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你就自行孤傲去吧

韶萍回到洞中的时候，雨荷还在嚎啕痛哭。

几天后，佟尔赫背些粮食上山来，雨荷像见到亲人，又大哭一气。佟尔赫让她先别哭，然后告诉他俩好消息：一是雨荷的父亲和大弟弟回来了，还把她的母亲接了回来；二是日本鬼子在宜溪已经很空虚，主力已派往别处。这个地区，已经驻扎和新四军的队伍。

大家自然高兴，吃完饭，韶萍为了表示殷勤，甚至挖出树瘿壶给佟尔赫看。而雨荷执意要回家看看，佟尔赫看着赵韶萍，韶萍点点头。

过了七八天的样子，佟尔赫骑着自行车，把雨荷送回山上。雨荷这次上山，变得沉默寡言，还心事重重的样子。

其实，自从上次做汗露血珠壶之后，韶萍很是内疚，一向宽容大度的自己，为什么这样刻薄，也许在山上呆久了，变野性了？

“雨荷，上次的事，是我把话说急了，其实，我是想说，范家是花器的代表，你做的壶，应该底蕴更深厚些，更有精英意识。”

“我们算什么精英？你才是。”雨荷冷冷地说。见韶萍有些尴尬，她又不忍，转过身来问：“韶萍，你对我们范家制壶怎样评价？”

“好啊，惟妙惟肖、生动有趣，是紫砂壶中的工笔画，尤其是雨中的荷花，卓然独立、纤尘不染，我更是喜爱得不行了，嘿嘿。”

雨荷眼睛放光：“那裴炎先生也是花器，跟他的比……”

“裴老类写意，境界……”他想说境界高，但想正该哄她开心，就收住嘴，“境界不同，不好比的。”

雨荷眼睛又暗下去，嘴上也冷了：“跟你的光素器比这样？”

“光素器、花器、筋瓤器，各有千秋，是不分高低贵贱的，差别在于制壶人的技艺与修为，说到底，壶品，即人品。”

“你的壶光溜溜的，有时候，连口沿、接缝处常有的装饰线条，都被你省略了，这样简单，怎么传达出你的技艺和修为？”

“简单即境界，它能和有境界的人交心，所谓大象无形。”

“既然‘大象无形’，你何必做出形来？你干脆别做出来，用嘴说呗。不对，还有‘大音希声’，所以最好连说都免了，就在心里想吧，就叫心壶吧。”

韶萍正要回答，见雨荷冷笑中颇有胡搅蛮缠的劲头，知道她积怨很深，韶萍决定退让。他打趣说：“是啊，我是想做心壶，可是心坏了，怎么办，就得用手啦。”

“我回家跟爸爸说了做汗露血珠壶的事，爸爸和佟先生都不同意你的说法，佟先生还认为，你的树瘿壶不真。”

韶萍大怒而起：“就是天天买壶的佟尔赫？同样在敌占区，裴炎先生是什么气节？他佟尔赫是什么气节？就他的壶，花里胡哨、雕虫小技！对树瘿壶说三道四，他也配？”

雨荷也霍然站起：“好你个赵韶萍，‘花里胡哨，雕虫小技’，你终于说出了对我们范家壶的评价。好，既然如此不屑，你就自行孤傲去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