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姐弟赶到以后,电影还没有开场,人却很多了。大人在高声开着粗俗的玩笑,有几个青年人在大声唱着《社会主义好》,还有的在打呀闹的,也有男男女女动手动脚的,不少的孩子在院坝里疯跑喊叫,往天上撒灰。
陡然,李得成看见宋宗彪从一个大房子的门里面出来,往厕所方向去了,拉了两个姐姐就往里面闯。
“嗬!这不是李得成吗?也来看电影啊。”冷不丁从屋里走出来刚刚洗了头发,还没有梳扎好的谭妙芸,看样子脸上的兴奋劲儿还没褪尽。
“呵呵,老同学好,这是你家呀,好气派呀。宋家庄还有人来看电影吗?宋宗彪……”李得成一激动,就显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人多了去。你们不在外面等,怎么……找水喝吗?哦,你们坐一下,我出去看看。对了,胡丽琼也在寨子里呢,肯定也来看电影了,老同学不找她说说话啊?”明显的透出不欢迎啊,谭妙芸在下逐客令呢。
李得成只好悻悻的和姐姐们转来。在阶沿上和从厕所里转来的宋宗彪撞了个正着。李得成也不和他说话,还是机灵的两个姐姐几句话敷衍了过去。
宋宗彪惊奇的发现,李小英看自己的眼光怎么跟谭妙芸有些相似,又惊、又喜、又有点儿羞涩的那种,那人大了自己四五岁吧……
谭妙芸把有点儿懵懂的宋宗彪一把拉进了屋里,门砰的一声关上了。李得成肺都快要气炸了。李小英脸上微微一红。
李得成好在在在人群里发现了胡丽琼,头上包着一条花手巾,搬着条长板凳,目光四顾,似正在找人呢。
李得成叫了一声:“嗨,胡丽琼!”
“啊,李得成,快过来,快过来!”胡丽琼也欢快的叫了一声。
胡丽琼看见李得成时的表情一半是惊喜一半是担忧,把他看了个老半天。李得成把两个姐姐安顿在板凳上以后,就和胡丽琼两个人牵了手,相伴到场外小声说话。她告诉他听说了那件事后,都担心死了。宋宗彪倒是来了老半天了,跟谭妙芸打得火热,只怕都那啥了……
李得成把胡丽琼的手用劲捏了一把,表示心领神会,接着就问谭妙芸家里的情况,胡丽琼说她的父亲是村支书呢,母亲是裁缝师傅,哥哥当煤炭工人去了,家里条件好得很,只一个妹妹谭妙珠还在小学读书,这家人好像对宋宗彪也挺满意的。
李得成脸上就起了阴云:“怎么好事儿让他狗日的全占了!”
宋宗彪和谭妙芸一人提了一把椅子,有说有笑往场坝走,亲热得不得了。刚刚坐下来,谭妙芸就打了宋宗彪一拳:“听说,你的老朋友这回险些坐牢呢,你该不会幸灾乐祸吧?”
“公安局还在调查,呵呵,那可不是小事儿啊。”宋宗彪看了一眼在院坝边亲热的两位,不无深意的笑一下回答道。
“他胆子也太大了,竟敢……”谭妙芸把身子往宋宗彪日渐宽大的肩膀上靠了靠。
“谁说不是!他狗胆包天,读书那会儿,你们受的惊吓还少吗?”见李得成和胡丽琼已经回来在他们身边不远处坐了下来,宋宗彪大声说:“不过,也是看人的,有的人还就真喜欢他这样下作呢。”
“嘻嘻……”
“哈哈……”
周围的观众都惊异的看着他们。
电影放映到一半的时候,冷不丁一个茶杯大的土块儿疙瘩,打在宋宗彪坐的椅靠子上,灰土溅了他一身,让两个偷偷说着情话,正入港的一对儿大吃了一惊。宋宗彪迅速朝李得成瞟了一眼,见他看着幕布在偷笑。
谭妙芸娇叱一声:“李得成!”
宋宗彪在地下扒拉了一会,找到一个小碗大的土疙瘩坨,一用劲,端端正正砸在李得成的后脑勺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宋宗彪,你敢打老子?”李得成恼羞成怒。
“儿子先打的老子!”宋宗彪把谭妙芸往旁边一推,冲了出去。
两个人往拢一扑,嘴里骂着,就动起手来了。放映员同志立即停止放映,电灯亮了起来,场地一片光明。就见这两个人正打得一塌糊涂。有人来劝,劝不听。先是站着打,后是倒在地下打。张家寨李得成的几个亲戚正准备趁机加入战斗。
形势很紧张,谭妙芸急急拉着她的老爸跑到放映机前,谭支书对着扩音机,大声吼道:“打架的人注意了,马上住手。不是我让张家寨的民兵把你们捆起来,送到公社去!”
