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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里考察团比张书记先到，随团还来有三个日本人。小小宜都第一次来外国人，虽然日本人不是第一次来，但上次是敌人，这次是客人，那个待遇还是大不相同的。县里来了个领导，指五说六的，让武厚民很不爽，屁股一拍就杀羊子去了。等日本人来了后，他连面都不露，提着羊肉到王老家打平火去了。还是地区供销社主任和省里人没有看见主人，才要县里派人把他喊了回去。武厚民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东西，是个主张“我的地盘我做主”的角。县里人看他是个19岁的毛头小伙子不把当盘菜，他就不把县里当盘菜。他反感日本人，一见县里和省里人把三个日本人的话当圣旨，就更没有好感，还故意反着来，连派饭都没有专门杀羊，也把县里送来的肉贪污了，就跟一般派饭一样，但有腊肉。日本人吃得连声说“哟西！哟西！”。县里人就不哟西了，还在饭后把他训了一顿。说他对外商不热情。

武厚民也不理睬依然如故的对待日本人，只到日本人对土壤采样后，其认真工作的态度和专业素质得到老张的肯定，武厚民才转变态度，三下五出二就和日本人关系好到哟西了。日本人还送了他一个糖度仪。告诉他柑橘只要糖度过10%就是好柑橘。他们的柑橘糖度过了13%，就是大大的好柑橘。并且告诉他糖度决定柑橘价格，在外观光滑，大小在直径40到60毫米之间，糖度从8%算起，每过1个百分点就加5%的钱。武厚民感谢日本人传的新知识，就送了日本人三个安哥编的装鱼的鳖篓。喜得日本人连声赞扬，还问这卖不卖。告诉他日本有很多人喜欢钓鱼，需要很多这么漂亮的鳖篓。武厚民说：“这是工艺品。是专门给你们编的，是中日邦交正常化的友情，没有价。”感动的三个日本人说出了真话：“武桑，你们这里土壤含有丰富的微量元素，十分适合种高档柑橘，就是面积太小了。这种有13%糖分的柑橘，在日本卖到相当于人民币二十元一斤。我们株式会社是在武汉偶然卖到的，回去一化验就想和你们合作。我们出钱扩大面积到三千亩以上，柑橘每斤最低四元统收。每亩田改造我们出500元人民币，并由我们提供你们广东四会的柑橘苗。我们到处取土壤样就是在调查能种多少亩柑橘。

等日本人走了四天，张书记才来。张书记这次带着一大帮人来的，但以农业口为主，还有省里农业大学、农业科研所、农业局的人。一到就由武厚民陪着到处看，边看边听汇报，边听武厚民汇报便咧嘴笑。虽然老李他们心疼猪还没有到出栏时候，还是被武厚民杀了两头。在吃中饭时候，张书记看到一桌子丰富的鸡鸭、鱼肉、牛奶，竟然破天荒的端起苕干酒来对着几桌人说道：“这是社会主义的美好生活。这是自力更生丰衣足食的具体体现。这是我们人奋斗的结果。同志们，端起酒来，为了我们全地区每个队都能过上这种生活，我们干！”

艾光忠在另一桌对武厚民说：“张书记今天真是太高兴了。我跟他十几年还没有看见他怎么高兴。谢谢你！武厚民。”武厚民一笑：“那你对我们一队帮助这么大，可以说没有你和张书记，就没有我们一队今天。那我该怎么感谢你？”

艾光忠一笑：“那是我们工作，是本分。”武厚民跟着一笑：“把我们一队搞好也是我的工作和本分。”两人哈哈一笑，端起酒就来一碰，干了。

晚上艾光忠陪着张书记单独对武厚民谈话。张书记说：“小武啊，没有想到你干得比我想象的要好，就连省里来的人都在表扬你。你可不能骄傲自满哦，更要谦虚谨慎，戒骄戒躁，保持清醒的头脑。脑壳可千万热不得，一热就要出事。明白吗？”

武厚民不明白：“张书记，我脑壳没有热啊。队里事我不懂就不动，全都交给队干部。技术与生产我全都交给地区工作队的老徐他们。我自己在大队跟王老做茶。这些成绩都是一队社员和他们的。我就一甩手干部。”

张书记一听，哈哈笑了起来。笑后说道：“你还真诚实。我不是说你现在脑壳热，是说怕你今后脑壳热。还有自己也要有主见，不能什么都听别人的。”

武厚民一摸脑壳：“张书记，我自己懂的就多半自己拿主意。可我不懂的，我就不敢了。王老说老百姓的事再小也大如天，所以我不敢拿。”

张书记一怕大腿说道：“好。小武啊，你只要牢记这句话我就放了心。我们人枪林弹雨的打天下是为什么？就是为了我们老百姓能过上好日子。你只要牢记这个根本就错不了。我还一直担心你的年纪轻，今年才19岁。一想我19岁还跟着团长当通讯员，就老怀疑你挑不起队长这个担子，才派老徐他们早早到你们队里来。看来我不用担心了。”

武厚民一听急了：“张书记，那可不行。老徐他们走了我找哪个去？他们可是我的主心骨和当家人。”

张书记又笑了起来，说道：“好好好，老徐他们不走。你还有什么要求？”

武厚民想了想就说：“有两个事汇报。一是我们有价值二十几万的十一头荷兰奶牛，是西北农大送来，请我们队管制右派老谢帮助改良配种的。现在已经开始产奶，一天就是800斤奶。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老李说牛奶是甘贵的营养品，我们喝浪费了，是医院病人和孩子、老人喝的。现在我就给我们大队老人和住院病人喝。还有就是养这个牛金贵，一天就要吃两百来块钱东西。

