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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生明月》十七 侍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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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盒张开,一张图飞溅出来,云儿丝巾飞出接过,连续后跃,贴着板壁,将图对准了火把。笑盈盈地看着各位,“你们要的图,我拿了,不还你们了。”

郑越动作更快,越过丝巾,死死抓住傅三。众人见海图近火都大惊,知府赶紧出来,“夫人小心,火不留情,切莫被伤着。”然后又转身对郑越说,“郑盟主息怒,这是俞某的不是,今日坏了你甥舅情分。现海图已经拿回,贤外甥青年贪玩,不过,海图未有损坏,众兄弟今日在这,都不会再多责怪。年轻人让他自去罢休。”

郑越道:“大人,非是我鲁莽。今日家门不幸,小贼已经跟上了二十八宿!为了避免将来为祸乡里,败家灭门,我其实今日放他不过!”

云儿杏目圆睁,“呸!见鬼来了,这船不吉利。昨天晚上被大鸟搅得一宿没睡,今日又见小人。做贼反说人做贼。”云儿见傅三只剩小衣,双目紧闭。身上已中郑越两掌,被郑越拿住,不知死活,心下着急。又见傅三脱下的衣服落在了地上,正想伸腿勾过来,不想郑越早就料到她有这一着,郑越紧抓着傅三后心死穴,轻轻一扭动身子就挪到了衣服跟前,用脚踩住。他看着云儿说道:“云姑娘,云夫人,你是千金贵体重要,傅三只是一街头混混,不直你挂念。”

说着他要把傅三提到后舱去,刚迈出步子,一只巨大的黑影站在自己前面。

普力旺刚才一直在旁边冷眼观察云儿的反应,觉得这侍郎爱妾应是不简单。她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跟别人举止暧昧,摆明是不怕侍郎,不是恃宠而骄就是来历不凡。这真是老天送给他的一个礼物,眼见傅三就要被他舅舅抓住,扔到底舱去了,赶紧快去上前,拦住了郑越。

“郑盟主,海图已经找到了,你没有必要这样生气。这位年轻人看上去不是品质败坏的人。你先放下来,我们大家可以好好教育他一下,不必如此生气。”说着就去抓傅三的肩膀,帮助他站立。大家惊呼慢着,普力旺刚接触到傅三的身子,几支水线从傅三肩膀后面喷射而出,直接朝着普力旺胸前激射而去。郑越号称玄冥大帝,善于用毒水。海上交战,也是毒水大炮,击杀了不少对手。光头和知府等人都深知其底细,他们见普力旺不知道深浅,竟敢从后面去抓他肩膀,都大惊这下坏事了。

水剑泼射到普力旺的身上手臂上,发出了一阵阵吱吱的声音,如同水滴落在了烧红的铁上。郑越拔出剑来,指着普力旺道:“非是我要害你,我几次三番跟众人说道,我要管教外甥。你偏生要在此捣乱。在下最后良言相劝,普司令还是放开为要。”

说起来郑越还是放了普力旺一马,没有朝他眼睛射去,只对着他的胸前,他的本意只是让他吃点亏,胸前起点火或者钻个孔之类的,警告一下。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普力旺却是不避不躲,面带着微笑,继续抓着郑越的肩膀不放,那毒谁射到他身上只如普通水溅到了一般。郑越大惊,赶紧挥剑往后砍去。普力旺短剑划出,郑越知道他花纹钢短剑的厉害,避开刀锋,纵身前越,逼迫普力旺缩臂自卫。几招过后,郑越的身法变换自如,履险地如走常路,傅三抓在手上始终没有放开,盟主之位果然不是浪得虚名。普力旺见郑越手上抓着人,还让他逃脱,有些羞恼。只见他手腕抖动,嗡嗡嗡连刺三剑,一剑刺向傅三头顶,一剑刺郑越左颈,一剑傅三他右颈,都是贴肉而过,相差不到半寸。几剑下去,傅三九死一生,明眼人都看出来了,郑越使诈,故意挪动傅三挡住普力旺的击刺。郑越算准了普力旺为了讨好云儿,不敢伤了傅三。

傅三舅舅现在是稳操胜券,抓住的是二十八星宿的传人,每个江湖中人都绝对不放过的,还管他是不是自己外甥,人人得而诛之,名正言顺。没有杀掉,傅三被自己成功带走,这小子身上所有的秘密都落入怀中。

几十招过后,两人打成平手。普力旺自诩大西国第一剑客,竟然在对手拖着一人的情况下,斗不过人家的单手。放谁脸上都挂不住,不过,他不是没有收获,傅三落在地上的衣服,被他一脚扫到了云儿身边。云儿赶紧拾起,她很高兴地大声夸赞,同时不停地骂郑越是黑猴,叫普力旺把猴子抓起来,关在笼子里面去。

她声音不是非常清甜,但是因为人美貌,说话时候小嘴和眼神含恨,让所有人听着都动心,越来越觉得郑越不是东西。外甥晚辈有错,不保护教育,反而贪恋傅三身上财物,抢了外甥东西,还要杀人灭口。云儿越说越恨,咬牙切齿,大家越听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郑越是一代宗师,岂能如此容易上当,起先他不动声色,提着傅三跟普力旺游斗。

后来随着云儿声情并茂的表演越来越深入,他也有点沉不住了,先是嘟哝两声:“放屁”,后实在控制不住,大喝一声:“住口!”

