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观感上来说，这种应该才是规规矩矩的剑斗术。

第一时间没能打中莱薇，在停顿之后才继续追击时。

混混们不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获胜的机会。

“口桀口桀！！都给我去死吧！！”

长剑在她手中舞了个剑花，莱薇迎着四人走了上去，剑刃自上而下斩入了第一人的肩膀。

这是根本来不及防御的攻击，那个高大男人从锁骨到胸下的肋骨应声而断。

那还紧握着木棒的手臂连同半边身子的骨肉仿佛泥石流中垮塌的山体，被涌出的血雨冲刷到地上。

莱薇继续前进，长剑从轰然倒地的混混头顶抬起。

左手边的撬棍打下，铁齿划烂了她的背心，在左臂上留下了两道平行的伤痕。

莱薇的剑锋直挺而上，洞穿了混混的胸膛。

“唔！”

她顶着插入长剑的混混继续朝左手边冲去，避开头顶打来的长棍。

另外一人用砍刀找准机会砍来，却被莱薇飞起修长的美腿一脚踢飞撞在了护栏之上，失去意识。手中的便宜生铁砍刀脱手，落入阶梯状的观众席里又吓出了几声尖叫。

“唰……”

长剑缓缓从胸口里抽出，她用空着的左手对那个手持木棍惊恐着退后的混混，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快来啊，杂种！别浪费大家时间。”

他瞪着双眼，牙齿正在打架……观众的声浪在催促他向前，但他们怎么能体会他的心情。

“不敢上么？”

长剑横扫，混混本能地紧紧闭上眼睛，举起了木棍格挡。

但他双手并没有感受到莱薇施加的压力，也没有脖颈一凉的感觉。

“怎么回事……”

他睁开眼睛，看见了一个不断放大的粉拳砸进了自己的面孔。

“砰！”的一声，最后一个敌人的鼻梁被锤进了脸庞里面，无力倾倒。

莱薇举起自己的武器，享受着观众们的欢呼。

“莱薇！莱薇！！”

“唉……要是你也能品尝到这份美味就好了。”

洛基转头看向一脸玩味的哈娜。

她的桌上已经摆着一盘牛肉……一盘顶上打着生鸡蛋，摆成肉饼状的全生牛绞肉。

服务员报菜名的时候，是说的“草原牛肉”来着，但洛基心说草原人也不会生吃牛肉这么野蛮。

“这不会是全生的牛肉吧？”

“熟的要吃，生的也要吃，这才称得上是健全！”

“哈哈……会拉肚子的吧。”

露可可表示接受不能，这怎么看都不健全。

“吸——”

蛋黄和蛋清被一点不剩的吸入腹中，她起身，用叉子插入了那团粉白相间的粉红牛柳。

从上好肥牛的里脊精心切割下来，加入芫荽、洋葱，撒上柠檬汁和胡椒粉调味。

这样原汁原味的美食恐怕只有哈娜这种喜欢生吞活人的家伙才欣赏得来。

“美味！”

牛肉的汁水……或者说血水，和配料的芬芳一起在口中弥散，

要说真正有吃头的，就是吃到口中牛里脊本身的柔韧的肉质，还有生肉和配料混合产生的“香气”。

斯嘉烈的叉子正圈起一团沾满浓稠酱汁的面条，吸溜溜的吃着。

这时她鼻子轻轻抽动了一下，抬起头，也看见了下方横七竖八躺着失败者的沙地。

“是血腥味飘上来了吗？”

她一脸困扰，食欲好像渐弱不少。

“……我猜是哈娜的生牛肉。”

桌子是长方形，靠在观景台边缘。

哈娜和斯嘉烈并肩坐着，正面对着角斗场，露可可和洛基面对面坐在两边。

……靠得那么近，她居然没有发现哈娜是在吃什么黑暗料理么。

在场四人只有露可可知道这血腥味是两边都有……

是刚刚莱薇砍倒的三人和哈娜咀嚼的牛肉混合在了一起。

她倒是看完了莱薇的表演，但今天中午只是勉强吃了点面包，喝了两口汤。

正常人就算再怎么心智强韧，一边看到同类被开膛破肚，一边品鉴美食这种事也是做不到的。

她苦笑着举起杯子，心里疑问其他观众为什么这么喜欢血腥？

——因为观众清楚知道自己处于安全的环境，不过是通过观赏危险的场面，假装受到危险，骗大脑分泌出令人愉悦的物质。

就像巴甫洛夫的狗，无所事事的人们对刺激的追求往往就是那么简单和直接。

而且靠着支持角斗士，他们也能有代入感，对想象的敌人宣泄着暴力。

如果单纯是肠穿肚烂，鲜血满地乱流，这场面是不会有人爱看的……爱看的话还不如找个屠宰场慢慢看。

这个世界上亲自提剑战斗的只是少数，但无论男女老少，热爱观看角斗的人比比皆是。

“……吃饱了的话就准备走吧。”

