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我实在饿坏了，抓起一碗白饭就往肚里扒。小茉莉摸一下我的手深情地问：“天这么凉，你怎么穿这样薄的衣服？”

我低头一看，原来还穿着队服，我说：“刚拍照呢，忘换了……”话刚说一半，妈的被一口饭噎住了，急忙倒一碗汤水灌下去。睁开眼睛发现她正用浓浓的眼眶望我，感觉怪怪的。我夹一口菜继续扒饭，哇靠，菜果然凉了。

我刚吃完一碗饭，她便把两只小巧的手伸过来，柔声说：“来吧，我给你加饭！”我嘴巴张得老大，一下子呆在那儿了，直到她把满满饭又放在我面前。她平时不是这样的呀？我更不能理解。

我轻声说：“你也吃呀？”

“我吃好了。”她托着腮，眼睛一直灵动地注视我的碗筷。又过了一会儿，我说：“我也吃好了。”

“好的，我们走。”她撕一点儿餐巾纸擦擦手，提起背包。气势与往日无不相同，我总体来说，还是感到怪怪的。

走出食堂，我望见夜晚黑色的空气，路灯已在我们脚下映出白色的光。小茉莉说：“我们直接去上课吧？

“今晚有课？”我疑问。

“有啊，选修课──《秘书学》。”

“那你等我一会儿，我上楼换件衣服。”

“好的，我等你。”

《秘书学》应该是最受欢迎的选修课，我每次走进教室都喧声若市，人满为患。一般来这里听课的人是找不到位子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提前占位子。

占位子的办法其实很简单，就提早跑进教室里搞一本书往座位上一放即成，如果给两个人占位子就需要拿两本书分别放在两个不同的位子上，由此类推给N个人占位子，就搞来N本书分别放在N个不同的座位上。

记得有一次我跑去占位子就拿一本书，我用那本书给小茉莉占个位子，自己扒在旁边一个座位上呼呼大睡。不想人满为患的时候，我忽然被一个胖得像金字塔一样的女生叫醒。她扯着嗓子吼我：“你为什么占我的位子？”

我辩解说：“我五点钟就在这儿坐着了！”

那女生没好气，说：“吆，来得挺早，你看到桌面吗？”

我拨看我的外衣一看，哇靠，上面贴着一张纸条，书曰：此位已被占！！！

我可被害惨了，无言以辩，和小茉莉在一个位子里整整挤一节课。我瞧着那女生往座位上一坐，椅子“格呀”一声，整个椅面空间都被她占据，我真庆幸我女朋友吃得瘦。

我们两个走近教室时已经人声鼎沸，小茉莉说：“不用担心，我已经占好位子。”她带我来到一个偏僻的角落，我放眼一望：哇，不好，怎么就一个位子？

小茉莉走到一个染着蓝毛的小子跟前嚷道：“喂，你为什么占我们的座位？”

那毛小子抬起胳膊，看一看自己压得书本解释说：“对不起，对不起两位，先借一下行不？”

“你旁边不是还有空位吗？”小茉莉瞅一瞅他身旁。

“这个位是等人用的，各位大哥、大姐，帮个忙！”那小子双手合在一起，坐出恳求之状。

“帮了你，我们站着喝空气呀？不行。”小茉莉更没好气。

那小子却情当不理，两只贼眼直扫四方，密切关注两个入口的人流。“兰妹，这边！”小子向女生挥挥手作个邀请姿势。

可那女生却“哼”的一声，转身拉住身旁的男生说：“洪哥，我们坐那边。”

毛小子气得大骂一声：“妈的。”呼的从桌面跳出座位。

我喊道：“喂，小子，别跑呀，你跑了我们就多出一个座位了！”

那小子回头又骂一句：“那留着给你们孩子。”

小茉莉十分生气，拨下椅面说：“我们坐，别理他，真烦死人！”我们在那儿坐着，虽然人潮早已泛滥成灾，可身旁那唯一的空位子依然空着，由此可见来这里的人单身的真不多。

老师开始在台上讲课，我也开始在台下写东西。老师讲什么我没听过，我写什么老师也不知道。老师的视线永远与地平线成一个仰角，虽然我们的教室是阶梯的，但她的视线也不与这条阶梯斜线平行。

