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三凰戏凤》018.血色温情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锦佩从来没有想过,福全竟然可以温柔至此,他竟然也懂得金屋藏娇,竟然也懂得月下吟诗,竟然也懂得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的风雅……七年相恋,三年夫妻,他何尝有一日这般温情?自从那日将她带回这处别院,温存时再三试探着她是否易容,得知并非是承欢之后,对她,便是极尽温柔。原先在裕亲王府不曾有过的专房之宠,如今,倒是享受到了。她是该欢喜于他的倾心,还是该嘲讽自己这许多年的自欺欺人?

月华清冷,雪光映天,这天,便是入了夜,也总不能黑得彻底。

“天冷,你怎么还在外面?”福全风尘仆仆而来,看着她又站在雪地里,牵了她往屋子里走。

“我在等你。”这算是她的荣幸,得了他的宠,便是无名无份,也无需称他一声爷,无需自称一声奴婢,你我相称。

“我派人回来说今晚要在宫里用膳,晚些回来。没人告诉你吗?”福全问,说着就要去叫人来。

锦佩连忙安抚住:“是我嫌一个人用膳冷清,执意要等你回来。”

“倾城,倾城。”福全欢喜,抱了她坐在炕上,喃喃地念着她的名,心里,却在叫着另一个人的名。他,已经被蛊惑了,无论是这幅皮相,还是那些特殊的喜好,还是这黏人的性子,都与她小时候一般,叫他怎能不喜?从来没有人能真真实实得到她,如今,他拥抱这个影,即便明知是陷阱,仍然毫不犹豫地跳了下来。

晚膳很快摆起,一色的银质碗碟,盛酒的却是璀璨的琉璃盏,无论是餐具,还是食物。都是绝美,只是,两人都只略略动了几筷。福全从来不肯劝着她多吃一些的,承欢向来喜欢少食多餐,更会喜新厌旧,别说是菜色。便是餐具,连着几天用了重样的,心里都会不悦。在精美的吃食,也不过略略尝过几口,再不肯用,倒是对糕点情有独钟,最爱粘腻透明的果香或是花酿糕点。锦佩忠实地扮演着幼时的承欢,而福全也极尽所能地将十年前的生活重现,甚至在卧房里弃了圆桌。而改放了地榻、背靠,累累重重地蝉翼纱帐垂下,夜里。总能照出妩媚的影。

撤了膳,锦佩为他烹制功夫茶。福全看着她一个个温婉细致的动作入了迷,歪下了身子,侧身撑着下巴,伸出一只手去抚她的发,她也不喜梳发,简单用素娟在发中一系,松松垮垮慵懒至极,总不肯梳髻。那时。承欢也不喜,每每梳发都要呼疼,到后来不得不顺了她的意,只一根木簪把前额的发挽起,便了事,到底不同。还记得当年岳琪儿也闹着学她,还是她亲手为她挽发,到底没有她那般地慵懒风情。不过半日,发已是乱糟糟。不得不梳了旗头。而她的发,仍是那般乌亮顺滑垂在身后。

“好了。”锦佩双手捧了茶递到福全面前,他慵懒一笑,并不接,只略略起身,锦佩嗔怪地看了一眼,把茶杯递到他面前,让他就着她的手一口将杯中的茶饮尽。

福全细细品味,这手艺果真不错的。看着她认真倒茶侧影。微笑起来。想着她第一次烹茶时,深蓝在旁边闹腾着。最后还打翻了第一盏茶,恼得她以后再也不肯动手,倒是央着他去学这功夫茶。他自是不愿,最后,还是云烟去学了。

坤宁宫东暖阁里。皇帝在暖炕上批折子。一旁。如蘅也在烹茶。说来。这功夫茶。还是从沈家学来地。上尧坊地云娘。与她交情不浅。那时。还不知。其实。她心里最喜欢地是承欢。为她亲手烹茶多次。只是。七窍玲珑如她。也没有学会了泡这功夫茶。能比过她地地方不多。这便是一样。她自然不会放弃。

经过繁杂地程序。终于得了一壶。小心地注满。起身。捧了一杯送到他嘴边。皇帝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地一双浅浅素手捧着一盏清茶。本该素淡清雅地色彩。却因她指甲上地艳红而破坏了这雅。皱了眉。接过来。喝下。并不直接把茶杯给他。只放在炕桌上。如蘅略有失落。捧了茶杯转回桌边。伸手去拿茶壶地时候。才发现了艳红地指甲。才知他这番清冷。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这月余。他已经渐渐恢复了。对后宫诸人虽不热心。却也地确做到了和善。对她。终究还是恢复了相敬如宾。在外人面前。更是现出温情来。虽说是逢场作戏。于她来说。已是足够。便是不与家人联系那又如何?有他愿意这般相待。已是足够。反正。他地心里。再不可能容得下任何一人。