看斯嘉烈和哈娜都差不多结束了战斗，洛基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观众朋友们！请稍等，稍等！”

主持人重新走上了擂台。

“敬爱的老板突然通知，我们这里还有一位挑战者……冠军！请问您还愿意继续战斗么？”

本准备走入后台的莱薇活动了一下手臂，冷哼了一声。

“不过是多了一份奖金，让他上来！”

“您不想休息一下么？”

“我状态火热，你再啰嗦我就走了！！”

已经准备离席的观众再次欢呼起来。

礼拜日的特别角斗赛，三层的观众加起来，今天聚在这里围观的起码有五百人左右。

所有目光聚集在黑暗的入口处，期待着下一个不要命的战士。

洛基的隔壁卡座再次传来了令人在意的吼声：“莱薇！我全押你！这次一定要把他脑袋都砍下来！！！”

……

燥热的氛围中，其他三人也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角斗场的地面。

“怎么样，想留下来看吗？”

“反正下午也不知道去哪玩……角斗还是蛮有趣的呢。”

露可可来过洛克兰港，但也是第一次亲眼看见人类的这种野蛮竞赛。

她满脸好奇，另外两人也差不多同样表情注视着战场。

服务员收走碗碟，奉上饮料时也有询问他们要不要下注。

但四人对决斗一窍不通，也没有参与进去。

“好了！！大家都等得不耐烦了吧，现在挑战者已经到了后台——也许你们已经有幸在街道上一睹她的风采，也许你们根本不认识她……都没有关系！”

主持人已经趁着疯狂齿轮的混混被尽数打倒时换了一条新的裤子，再次自信满满地向观众们解说着角斗。

“我来告诉你们她是谁——杀意缠身，终日与阴影伴行的皇家间谍，鬼月！！！”

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但对于和总督府打过交道、或者曾经看过她，打听了情报的人来说，他们都十分惊讶这样的人会出现在地下角斗场中。

洛基等人也很惊讶。

无论如何，她都是冠以皇家头衔，任职帝都军情七处的特工。

斯嘉烈更加好奇地望向角斗场，为了越过栏杆拥有更好的视野，她直接跪坐在了椅子上。

“是那天一起来挑战艾莉克斯姐姐的鬼月？”

观众席上的欢呼稀稀拉拉，大多都是在窃窃私语，讨论着这个挑战者的身份。

直到鬼月从入口阴影中现身时，他们还在为她是男是女而纠结。

她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右眼上下也有刀疤。

就洛基来说，还是不难从眉眼鼻梁间想象出面具下冷艳的美貌。

但在大多数人的认知中，提着武器的战士确实以男性为多，至今参加角斗的女性也只有莱薇一人。

鬼月的声音也是雌雄莫辨，如果能用毁容来形容一个人脸上一塌糊涂，那她呕哑的声色也可以用“毁声”来形容了。

“你好，莱薇少校……有必要对我露出那么恐怖的表情吗……”

莱薇咬牙切齿，带着几分英气的脸上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恐惧。

“还是说，你还以为殿下不清楚你们都在背地里做些什么吗？！”

观众们对她的质问一头雾水。

主持人似乎也不了解发生了什么，希望用玩笑搪塞过去。

“……哈……哈哈！看来我们的莱薇遇见麻烦了！偷偷来参加非法的地下角斗，她现在就要被来自总督府的性感执法者当场绳之以法了吗？！我话不多说，战斗开始！！！”

他的语言表达能力的确很强。

观众们放弃思考那些无谓的问题，热切注视着底下对峙的两人，期待即将上演的1v1真美少女大战。

金钱、暴力、sex。

构成人类欲望的三要素在闷热狭小的场地里齐聚，在此刺激下，观众们宣泄出了别样的热情。

身穿黑衣的鬼月解开了绑在身后的刀鞘。

两柄短刀被从中抽出，刀鞘则随意丢弃在了沙地上，扬起一片沙尘。

她缓缓展示着那寒光雪亮的刀刃。

微微弯曲的刀背和又深又长的血槽总是令人联想起海上常见的弯刀。

但比起弯刀，鬼月的双刀更短，且没有护手。

双刀刀柄顶端各镶嵌着一枚棱形的紫色魔晶，在刀身上额外铭刻着一些浅浅的纹路。

随着一股魔力波动扩散，魔晶散发出液体一般的光泽，连同刀身上的两排符文也闪烁出了暗紫色的光芒。

“你还不逃跑，这在我意料之外……”

角斗场的主要光源是头顶的太阳，烛台和灯笼不过只是辅助。

阳光下，鬼月的影子拉得很长——眨眼间，她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前面？还是后面？

莱薇举着长剑，朝着气息袭来的右侧挥砍，那道厉鬼般的声音却是出现在了脑后。

“……猜错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