下课以后，老师总会走下讲台与同学们谈心。这时，绝大部分男同学会概念性地把一本书隐于身体一侧，女同学也紧跟着将小背包捏进掌心，他们都弯下腰，望着风口，缓缓溜出教室。这动作很像京剧里的写意。

人口除去大半，空间自然宽裕许多，小茉莉舒一口气，一头栽在我身上。

我惊叫一声“哎呀！”

小茉莉柔声问我：“怎么啦，哦，你在写什么？”

我忙用手掩稿纸，解释说：“没，没什么，写着完的。”

“我看看！”她抢过手稿。

59

我不让她看，起身就要夺回来，她身子一侧我扑个空，而且“哎呀”一声，嘴巴与头颅撞在一起。也只能怪人走得太多，这点儿声音就把老师惊动了，女老师扶着眼镜框走过来，柔声教导我们：“都是大孩子了，什么不好商量，还抢东西！”

“对对，老师，您说得太对了，这么大人还抢东西，这种人简直没廉耻！”

我抬头一看，原来大黄也在这儿，正和辣姣姣坐在一起！大黄没换衣服，穿个裤衩便来这里。

女老师走到他跟前问他：“这位同学，你穿这么少不冷呀？”

“不冷，不冷，刚踢完球热着呢！”大黄有意抖抖自己的汗衫，作出汗流浃背状。

女老师低头看看他双脚，又问：“你穿拖鞋踢球呀，看来下届世界杯我们国家队不用愁了。”

嘿，这次可被我逮中机会，我说：“你那球鞋是牛皮做的，被他一不小心吹破了才成这样子！”

辣姣姣被我逗乐了，哈哈笑起来。大黄忽地扒倒在桌面上，一张老脸皮唰地竟然红了。

老师继续向后走，她拍一拍阿瘦的肩膀说：“同学，你冷吗？冷就回教室换衣服，冻感冒可不好！”

“不，不冷！”阿瘦摇着头继续做作业，一头乱发跟稻草似的晃悠。

女老师停下脚步，指着他的衣服说：“你看你，这都十二月天气了，你穿个裤衩赤着双脚蹲在板凳上做高数作业！都冻成这个样子，我都不忍心。”老师顿了顿，“你看看别的同学，一下课就走了，兴许现在正躲在被窝里呢！你也学着他们不成吗，回去躲在被窝里多舒服。”

“不……”阿瘦的头摇得跟不楞鼓似的，“我来的时候忘记多穿衣服，反正一会儿就睡，省得脱了。”

上课铃响起来……

老师说：“好，我们上课！虽说这么多同学已经走了，但我已经习惯，只要你们不怕冷坚持住就行！”老师走上讲台，提起粉笔开始讲课。我与小茉莉开始讲话。

小茉莉问：“你写的什么，关于我呀？”

我点一点头说：“是的。”

小茉莉愉快地舒一口气，“你什么时候开始写的？”

“几天前。”

“那你写得好快呀！”

我侧头望她一眼，发现她脸有点儿红。

当时我们俩都把脸几乎贴在桌面上小声嘀咕，生怕再被老师抓住。我悄悄抬头瞟一眼老师，发现她正全神贯注讲她的课呢！

我对小茉莉说：“待会儿下课你陪我去食堂，我又饿了！”

小茉莉说：“那好吧，你别让我吃多，我怕增肥！”

我说：“我完全同意，就算你看着我吃我也不介意。”

“那太好不过了！”她回答让我一愕。

我问她：“你的高数作业做完了吗？”

她说：“写好了！”

我说：“让我抄袭一下。”

“好的。”她伸手从书包里取出来。

“啪”一声脆响，她扇在我脸上。我大吃一惊，问她：“我怎么啦？”

“你脸上有只蚊子。”

“真的？”我捂着被她打中的半边脸。

“嗯。”

“哪去了？”

“飞了。”

“竟然有这种鸟地方！”我摸摸肿起来的疙瘩，开始心情郁郁地抄作业。

作业真多，直到下课都没有抄袭完毕，大黄临走时，对我说：“兄弟，别累着，一定要调好状态，准备明天的比赛。”

我说：“行，你先走吧！”他拉着辣姣姣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