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象咱们这样的人，干什么都是投鼠忌器。一无靠山，二无资本，三无背景。开革开放，头一批发财的人，还有几个活在历史舞台的。现在正在发财的人，又有几个不是靠社会背景、官商勾结，洗黑钱、暗箱操作，制造经济泡沫的。”方烈士闭着眼睛，象是在自我安慰。

“说的也是，咱们在国营企业，经营的是国家资本，拿的是国家的钱，吃的是国家的饭。赚了是国家的，亏了找个理由，还是国家的。当个贾宝玉容易，当个王熙凤，可就难了。”

“可不是。你还记得咱们总公司原来管基建的边处长吧？”

“当然记得。不知道国家主席是谁不要紧，不知道边处长，那可就掉的没裤子穿了。”

“当初他在总公司的地位，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谁不求他。专横跋扈惯了，还自以为天下老子第一呢。据说他贪污的钱，没有上亿，也有几千万。担心五十五岁过门槛，自动提前办了离休，到外面开了一家工程公司。现在可好，被人骗了一把，现在混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没离休前，没有一百块钱一盒烟的，他看都不看一眼。现在可好，能抽上十块钱一包的烟，就算是见到大中华了。前几天，我见到过他一次，落魄的，就象混身上下，找不到骨头了。”

“这就叫着没有自知之明，拿着国家的鸡毛，还真的当成自己的令箭了。”

“别看咱们机关里的一些干部，自以为怀才不遇，要官、要职、要奖金。吵吵闹闹的都想下海，好象一下海，一夜之间都成巴菲特了。如果你真的让他下岗、辞职、断了他的养老金，多半的人会吓的尿裤子。你信不信。”

“这个我信。前几年办停薪留职的人，十个有九个不是都回来上班了吗。”

“所以说，人满为患啊。现在上面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什么职工代表、工会组织、劳动法，都成了摆设、成了空谈、成了一纸空文。就是抓住了大家都怕失业的心理，你不干，有人干。你不听，有人听。泥菩萨过河，都求自保。”

“退一步海阔天空，进一步自欺欺人。”

“根子，如果让你辞职下海，你会怎么样？”

“很难说，说不定，我还没迈步，就尿了一裤子。”余根子笑了起来。

“别人这么说，我信。但你这么说，我就不信。就我知道的，你就在聚德园和绅士派都有兼职，每个月的兼职费拿的比工资都多吧。”

“都是些辛苦钱，不值一提。这还不是要感谢你，给我的兼职提供了不少的方便。”

“这有什么。凭咱们在公司的贡献，每个月拿的工资，有时比普同的职工还低。想起来，真的可笑。咱们的付出，比谁都辛劳。咱们操的心，比所有职工的总合还要多。不说别的，就说在咱们公司里那些承包工程的私人老板吧。咱们不比他们少操心，也更不比他们少操劳。可以说，咱们比他们付出的更多。因为，咱们要管公司一千多职工有饭吃，有衣穿，有养老金可拿。而那些私人老板呢，只要他们自己拿到了钱，谁会去管他们手下民工的死活。可收入呢？每年收入的总合，咱们还拿不到他们的零头。所以，你能兼职就兼职吧。多赚点，生活也会宽余些。总比去贪污受贿，来的踏实。”

“也是。”余根子笑道。

“说起贪污受贿，我敢说，咱们两个都没有。但是要说腐化堕落，咱们都沾边。无非是混个上面嘴巴快活，下面小弟弟性福。你说是不是。”

“就是。”余根子笑了起来。“咱们顶多，就算个腐化堕落中的弱势群体吧。”

“这个说法我喜欢。”方烈士乐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