两个家伙念念不舍各自擂了对方最后一拳,踢了对方最后一脚才停下来。大家继续看电影。谭妙芸进屋里倒了一盆水,给宋宗彪仔细洗了一遍,很心疼的样子。
散场以后,李得成又与胡丽琼还说了半天话,不是两个姐姐一个劲儿催,他还真舍不得走呢,他一定要给宋宗彪把事情搅黄。宋宗彪因为谭家一家人留,说在路上不放心,就干脆在谭妙芸家里住了一夜。
这次的张家寨之行,对李家姐弟和宋宗彪这几个人来说,虽有几分不愉快,但也有一定的收获。李得成和宋宗彪都见到了自己心仪已久的同学,并有了进一步的接触,只是年龄还小了一点,才没有海誓山盟,谈婚论嫁,彼此都深深留在了对方的心里,都成了对方心中一轮温暖的太阳。
李小英、李小菊看电影(她们本来就没怎么看电影)的时候也遇到了熟人,一个是舅舅家的表哥张生,一个是表哥的姓许的朋友,叫许文胜,双方都表达了愿意进一步交往的意思,她们就等着男方请媒人进门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李得成又把与宋宗彪打架的事告诉了父亲。李长锁吹胡子瞪眼睛,脸上出现了舔犊之情,就要发作。李小英见状立即说:“你又不是小孩儿了,读书时你们两个人闹,在宋家庄你们两个人闹,出了门你们还闹,像话吗?我们家还有亲戚在张家寨呢,还给不给我们面子?本来就是你先动的手。”
李小菊看看姐姐,笑一笑补充:“好在人家支书出面,如果表兄和他的朋友一出手,把宋宗彪打成了残废什么的,看你怎么办?”
“你们?怎么一个个胳膊往外拐?”李得成显得很委屈很气愤,心说莫非你们与宋宗彪有奸情啊。
李得财反应有些慢,半天过后才慢腾腾的说:“我看今后见了小老虎还是绕道走的好,那家伙不好惹。”
李长锁眼睛一楞,把桌子一拍:“谭支书都出面了,我们隔三差五还要在一起开会的,动不动就找事搞,你让我一张老脸往哪搁啊?”
“还有不出面的?宋宗彪都快**家的女婿了。”李小英没好气的说。“那才不一定呢,我们都是同学。”李得成像吃鱼被刺卡住了一般,脑袋僵硬着嘟囔了一句。
“就你呀!你还是给我老实一点,不要无事找事。现在虽说形势对我们有利,我怕你还不是那个家伙的对手,你这个东西不管用,只说比你哥哥强点!”李长锁点了点李得成的脑袋。
见李得成腹背受敌,张氏有些不忍,但又不便明目张胆帮忙,只好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催促大家赶紧吃饭,不是就冷了,来堵住几个人的嘴。
这件事发生不久,表哥张生就来提亲。表哥是舅舅张小三的独儿子,长得还算周正,人也不笨,现在都是基干民兵了,只是原来家里穷,娶不起老婆,现在政策好了,年龄也大了点儿不是,好在表妹年纪也不小了。
表妹李小英看样子当老姑娘也当烦了,空有一副好皮囊,浪费在背柴、挑水、背粪、挖田上,还有好多当开发的没有开发出来呢,呵呵!
张氏赶紧表态同意,亲上加亲呢,她对后侄儿子本来就格外心疼。李长锁拿不定主意,一是亲戚家里穷啊,像自己家一样,自己不是还当了一个小干部吗!情况那就不同了吧,不可同日而语吧。
二是表亲,不是已经在宣传,有血缘关系的不宜结婚生子吗?可女儿也的确到了自己成家立业的时候了,好多比她小的女娃子都抱了几个娃娃了哦!不是,会害了她一辈子的。
媒人一个劲儿说,你家亲戚现在家里变化大,分了田分了地,成分也好,可能还要当干部哩,要看长远看发展呢。“会选的选儿郎,不会选的选嫁妆!”再说这两个孩子也有些接触,都有好感,大人就别为难孩子们了……
李长锁左右为难,现在已经是干部了,面子还是要讲一讲的,就这样对媒人说:“缘分天定,再等等吧,也让两个娃娃还好好考虑一下。”
这边李小英不高兴了,暗暗通知张生抓紧,不是让别人占先了,你就只有喝洗脚水的分儿了!李小英一天揪嘴板脸,饭也不吃,事也不做,赌气呢。爹妈看在眼里,急在心头。
好在那张生得了李小英的信息,也在家里使起了性子。爹妈只好厚着脸皮出面助阵,张生也有事没事往姑爷家跑,表兄妹都有些形影不离了。如果不早点铺排办事儿,只怕就是出丑。这样,事情很快也就定下来了。
过门以后,双方商定秋后结婚,李小英只差一蹦三尺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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