普力旺见郑越着急,反而沉稳下来,招术步伐愈加有度。郑越一时难以脱身,也觉后悔,刚才着急暴露了自己的盘算。二十八星宿雄踞大海三十多年,势力强大,杀人如麻。海上讨生活的人,提起他们无不不寒而栗。只是行事又诡秘,向来行踪不定,海上各派联合官府,海上大搜寻过几次,都不见踪迹。而且二十八星宿是谁,从来就没人说清楚过,有人说是一个人,二十八星宿是他的功夫;也有人说是二十八个兄弟。当年,风传二十八星宿要上京朝贡,为了给皇帝献礼,从海南到宁波外海,三十六岛的水寨,被人一个月内拔掉。从爪洼到吴淞江口的商船,一路被劫掠,名贵的被劫物被当成贡品送入了皇宫。一些普通的货物,则被囤积,导致当年海货价格飞涨,爪洼蒲桃国丝绸收购价则暴涨一倍。二十八星宿赚得人仰马翻。从次,海上讨生活的人,都牢牢记住了这个名字。大家联合寻仇,结果大海茫茫,无处寻觅。隆庆开关后,突然海上有巨舰船队,挂绣有二十八星宿的旗帜,装备着近百门千斤大炮,在龙门湾外海、澳洲外海、宁波外海,同时封关,朝廷和蒲桃国都震动,朝廷差点下令再次封关。

万历十三年,名相张居正去世后第二年,二十八星宿又叩关。后来人们注意到了,二十八星宿每到丝绸价贱的时候就会出现,结果导致海外价格暴涨。于是有人猜测是二十八星宿其实就是大西国或者是蒲桃国,他们为了哄抬专权贸易的货物而组织的海盗舰队。但是上一次天启初年二十八星宿旗出现的时候,并没有抢掠汉商,而是包围了澳洲岛,结果导致澳洲岛断粮。守卫澳洲岛的蒲军首领举白旗出城投降,他们交出了对日贸易权力,这个权力后来专属于谁,朝廷一直没有明确。结果这几年贩卖到日本的货物激增。

郑越知道,二十八星宿的功夫非常严格,不会外传,只有获得二十八星宿辈集体认可,才算正式入门,授予武功。傅三会使二十八宿星光针,在其中已经应有一定地位了。从傅三发针开始,郑越就心中暗喜,这外甥今天肯定要拿下。本来他是想海图的事了结之后,私下把傅三带回去控制住,没有想到冒出一个云夫人,打乱了自己的算盘,逼迫自己使出了手段。

郑越看清了形势,傅三今天是带不走了。普力旺的功夫要胜之不难,但是,他们之间打起来没有什么意义。当前和涂全的大战在即,只要打败涂全,闽粤东奥以西诸岛到珠江口的贸易抽水,三海盟和那两位光头的南海寨平分。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剑上功夫开始放慢,显得捉襟见肘,狼狈不堪。活像一只章鱼到处乱爬,云儿看着不禁笑起来。看到云儿的笑容,普力旺越战越勇,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只见他短刀又划圆,又平削、又交叉,配上大长腿抡起来,整个人显得健拔有力。

时间一久,在场众人都看出来,郑越身法灵活、张弛有度,其实是在让着普力旺,让他的虚荣获得一些补偿。刚才普力旺一招分开了光头和傅三,在场众人无不赞叹,现在郑越的功力更是让大家暗服。这时,一声呐喊,郑越放开了傅三,云儿赶紧上前接住。趁着郑越分心之际,普力旺抢上抡臂平削,郑越矮小的身体游走在普力旺上下左右,一片片碎布伴随着他的身影飞落。没有傅三的拖累,普力旺压力大增,只是郑越见普力旺西洋刀法奇特,有心观察体会。所以,他也不下杀招,拿下对方,也是继续与他颤斗。

普力旺的短刀柄上有护手,动作忽平削忽横砍为主,步伐非常迅速,带动着刀锋咄咄逼人。郑越逐渐看清了这大西国刀法,利用身高重力压制,同时用速度带刀锋直接向铠甲防护薄弱部分削去,如脖颈、肘关节、膝盖之类。刀法简练,招术犀利实用。他已经想好了破解之法,打他本打算夺过对方短刀,后来一想,没有必要结仇太深。这大西国人好面子,丢了脸,要么拼死复仇、要么自杀,无论那样,这个梁子可都就结大了,以后海上不好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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