个东西离自己虽然这么近,却显得那么远,仿佛隔着万水千山。
他得不到她,若离喝了一大口酒,浓烈酒气从他的喉咙里冒了出来。
他说道:“你知道吗。?陆游其实是个渣男。”
“怎么会这样说?”秦关关有些讶异地问道。
“你们不懂,你们小女生,在唐宋时期,读书人以狎妓为荣为乐。”若离说话已有些颠三倒四。
“我们小女生?这里喝酒的不就我一个女生吗?”秦关关诧异地说道。
雪九凤浅浅一笑,说道:“你别管他,他喝醉了。”
“我给你们念一首陆游的诗,你们听了我的解释就明白了。”若离有些语无伦次地念叨着。
“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
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
“这第一句世味薄是陆游在感叹世态炎凉,他没有朋友,第二句客京华,说明他一个人在南宋的首都杭州。”
“下一句先跳过,我们看第三句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
“这说的诗人比较有闲情逸致,正在写草书,这不是重点。”
“重点来了,晴窗,请注意这个晴,对比前面的春雨。那他那一夜究竟是晴还是雨呢?请看下一句。”
“细乳戏分茶,这个时候他还是一个人么?很显然,不是。”若离的话说得斩钉截铁。
“因为一个人他不会分茶,也不会戏分茶,戏,调戏,游戏,男女之间的暧昧游戏,都可以是戏。至于细乳,这么明显就不需要我解释了。”若离又和风细雨一般娓娓道来。
“再看下一句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若离说道这里奇峰突起。
“风尘,有木有?风尘,有木有?”
听到若离提起风尘二字,秦关关的脸一下冷了下来说道:“原来公子是看不起小女子咯?”
“哪里?哪里?看得起,肯定看得起,我这不是讲诗吗?对了,我说到哪里了?”若离又拿起了前面的话头继续说道。
“所以我认为这首诗其实是描述诗人一个人客居京城寂寞难耐出去喝花酒的事。”
“他喝完花酒还说他小楼听了一夜的春雨,而那个小妹深巷明朝又卖杏花。其实是晴天啊,雨,云雨,巫山神女,几千年前宋玉就说了。你们说我说得对不对?”若离像发现大秘密似的问身边的雪九凤,“在男女问题上他就是个渣男。”
“人家就是听了一夜的雨,硬是被你解读成这样子。”雪九凤皱着眉说道。
“那深巷明朝卖杏花呢?”若离借着酒劲问道。
“就是杏花开了,这条巷子明天又有些卖花的了。”雪九凤说道。
“我去采一把杏花卖给你你买不买?那时候的生活那么好了?祖国大片山河还在金虏手里,连年战乱?谁有多少钱买杏花?”若离说道。
“要买,你采的杏花我凭啥不买。”雪九凤犟着头说道。
“普通人的呢?普通人采的杏花没人买的,那个时候,杏花又不是啥值钱的玩意,卖花女,花褪残红青杏小,你们不懂啊!”若离一声长叹。
“怪不得,人家都说,不怕流氓,就怕流氓有文化。这流氓一有了文化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人。”秦关关一声娇笑嘻嘻地说道。
“谁说不是呢?那些文人雅士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女生,我还听说啊,有些人还是萝莉控。”若离说道。
“那若离公子以后写的诗文关关得好好细读,不然不明白你究竟要表达啥深层次的意思。”秦关关一脸认真地说道。
“那里那里,我就是个粗人,直肠子,没那么多弯弯绕。”若离尴尬地笑笑。
“快别胡说八道了,陆游写这首诗的时候都六十二岁了。”雪九凤轻声嗔道,这两人当着她都这样打情骂俏,真当她不存在?
“六十二岁怎么了?白居易六十七岁了还换了一批歌姬呢,难道你没听过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若离借着酒劲说起了胡话。
“哦,看不得个美女,看了美女就撒酒疯。”雪九凤说着一怒起身转身就走。
若离向涂苏使个眼色,涂苏追了出去。
“雪公子怎么了?”秦关关一脸无辜地问道。
“不好意思,我兄弟他就这倔脾气,改日再来和姑娘会过。”若离说着也电闪而去,追了出来。
客栈外,屋檐下,滴答滴答地滴着雨。
若离和雪九凤站在屋檐下,涂苏站在他们的身边。若离去拉雪九凤的手,雪九凤把手背在后面,不让他抓。
“走进去吧,外面雨大。”若离说道。
雪九凤抽搐着鼻翼,若离这话不说还好,若离一说她忍不住哭出声来。
“哦,欺负我不会弹琴作诗,才一见面,就吟上了,啥相见晚,啥捧心思远,一来一回的,好不惬意?我问你,相见得早的话,你是不是就要她不要我了?”雪九凤啜泣着问道,嗫嚅着双唇。
“你想多了,这不是逢场作戏,吟诗作对吗?这就是个艺术创作,哪里能当真?”若离尴尬地拉着脸解释道。
“哦,一见面就给人家讲诗里背后的故事,啥招歌姬喝花酒,给人家讲段子,你什么居心?”雪九凤哭着说道,屋檐下的雨溅在她的身上,从她的发间落了下来,落在她柔嫩的脸上,也不知道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这你不是在身边看着的吗,我能干什么?你不要那么小心眼成不成?我在为将来做事拉人脉关系。”若离一脸无奈地说道。
“哦,我小心眼,我小心眼,那你就去找一个大心脏的吧,心脏大,胸部也大。”雪九凤甩开若离手哭闹道。
涂苏一看也去拉雪九凤的手说道:“师妹,走进去吧,外面雨大。”
雪九凤说道:“我心里苦呀,若离,你把我害了。”
涂苏有些气愤地说道:“你苦,你苦个毛线?你有我苦?生在福中不知福?”
雪九凤一把推开涂苏的手道:“你各人走,不要管我们的事。”
涂苏一拉雪九凤说道:“你苦?你知道不我有好苦?”
“别说了。”若离吼道。
“你苦什么?”雪九凤警觉道。
“生在福中不知福,你还逼他,你知道他……”涂苏话还没有说完,
若离一巴掌就呼在她脸上:“滚进去睡,乱嚼什么舌根?”
雪九凤一把抓住涂苏:“等等,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你苦什么?我打他骂他是我们的事,关你啥事?”
“我是他婢女啊,我关心他怎么了。”涂苏把脑袋一扬说道。
“我叫你别说了,再说你就各人走吧,不要跟着我们。”若离吼道。
这特么都什么事啊,两个女人像两只母老虎似的。
怪不得圣人云:“唯女人……”
“桀桀桀!”一声阴侧侧的声音传来。
“哟,若离公子真是好福气,这后宫佳丽三千人快要爆炸了啊。”
尹金珏带着田氏三兄弟手摇折扇走了出来,一运法力,那些雨水根本不能近他们的身。
若离心中暗喜,这下总算有解围的了。大吼道:“尹金珏,哥还没找你算账呢。”
“你找我算什么帐?”尹金珏一脸茫然地说道。
“当然是你多次带人偷袭我的事情。”若离说道。
“哦,你说的那事啊,我当时看见你和一个短发女人从山洞里出来,衣衫不整,出于对雪妹妹的关心,出于对你这个渣男的义愤想教育一下你而已。”尹金珏说道。
“哟呵,倒打一耙是不是?看哥今天怎么收拾你?”若离说着撸起袖子就要教训尹金珏。
雪九凤看也不看他转身就朝城外飞去。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