转身出去。净手。刮去了指甲上地凤仙花汁。重又抹上粉色地花蜜。

“格格。阿哥醒了。”墨蝶从西暖阁出来。见着格格在外边。小声说。

“是吗?”如蘅连忙站起来。本想进去。到了门口。又停住了脚步。“把承抱过来吧。让人去把茶具撤了。”

墨蝶吩咐下去。带了奶娘抱了大阿哥过来。如蘅抱了孩子。往东暖阁去。承见着灯下那一抹明黄地影。立刻咿咿呀呀地伸出了手。皇帝抬头。见着承。也绽开了笑脸。这孩子。或许能长成。即便遭受了他那般地冷遇。也仍然健康地长着。不若承瑞。小心翼翼地护着。仍然去了。接过了孩子抱在怀里。任他抓着自己地手指咿咿呀呀地叫着。为人父地欢喜自豪溢满了胸腔。叫过奶娘。细细地问了孩子地情况。才让她下去。把承放在炕上。孩子。竟翻了个身。爬了起来。兜兜绕着炕桌转了一圈。又趴到他腿上。卯足了劲。要摸他地脸。终究大笑。抱了他在怀里。教他:“叫皇阿玛。”

承却并不买账,只顾摸着脸,嬉戏地不肯开口。皇帝也不恼,刮着他的脸逗弄。继续教他叫人。

如蘅看着,倒是红了眼眶。到底是父子心性,原以为他不会喜爱。这些日子来,一直不敢让他太近亲孩子,生怕他再度发怒。鳌拜在太和殿的指责,是她永远的伤痛,承欢的气恼,更让他不待见这孩子。如今,绝了再见的可能。而他,也好像接受了这样地局势,更加勤政之外。对后宫诸人和善相待,如今,连那个心结,也已经解了吗?

墨蝶跟在身后,也红了眼眶。格格,终于熬出头了。

泪落在地砖上地声音太过清脆,正和承玩得欢喜的皇帝抬头,撞见一双含泪的眸子,身后低头落泪的影。皱了眉,把孩子交给如蘅,脸上,还是不可抑制地有了一阵羞赧。只是,生怕他再伤了承的如蘅已经转身,并没有看见这一阵羞赧神色,而是把孩子送去西暖阁。

大雪封山,并没能阻了沈星辉的脚步,仍然敢在年前进了祥云山庄。承欢地眼睛,恢复了!

欢喜地踏进念园,便看见了朝思暮想的人儿,身穿紫色大氅站在梅林中,风吹过,卷起了她不曾束起地发,卷起了白色地雪花,卷起了……

“欢儿!”大踏步靠近,看她含笑转身。却见着……黑纱遮住了那双绝美的凤目。惊讶过后,略微地失落。

承欢看出他的落寞:“才刚刚恢复。以南小心,怕雪光伤了眼。回屋就能摘下。”

“好。”看着她放在袖筒里的手,不满地皱眉,摊开了手。

承欢轻笑,这般强悍,大约心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顾忌,抽出手来放进他地手心,冰火两重天的相触,让两人都不禁颤了一下,面面相觑,而后大笑着拥抱。

“我爱你!”沈星辉终究把从不曾宣之于口的三个字说了出来。即便被说是趁人之危,他也再不愿放手了。孤傲地要等到她心里只剩了他一个才肯说出地话,究竟敌不过这四个月的分离。自己都有点怀疑,那十年,是怎么过的。

“我也是。”爱,太沉重,是她如今背负不起的负担。但是,他既然说出了口,要她拒绝他的拥抱,那也不可能。天知道这段日子,她有多想念,然而,想着自己如今所想所为,又不想牵扯感情。他们虽然没有利益的冲突,虽然在倚靠着彼此的支持,毕竟还是各自为政。

沈星辉一愣,心里闪过一阵失落,不过,很快便放下,打横将她抱起,满意地将一声娇呼吞进口中,这下,隔着面纱都能看着她满面惊讶娇羞,大笑着走进了屋子,将她放在卧榻之上便欺身压了上去。扯下面纱,终究见着这绝丽的容颜,用手指轻轻描绘着她精致绝美的五官,满足地喟叹,埋首在她颈间嗅着特属于她地芬芳……“你换了熏香?”

“每天泡药浴,沾了味道。”承欢也不喜这味道。不知为何,以南身上的清淡药香能让她安心欢喜,她自己的,却让她闻着有些难以接受。

沈星辉觉出她的不喜,翻身将她搂进怀中,问:“用洋夷皂也洗不掉吗?”

“嗯。”承欢点头,“还是要等彻底停了,再慢慢恢复了。”埋首进他怀中,仍是特属于他的清雅淡香,才稍稍安心,至少,他不曾改变。

沈星辉收紧了怀抱,感觉腰间缓缓使力的手,腾出手来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这些日子,大约又是自苦十分。以前还有如卫陪伴,如今孤身一人,真怕她吃受不住。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