张书记眼睛一亮：“牛在哪里？我今天怎么没有看到？”

武厚民一笑：“因为老谢是右派，虽然是老李的老师，还是周总理从美国请回来的，但影响总不好。所以看今天人多就没有请你看。在烟担包，明天请你看。

张书记说：“好。我明天一定去看。早就听说大名鼎鼎的荷兰奶牛，就是没有看到真家伙。牛奶可是个好东西，地区医院、幼儿园就找我们好多次，希望能解决牛奶问题。正好你阴差阳错的解决了。我要商业局来找你。你跟他们谈。价不要太贵，要让孩子和病人喝得起。要比武汉便宜点。武汉是3角钱一瓶，大约1斤装5瓶。我大哥的孙子现在订的有。你们就九角一斤卖给商业局，由商业局装瓶送到幼儿园和医院怎么样？”

武厚民马上答应：“我们听张书记的。还有个事就是柑橘。日本人说我们这里土壤含有丰富的微量元素，十分适合种高档柑橘。就是面积太小了。这种有13%糖分的柑橘，在日本卖到相当于人民币二十元一斤。他们株式会社是在武汉偶然买到的，回去一化验就想和我们合作。他们出钱扩大面积到三千亩以上，柑橘每斤最低四元统收。每亩田改造他们出500元人民币，并由他们提供广东四会的柑橘苗。他们这次来就是来取土壤样来调查能种多少亩柑橘。虽然这事由省里负责，但我觉得这事太大了，还和以粮为纲的大政策有点冲突，所以我跟省里说，要定这个事必须张书记同意。我怕我们都种柑橘了，没有粮食吃。“

张书记说：“这可是个大事，得由地委开会定。到时候你按上级指示办就行了。不要和上级顶牛。还有，明天你把那个老谢悄悄找来，我单独见一下。

武厚民说：“好的。“

张书记这次在合星点蹲了七天，硬是等省、地区农业部门认定了早稻肯定能增产三成，肯定了一队新农业技术应用得法，才长出了口气，到合星其他四个队看了一天才走了。走了没有十天，艾光忠就坐着张书记吉普车来到一队，急火火的把武厚民和老李接到县招待所。原来是省委书记来了，知道了荷兰奶牛就把他们喊来汇报。老李一见省委书记，就知道了要见的不是他们也不是奶牛，是老谢。一出招待所大门老李就说：“我在谢老师那里看见过省委书记和老师的照片。他那个时候还是总理的秘书。”武厚民马上明白张书记为什么要单独见老谢，也明白了省委书记为什么要明天到一队看奶牛场。一回队就安排人把管制份子全部换回，就留老谢和刘平、安哥、黄家娣、黄家兴和工作队的三个人在烟担包。第二天，省委书记在地委、县委、区三级书记陪同下轻车从简的来到合星一队烟担包。看完牛奶场后，省委书记单独在牛棚里和老谢谈了个把小时就走了。

省委书记一走。老谢就跟武厚民说：“武民儿，我在一队搞不长了。国家定下了与荷兰交流奶牛的项目，总理点名要我去。我后天就走了，家暂时不搬。”

武厚民知道老谢是尊大神，也就没有说什么。只是说：“你们走得越多越早，我越高兴。你走吧。”老谢突然眼睛红了，紧握着武厚民手说：“遇见你迟了。早遇见你我可以多给一队做些有用的事。算了，我现在就希望你记得我。有空来看看我这个半老的老头子。我一定下来，就会把地址告诉你的。还有，黄家兴那个小伙子不错。我走了，这十一头奶牛就交给他我才放心。”武厚民答应了老谢。武厚民这次松开老谢的手，让他走了。事后听黄家兴说老谢到走的时候还舍不得离开牛。老李拖开他走时，老谢还哭了。武厚民知道老谢舍不得他在合星一队的18年，舍不得他留在合星一队地下的大女儿。

老谢一走，商业局就来了。双方很快达成协议，由地区商业局每两天来拉一次牛奶，每次不少于1800斤鲜奶，每斤鲜奶九角钱，每个月结一次帐，还给扶持资金一万元。武厚民也抓住这个机会为合星大队烟民要到了每月计划单列烟100条。理由是鸡蛋可以换烟，为什么牛奶不能换？商业局的科长一笑就认为理由成立，第二次来的时候就带来了批文。可是等武厚民当个大喜事告诉社员和大队后，就被妇女们一顿好骂：“为什么不要糖？你抽烟就换烟，我们妇女呢，就不是人了吗？”武厚民这才知道得罪妇女是不行的。妇女能顶半边天，不是说得好玩的，那可是千真万确的。还知道一个月靠买30个鸡蛋换半斤糖是做盐都不咸的。可知道是知道，但已经没有用了，商业局是不会再答应的。

对于武厚民来说，张书记一走，就把他好运带走了，霉运紧跟着就来了。他还没有从牛奶换烟中喜过来，就从乌道萍那里得来坏消息。从1973年就停止的招工突然开始松动，合星大队知青凡是1973年前下的都接到体检通知。一听乌道萍要走，武厚民就感到天黑了。没有乌道萍的日子他还不知道怎么过。乌道萍也不想走，可家里人不同意，最后还是哭哭啼啼的离开了合星，回到了城里的棉织厂当了女工。武厚民竟然象掉了魂似的好久没有缓过阳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